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南站了老半天才噙著笑說:“看不出,您這麼嫉惡如仇呢。”
似是站累了,傅津南找了塊順眼的臺階坐下,雙膝岔/開,一手搭在膝蓋支著下顎骨,一手著煙頭往臺階沿點煙尾。
點了幾下,傅津南停下手中的作,掀開眼皮,略帶好奇問:“那您說說,這天底下誰罪有應得,又誰該因果回?”
唐晚聽了,驀地垂眼,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眸。
那里頭噙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似嘲似諷,似似疑。
明明在笑啊,為什麼看著像是戲弄、揶揄呢。
那番話在傅津南看來是如此可笑嗎?可笑到他能公然挑出來追問。
原來,這世上最傷人心的,不是抱冤無門,而是他一句輕飄無力的問話便將這九年的堅持搖了。
之前那些尖銳的發言在這一瞬好像全變了泡影。
泡影開始褪,漸化無無味的水,掉落地上,鉆進隙再無蹤影。
別說攪一番風雨,連一池春水都見不得吹皺。
唐晚面發白地蜷了蜷發麻的手指,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啊。”
傅津南寡而淡地了一眼,這樣的答案并沒讓他滿意。
不知想起什麼,傅津南拍拍站起,湊眼前,混不吝說:“滿滿,跟我談這些憤世嫉俗的東西沒意思,我也沒那興趣。你要真想找個同好,改明兒我親自給你尋一個,到時候你想怎麼嘮怎麼嘮。”
唐晚啞口無言,看著傅津南好半晌沒出聲。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以至于他里無論說出多惡劣的話,總有人不信邪,甘愿為他這顛倒眾生的容淪陷。
就像制造香煙的人總會在煙盒底端提醒‘吸煙有害健康’,可煙的人看了也沒一包。
不怪他太大,怪自制力不夠。
不然,也不會因著他隨口說的一兩句戲言當了真。
—
江然被嚇了這一遭,無論后面唐晚說什麼,都表示不會跟這群人走太近。
還說喜歡的是熒幕上的丁子揚,并不想跟他在現實里面。
一是怕偶像濾鏡沒了,二是覺得能跟傅津南做朋友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唐晚聽了,笑笑不說話。
玩了幾天,唐晚打算跟江然一起去天/安門看升國/旗。
為了站人前,當晚凌晨三點半,江然就從床上爬起來準備。
唐晚睡得半夢半醒,被江然晃醒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江然跟某教組織員似的,非要拽起床收拾。
唐晚反對無效,只能不不愿爬起來洗漱。
兩人走出小區,往街道一掃,空的,不見半個人影。
唐晚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見這狀況,唐晚咬著牙問:“你至于這麼早起床?”
江然嘻嘻笑了兩聲,摟著唐晚的胳膊不停說好話。
四點零五分,兩人到達天/安/門廣場。
唐晚以為們夠早了,沒想到廣場已經睡了十好幾個人。
有的帶著鋪蓋卷隨地躺,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打哈欠,還有的倚在欄桿眼睛。
這下唐晚沒話說了。
江然帶了塊藏藍披肩,往地上一鋪,拉著唐晚一塊兒坐下。
三月末,晚上氣溫驟降,唐晚出門太急,上只穿了件短袖棉T。
風一吹,凍得胳膊直起皮疙瘩。
唐晚忍不住吐槽,“我來這麼早就為了罪?”
終究敵不過冷,唐晚借著江然的肩膀靠著擋風。江然不好意思地了鼻子,拿過腳邊的黑包,拉開拉鏈,從包里拽出一件牛仔外套披在唐晚上。
“幸好我拿了件外套,不然凍死你。”江然撇了撇,吐槽唐晚。
唐晚順勢攏了攏領口,幽怨反駁:“你要不這麼早出門,我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被你拽下床。”
江然白了唐晚一眼,理不直氣不壯地反駁:“我聽網友說了,要想站在前面,最好四點前過來,不然后面都不進隊伍了。”
唐晚沒話可說。
“你來北京都快四年了,還沒看過升/國/旗?”
唐晚吸了吸鼻子,說:“我每次路過看到的都是升上去的。”
江然嘆了口氣,無吐槽:“你就仗著有時間,離你近,可以隨時見到才這麼不當回事。”
確實是這個理。
總覺得有的是時間,來得及。可往前,留給的時間分明不多了。
江然仰著脖子了那一排明亮刺眼的路燈,又扭過臉問唐晚,“晚晚,你現在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嗎?”
唐晚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滿臉迷茫。
肚子里一堆答案,卻找不出一個合適的。
“沒有吧。”唐晚眨了眨眼,慢吞吞回答。
江然癟了癟,有些不滿意唐晚的回答,又找不到話說,只能推推唐晚的肩膀,催促:“那你問問我啊。”
唐晚被江然的孩子氣逗笑,手指輕了兩下江然臉頰上的小酒窩,配合著問:“那你呢。”
江然笑容滿面,端著小手驕傲宣布:“當然是嫁給高旭啊。這輩子無論怎樣,高旭一定得是我的。”
喊完,江然突然泄氣,“晚晚。”
唐晚自然而然接話:“嗯?”
“我可以跟你說點心事嗎?”
“當然。”
唐晚笑著了江然的腦袋,給肯定。
江然突然緩了口氣,腦袋窩在懷里,握著唐晚上的牛仔外套紐扣不走心地玩著。
玩了半分鐘,江然甕聲甕氣說:“我上個月跟高旭討論結婚的事,他特別認真地跟我說求婚是他的事。可是他到現在都沒跟我提過結婚的事。”
“可能他還沒準備好?”唐晚不忍看江然傷心,小心翼翼給找理由。
“可是他之前也沒主提過啊。都是我在一邊不停說,他只聽。。”
“那……你沒問過他?”
江然聳了聳肩,氣勢瞬間垮下來,“我不敢。”
唐晚抿了抿,忍不住慨:“你還這麼小就考慮結婚了?”
“哪兒小了……都到法定年齡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湊男孩子堆里的小姑娘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我過年去他家里,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獎狀、獎杯,我一直知道他很優秀,但是我沒想到……他高三那年是打算出國的。”
“他居然還有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阿姨說,以為高旭之前喜歡那姑娘,沒想到帶回家的是我。”
“阿姨這意思是不是不喜歡我啊?高旭之前都沒跟我說過,我寒假見到那姑娘了。可優秀了。我那時候特別難過,就在想,要是我有你這麼優秀,高旭是不是會更喜歡我。”
江然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姑娘,喜怒哀樂也全都表現在臉上,能藏這麼久,應該辛苦的吧。
眼見江然眼眶紅了,唐晚急忙將人圈進懷里,手心輕拍著江然的后背,安:“高旭要是看這些,當初就不會答應你呀,更不會為了你回重慶。”
“可是我就是難想哭。”江然吸了吸鼻子,抱著唐晚委屈說。
“然然,別哭,我在的呀。”唐晚笑了笑,又問:“那你自己想想,你覺得高旭你嗎?”
江然思考兩秒,態度肯定道:“。”
“那為什麼要懷疑高旭呢?”
江然仔細想了半天,得出結論:“因為……高旭恐婚?”
唐晚:“……”
短短兩小時,廣場便人山人海了,江然收了披肩,拉著唐晚的手興高采烈往最前面。
人群熙熙攘攘,唐晚被得暈頭轉向,恍惚間,瞧見半空破開一抹紅。
江然激地舉著手機拍照,唐晚站在旁邊陪,偶爾跟合一張影。
升旗結束,江然異常堅定道:“紅旗見證過的一定會圓滿。”
唐晚哭笑不得。
說曹曹到,江然剛發完誓,高旭就打電話過來詢問兩人在哪兒。
地點約在學校附近,唐晚下午有課,本來約定江然跟一起去學校參觀,哪知高旭要過來。
高旭工作理完,明天得回重慶開會。江然不愿意一個人在北京,決定跟高旭一塊兒回去。
唐晚沒好多留,請兩人吃了頓飯就送他們去機場。
到了機場,趁著江然上廁所的功夫,唐晚替江然問高旭:“你會娶然然嗎?”
高旭皺了皺眉,沉著聲回:“會。”
唐晚頓了頓,斟酌著說:“別看然然是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姑娘,其實心思細的,可能有時候在你面前比較自卑。”
高旭抬頭眺著洗手間的方向,神認真說:“如果不確信我會不會娶,那我回去就跟領證。不相信我,總該相信法定。”
唐晚張了張,沒吭聲。
是兩個人的事,不便手太多,問這幾個問題已經過了尺,再說下去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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