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民說完，微妙地覺到冷颼颼地降了幾度，葉青水的眼神忽然有點……嚇人。

葉青水聽完，表凝滯住了，心里有說不出來的微妙。

謝庭玉……長這麼大沒喝醉過！

他上輩子是怎麼回事？

葉青水想到一種可能，的耳邊“嗡”地響了一下，渾的逆流而上，沖上了臉。

上輩子謝庭玉欺騙了。

一直以為他是酒后失控，一點也不記得那一晚的事，但其實并不是，那一晚他本沒醉。

謝庭玉再回過頭來，英俊的面龐已經帶上了一點酒意。

他還沒有意識到葉青水的變化。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臉上仍是一派春風得意，他對媳婦說：“他們太能鬧騰了，我喝了好多酒……”

謝庭玉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淡，但心底卻是從所未有的燦爛，今天高考完了、喜上加喜的是跟媳婦領了證。

所謂人逢喜事神爽，喝酒更是不在話下。

如果兩個人的關系，能再進一步就更好了。

他隨意地把手搭在媳婦的肩旁，不經意之間把頭悄然地靠在肩上，“有點頭暈。”

正在一旁倒酒的沈衛民看得一臉目瞪口呆。

酒缸子說出這種話，良心不會痛嗎？

他忍住了口而出的話，默默地把話吞進肚子里。

自作孽不可活，玉哥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能喝酒的事已經被揭穿了。

這種時候沈衛民覺得自己應該裝聾作啞，他倒酒的作更快了

“玉哥，來，再來一碗，不喝個痛快怎麼能歇下。”

因為謝庭玉給村里建了幾口沼氣池，知青點的用燈問題順帶著被他解決了。知青們哪里舍得放過他，謝他都謝不過來。

茅臺酒是高檔酒，平時并沒有機會喝得到這麼好的酒。知青們自己不舍得喝，但是敬給謝庭玉卻是很熱。

“對，謝同志，這杯肯定是你的。”

“深，一口悶。謝同志把這碗喝干了，我敬你！”

“希咱今年都能考得好，最好能考上大學！干了這杯！”

盛的飯菜、醉人的酒香，大家開始談天說地、興致地聊了起來。

劉一良說：“現在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雖然今年我可能要落榜了，但是好歹高考恢復了，明年我還會繼續報名的！”

他爽朗地笑出來，出潔白的牙齒。

周婷婷說：“別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我們很有希。我們比別人提早復習了一個月，單單論這一點別人就比不過咱。”

沈衛民說：“說出來就不怕大伙笑話，理卷子我是白卷的！”

他的話音剛落，大伙發出了笑聲。

謝庭玉不斷地被人敬酒，他心里高興索喝得痛快、并沒有拒絕，他一杯接著一杯喝。清澈的酒在燈下，泛著人的。

謝庭玉不斷地往里灌酒，仿佛把酒當白開水似的喝。

男人的結不斷地上下滾，葉青水只是看在了眼里，卻沒有勸阻。

旁邊沈衛民抹了一把臉，不忍再看下去。

他琢磨著……要不要提醒提醒玉哥。

但是謝庭玉一直在媳婦邊，沈衛民也找不到機會和他說。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天快黑，謝庭玉眼里才終于有了醉意，他說：“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了。”

他看了眼天，和大伙說：“天有點晚了，得抓時間搭末班車回葉家村。”

大家把沒有吃完的飯菜全都打包回去了，打包得干干凈凈的，走的時候碗里干凈得連一粒米沒剩下。

功趕上末班車的知青們，吃飽喝足了開心又滿足，他們在汽車上唱起了歌謠。

“山丹丹的那個開花喲紅艷艷——

熱騰騰油糕哎咳哎咳喲擺上桌哎咳哎咳喲

滾滾的米酒捧給親人喝咿兒呀兒咳喲……”

謝庭玉跟媳婦在一塊坐，他歪著腦袋，把頭往媳婦懷里靠。

沈衛民見了，噎下了肚子里的話。

玉哥好像還這種被人“呵護”的滋味，他還是不要打擾了。

汽車駛過一段黑暗的山路之際，沈衛民一轉眼就看見謝庭玉趁著醉意借著，親了媳婦一口。

沈衛民面紅耳赤地扭過了頭，心肝兒撲通跳，他還是破天荒地見兄弟這麼不要臉……

這樣舍得拉下臉，怎麼會一年了都沒有過上老婆孩子炕頭熱的日子？

汽車行駛了三個小時，才轉到葉家村附近。下了車的謝庭玉臉上泛著赧然的紅意，宛如一個酩酊大醉的醉漢，不攙扶著能一頭栽在地上的那種。

連沈衛民都開始懷疑兄弟是不是到了鄉下變得水土不服了——

最后，下了車的沈衛民認命地攙扶起了醉醺醺的謝庭玉，一路扶著回到了葉家。

葉媽熱好客地端了一碗水給沈衛民，“不急，喝點水歇會再走。這回可得多謝你了！小謝咋醉這樣，到底喝了多酒呀。”

葉媽嫌棄地嗅了嗅。

白天時候那個捯飭得一不茍、大背頭梳得油亮的婿，此刻正趴趴地躺在床上，安靜得一聲不吭。那副滿臉通紅的安靜的模樣，確實讓人忍不住心疼。

哎喲嘆道：“水丫兒，你咋也不勸勸他。拿塊巾給他吧……我去煮碗醒酒湯。”

“你們倆也在外邊吃過飯了，別吵他了，讓他繼續睡。”

葉青水點了點頭。

沈衛民喝過了水，準備離開葉家，離開之前他想起兄弟其實也不太容易，他咬了咬牙，想湊上去提醒哥們一句。

但沈衛民被嫂子眼神涼涼地盯了幾秒，他躊躇了一會默默地走了。

玉哥，你自求多福吧。

葉青水洗完澡再回到房間，發現謝庭玉已經睜開眼了。他含糊地說：“水兒，我口……”

他躺在床上，白熾燈明晃晃地照得屋子亮堂堂的，連他眼角因醉而泛起，也清晰可見。

他掉了外套，出里面靛藍菱格的，棉質純白的襯衫被得有些許皺褶。

葉青水充耳不聞。

謝庭玉也確實得不行，他張了張，但是等了半天，睜開眼只看見媳婦沒搭理他。

帶著渾的水汽，坐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頭發。

屋子里升起了暖暖的火爐，新蓋的房子墻壁很厚，不風。外面是北風呼嘯、冷颼颼的寒夜，屋子里卻是一片暖玉溫香，閉上眼似乎還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幽香。

謝庭玉不勝酒力地說：“我也要洗澡。”

他仰躺在床上等了半天，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給他一點回應。謝庭玉只好自己起了床，灰溜溜地去了廁所。

葉青水放下了巾，擰了擰，擰出了一點水。

見謝庭玉出門了之后，把巾用力地扔在桌上。

倒是想看看，沒有的配合，謝庭玉還怎麼裝下去。

過了半個小時，葉青水幾乎以為男人醉倒在了廁所的時候，他出來了。

他攜帶著一的水汽，披著一件外套，大冬天的敞得開開的。經過邊的時候，他手心里淌著的水珠還滴到了葉青水的上。

葉青水皺著眉頭，干了水漬。

謝庭玉聲音飄忽不定，有種朦朧的醉意，沙啞低沉得讓人聽得耳朵一。

“高考已經結束了，別看那麼久的書了。”

他掉了葉青水面前的書，“啪”的一聲輕輕合上。作有些許溫、卻又蠻不講理。

他繞到了的后，“頭發，太了，容易著涼。”

葉青水抬起頭想看他到底想怎麼借酒發瘋，但謝庭玉已經拿了條干巾，一遍遍地著的頭發。

就這樣，謝庭玉有一搭沒一搭地著，兩個人誰也沒有不說話，他發的作輕又舒緩，拇指仿佛摻著溫和細致，過發傳遞到葉青水的心里。

晾了半個小時，頭發總算干了。

謝庭玉熄滅了燈，躺到了床上。

葉青水琢磨著……謝庭玉就這樣乖乖睡覺了，不耍酒瘋了？

不過顯然是想得太簡單了，過了一會，黑暗中謝庭玉忽然牢牢地抱住了。

他抱了抱自己的小媳婦，聲線沙啞地說：“別，我抱一抱而已。”

抱了許久之后，謝庭玉突然松開，起夜推開門跑去廁所。

過了許久，葉青水困得差點要睡著的時候，謝庭玉才回了房間。

窗外吹來一陣冷風，男人忍不住了，打了個寒戰。

葉青水在黑暗中忍不住噗地笑了出聲來，一方面覺得很解氣，另一面，葉青水想了許久，他確實憋得很久了、在某方面好像太苛責他了。

不過當謝庭玉渾水汽地躺下來之后，葉青水察覺出了一不對勁。

“水兒你要做什麼？”

謝庭玉握住的手，此時他手掌的溫度熱得燙人。黑暗中，那眼神卻是亮得灼人。

“松手，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