“我至今認為——那是一場災難。那場災難除了三哥,每個牽連其中的都是幫兇,又都是害者。三哥到的傷害,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不知何時,唐晚也跟著鉆了被窩,即便炕上很暖。唐晚在外的皮依舊冷得起皮疙瘩。
柯珍自認為是一個流不流淚的人,可講起往事還是不住掉了眼淚。
唐晚亦然驚訝。原來,柯珍這樣的酷子也會哭。
“三哥心里有一片荒原,那地方至今無人問津。他終年徘徊其中,無論悲痛還是歡愉。”
“唐晚,我其實希你上三哥的,又怕你上三哥。三哥這人變數太大,不到最后誰也沒法判定他到底在想什麼。”柯珍彈了彈煙灰,后仰著脖子,一字一句說。
唐晚撐著臉,盯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半天沒有吭聲。
這故事太過沉重,沉重到唐晚不敢添一言一語,也不愿意為它附上運氣的分。
有那麼一瞬間,唐晚是搖了的。
知道,如果一個人對一個男人有了憐憫、同的心就代表栽了。
現在,好像對傅津南有一點點的同了。
—
柯珍走那天唐晚還在上班,這人來去自由,離開時像一陣風,吹過就沒了。
唐晚應該算是一個特殊的朋友,還收到了的短信。
只有六個字——
【珍重,后會有期。】
沒人知道要去哪兒,也沒人知道到哪兒停。
唐晚回了個好。回完,唐晚又點開了傅津南的對話框。
對話停在一周前,他生日前一天,結束語是說的。
實習最后一天,唐晚做事心不在焉。中途翻錯兩個數字被陳詢罵了足足半小時。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唐晚去財務領了工資,不多不,剛剛三千塊。
薄薄的一疊,唐晚仔細數了一遍,忍不住慨賺錢養家不容易。
領了工資,唐晚底氣十足,給關潔打電話請吃火鍋。
關潔今天沒上班,接完電話,隨便換了服就到了三里屯。
唐晚也不清楚為什麼非要去三里屯吃。
或許是為了巧遇傅津南。
后來唐晚才明白,傅津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刻意約定,再多的巧合都不上他。
那天唐晚點了變態辣鍋,辣得舌頭疼,辣出眼淚。
關潔中途問要不要換鍋底,唐晚死守重慶人的倔強,非說重慶人吃辣很厲害,不用換。
說這話時唐晚辣得兩眼通紅,人都差點沒了。關潔笑死要面子活罪,唐晚也不聽,繼續往鍋里放菜。
火鍋吃完,兩人沿著街頭走,關潔看得門兒清,問是不是跟傅津南崩了。
唐晚翻出手機看了看沒有靜的微信,咬著瓣不說話。
捱到不了唐晚才說傅津南沒找過我。
關潔翻了個白眼,問是面子重要還是傅津南重要。
唐晚想也沒想,直接回面子重要。
他不理他,干嘛主理他。
傅津南真不是不理,是真忙,忙到想不起還有唐晚這麼一個人在。
等傅津南想起唐晚,唐晚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傅建安周三上午有個講座,唐晚早早地去占了位。
選了個不怎麼明顯又不至于聽不清講座的位置,靠門倒數第四排。
傅建安一直是院里權威的人,他的講座自然座無虛席。
不過唐晚怎麼也沒想到傅津南也來了,還坐在了邊。
十點十分,上課鈴聲打響,大教室人山人海,唯獨唐晚邊的位置放了支鋼筆被人提前占了位。
放鋼筆時,唐晚扭頭看了眼,不認識的人。鋼筆倒是值錢,牌子貨,唐晚多看了兩眼。
傅建安走進教室那一刻,喧鬧戛然而止。學子們揚著滿臉的崇拜將目落在講臺上的傅建安上。
幾個月不見,傅教授依舊溫潤如玉,一舉一都刻畫著知識分子的形象。
唐晚想起了傅津南,這個跟傅教授一個姓的男人居然沒有從教授上學到半點好習慣。
搖了搖頭,唐晚強迫自己認真聽講座。
注意力一旦集中,一切變得虛無,周圍是否有人出去、有人進來也不知道。
約約中,唐晚好像聞到一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
沒等細想,傅建安的聲音再次將吸引過去。
直到大攀爬上一只手唐晚才猛地收回目。
落在大上的那只手骨節清晰可見,皮過于白皙,手背上的青筋脈絡很是明顯。
最引人注意的是小拇指上戴的那枚尾戒。
唐晚見過一模一樣的。
屏住呼吸,唐晚扭過頭看向旁邊的人。一個月沒見,男人依舊顯眼。
今日沒穿西裝,搭了黑衛、黑,頭頂戴了同系的棒球帽,帽子遮住大半張臉,卻遮不住他那流利的下顎線。
他這打扮融大學生的陣營一點都不違和。即便同學們不想錯過傅建安的講座卻也有一兩個開始將目悄悄移到傅津南上。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此起彼伏,有的甚至拿起手機拍。
唐晚不慨,這人真是只花蝴蝶,走哪兒都招人稀罕。
“你怎麼過來了?”唐晚怕被人看見,手輕輕推開搭在大上的那只手,邊推邊小聲問。
傅津南不怕事,唐晚越抗拒他越放肆。手是沒大了,可子靠了過來,手還搭在了的椅背,整個人都快掛上。
唐晚嚇得慌,下意識往后退。哪知這一退,一屁摔在了地上。
靜太大,所有人都往聲源看。連講臺上的傅建安都頓了兩秒。
“同學,注意安全。”傅津南角勾了勾,一手拽起唐晚。
唐晚:“……”
沒多久,傅建安的聲音再次將同學們的目吸引回去。
唐晚捂了捂臉,有些丟人。
這堂講座有點難熬,唐晚有心認真聽,注意力卻被傅津南吸引。
到最后,唐晚只聽了句“謝謝大家今天的賞”。
講座結束,唐晚趁著同學們往外走,自己一個人坐在位置磨磨蹭蹭收拾東西。
就一本書、一支筆還有一張A4紙,唐晚足足收拾了五分鐘。
傅津南看不過去,取下棒球帽扔在桌上,似笑非笑問:“你今天還能收拾出花兒來?”
唐晚被懟得無話可說,一骨碌地將東西塞進包包,拉好拉鏈起往外走。
一走,傅津南也跟在了后面。
剛走到門口,還在解答疑的傅建安及時住傅津南:“小南,一會兒一起吃飯?”
傅津南瞧了瞧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拒絕:“二叔,今兒沒空。改天再說。”
傅建安若有所思地看向侄子,想起剛剛那幕,約猜出點什麼。
唐晚出了教室走得很慢,傅津南一看就知道在刻意等他。
傅津南笑了笑,抬追了上去。
“吃飯去?”傅津南垂著眼皮掃了掃眼前不做聲的姑娘,問。
唐晚還在猶豫,聽到他這吊兒郎當的話,唐晚咬牙拒絕:“我已經跟人約好了。”
傅津南不為所,“跟誰?”
“……同學,你不認識。”說著,唐晚翻出手機準備給關潔打電話。
電話剛取出來就被傅津南沒收,下一秒,傅津南輕摟著唐晚的肩膀,哄:“今兒我特意過來一趟,別讓我白來。跟你同學說一聲不?”
唐晚耐不住傅津南磨,沒兩分鐘就放棄了原則,鴿了那兒不存在的同學。
車里,傅津南歪著腦袋覷了兩秒假裝打電話的人,淡淡嗤了聲。
一個月沒見小騙子了。
他倆口味不一致,傅津南選了家中規中矩的淮揚菜。
這頓飯吃得安靜,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唐晚是找不到話說,傅津南是話。
吃完,傅津南結完賬,站在路口煙。
唐晚洗完手出來就看他一個人,背影有些落寞。
周圍的熱鬧反而襯得他冷清。
唐晚本來打算吃完就回學校,撞見這一幕,多有點狠不下心。
傅津南了一半,扭頭瞥了眼原地不的姑娘。想了想時間,傅津南主問一句:“看不看電影?”
唐晚點頭。
這次去的不是私人影院,按傅津南的想法是打算去的,省事。唐晚不肯,最后傅津南依唐晚的意思走。
唐晚沒在網上訂票,到了影院,唐晚挑了個最近上映的電影《樂之城》。
歌劇表演,講的是爵士鋼琴家和演員的故事。影片圍繞夢想和展開,算是一部現實向,結局也現實。
傅津南不看的電影,進了影院就睡覺,剛開始還只是癱在自己的座椅里,到最后腦袋倒在了唐晚的肩膀。
影片結束,傅津南被唐晚用力推醒。對上唐晚不滿的眼神,傅津南了眉心,隨口一問:“電影講什麼?”
唐晚鼓足的氣立馬泄了。
挑了重要節講了一遍,唐晚對著傅津南說了兩句電影里的臺詞——
Here’s to the ones who dream
Foolish as they may seem
Here’s to the hearts that ache
Here’s to the mess we make.
敬那些做夢的人,哪怕他們有點傻,敬那些痛著的心,敬我們制造的混。
傅津南聽完,俯親了親唐晚的,正兒八經評了句:“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確實有點傻。”
唐晚被他氣得半死,這人會扭曲事實的。
后來唐晚明白,傅津南不是不懂,是怕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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