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水在床頭數著鈔票,在縣城里擺一個月的早點攤子才掙三十來塊。
別看早點攤子不起眼,如果政策放開了,能讓人好好擺攤子了,月千把塊變萬元戶不是問題。
八九十年代還有戲言稱造大炮的不如賣茶葉蛋的,足可見這些小本生意掙錢。
懷孕的頭三個月葉青水沒有力再做生意了,怪不適應的。
葉青水離開紅旗縣后,把鹵蛋的方子留給了錢向東。錢向東不愿白占便宜,一次給了葉青水三百塊的買斷這筆鹵蛋的生意。
現在葉青水看著自己的腰包日漸鼓起,渾都有勁。
不僅不會經常孕吐了,連吃飯睡覺都香了許多。
謝庭玉洗漱完,坐到床上注視著妻子,看著高興地數著鈔票像了腥的狐貍。他盯著如的瓣,忍不住親了一口。
“有這麼高興嗎?”謝庭玉問。
葉青水瞥了一眼男人,抿著,角跟抹了油似的。
“你不懂,這勞果實的甜。”
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這種靠補零用錢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謝庭玉悻悻地了鼻子,笑了。
……
周冬梅聽到徐茂芳跟說,葉青水做臘腸賣給大院里的人。
即便是已經離開了謝家的周冬梅,這會聽到了也嫌丟人。
“就不能安生點,好好安胎嗎?”
徐茂芳提到這個,眼里也不由地泄出嘲諷。
“你也知道從鄉下來的,眼皮子淺,哪里知道名聲的重要。”
把自己弄得跟鄉下賣貨郎似的,謝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徐茂芳在大院里到老人,他們迎面就是一句:“你家青水還做臘腸嗎?”
那種語氣,讓徐茂芳臊得滿臉通紅,直想往地下鉆。
徐茂芳為了避開這種尷尬的場面,飯后在大院里散步的習慣都生生改掉了。
但自己卻沒有想過,勞不分貴賤。當年母親也是靠著一手裁手藝拉扯大、養家糊口呢!
周冬梅說:“可憐了我哥,好好的一個京大學生,討了這樣一個媳婦。”
想想他以后要跟葉青水這種人過一輩子,真是太可怕了。整個家檔次都被拉低了,周冬梅想到自己回過頭來還要討好這種人,渾有一種說不出的抗拒。
且不提在大院里做生意算不算投機倒把,為了這一塊兩塊錢,豁出臉給別人干活,葉青水得有多缺錢?
徐茂芳和周冬梅這時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大院里同樣娶了鄉下媳婦的李軍。
日子是過得那一個飛狗跳、水深火熱。
周冬梅和徐茂芳母倆替謝庭玉到丟臉,謝庭玉丟不丟臉?
謝庭玉是覺得丟臉的。
他開學的那天,葉青水取了五十塊給他。
“男人上得帶點錢。”
想了想說:“雖然食堂便宜,但是你飯量大,多吃點,別凈想著省錢。”
謝庭玉攥著這皺的五張大團結塊,心里熱乎乎的,既慚愧又。
他說:“水兒對我真好。”
他深深自責。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了,回過頭來還得靠媳婦掙錢養家。
不過謝庭玉這時候卻沒想過,他自己也把上所有的錢給了媳婦。他名下還有從母親那里繼承來的一個宅子,是租金每個月能有一百塊。
葉青水倒是沒有把租金看在眼里,錢經不住花。
要趁著機會來臨之前,早點攢足錢到時候好做些大生意。現在這樣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生意,利潤雖然可觀,但是卻遠遠達不到葉青水想要的那種程度。
葉青水到供銷社買過一次后,再也沒有去那排隊買了。
俗話說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葉青水第一次買回來做臘腸,就跟揭開了自己的酒蓋子似的,讓大院里的人聞到了香。
等他們吃了買回來的臘腸,自然還會再來買。
再來謝家買的時候?
不好意思,葉青水不賣臘腸。
葉青水抿抿,抱歉地跟上門買臘腸的客人說:
“本來這個臘臘腸,我們家是自己弄著吃的。給你們一次兩次還可以,總不能吃了就來我這里要吧?這樣我變啥了,我這樣做就是投機倒把……”
“誰說你是投機倒把了?”
大院里吃臘腸的客人心里空落落的,才嘗出了點滋味,就不做這個生意啦?
徐瑋聽到葉青水不做臘腸,宛如接到了晴天霹靂。
他家里那口子就吃它,雖然吃得不多,但隔三差五地也要吃上一點。
突然不賣臘腸了,徐瑋都不知道回家該如何跟媳婦代。
他的腦子忽然一亮,到部隊食堂買了兩斤的鮮拿到謝家。
“我把給你,拜托你幫忙做臘腸,這樣就不算投機倒把了吧?”
葉青水笑瞇瞇地收下了這兩斤豬。
他看著葉青水笑瞇瞇的臉,忽然覺得這樣的笑容跟謝庭玉像極了。
葉青水不賣臘腸了,靠著手藝收加工費。
畢竟有時代敏的特殊在,葉青水不可能跟年代的流對著干。在縣城里小打小鬧擺攤子賣早點,機靈點沒人管。大院里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葉青水膽子再也不敢頂風作案。
頭一次賣臘腸,界限還比較模糊。
葉青水沒有給臘腸定價格,它也不能算商品。來問要臘腸的客人都是來吃過飯的人,人家素質高不好意思占人的便宜,錢票都是自發留下來的。告投機倒把告不到上。
如果葉青水幫鄰居做臘腸收點手工費,被認為是投機倒把?
不好意思,最先該被抓的是裁。大街小巷都是裁鋪,人家裁也是靠手藝吃飯的。大家都一樣是靠手藝吃飯的,還分個高低貴賤了?
謝家的兒媳婦有一手做臘腸的絕活,想吃臘腸的提一些豬上門,就能吃到做的臘腸。
另外還得付一些手工費,畢竟人家也不是白白幫干活的。
這個消息讓大院里一些原本跟謝家關系疏遠的家屬聽到了,簡直喜出外。
收手工費好啊!
都說葉青水做的臘腸好吃,好多人家跟謝家沒啥,不好意思上門走,想吃點臘腸都難。
葉青水愿意收手工費了,這下子葉青水的客人也不再局限于謝家的親戚朋友之間了。拎著豬求到謝家做臘腸的人絡繹不絕。
徐茂芳看了簡直頭疼裂。
抑了許久的緒,跟脹破了的氣球似的,終于發了。
看著那個彎著腰正在廚房里洗著豬的葉青水,徐茂芳嘲諷地說:“他爸爸和爺爺都是大院里有頭有臉的領導,你是謝家的兒媳婦,你這樣做像什麼話?”
葉青水把豬洗干凈了,低頭看了看自己。
葉青水倒是有幾分自覺的,怕影響到家里人正常作息。
上門請葉青水做臘腸的客人非常多,葉青水每天頂多只做十斤臘腸,做完之后都盡量把衛生弄得干凈,不給伍嫂添麻煩。
雖然這個家里人里邊,恐怕只有徐茂芳一個。
畢竟謝軍工作特別忙,三天兩頭不在家,大哥在全封閉的軍校念書,謝庭玉也只有放學后才回家。爺爺也有自己的房子住,不住在謝家。
謝庭玉當然不會嫌媳婦麻煩,他反倒會擼起袖子幫忙一起干活。
徐茂芳又說:“趁早把你從鄉下帶來的那一套扔了,別香的臭的都帶到謝家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胎,早日給庭玉添個大胖小子。”
這句話說得就誅心了。
如果葉青水還是上輩子那個容易自卑的鄉下姑娘,聽到了恐怕會難過得掉眼淚。
現在的葉青水,不好意思,的臉皮有些厚。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去年徐茂芳嫌棄土特產土,拿不出手,結果最后吃得最歡的就是。
葉青水靠做臘腸掙錢了,隔三差五地搗鼓點好吃的東西,讓謝庭玉拿去學校墊肚子。
可也沒見徐茂芳吃啊?
葉青水抬起頭來,正開口讓徐茂芳清醒過來。
誰知卻看到了謝庭玉靜靜地站在門后,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也不知他聽了多久。
他淡淡地說:“勞煩芳姨了,我跟水丫很快會搬出去住,不打擾您。”
葉青水看到徐茂芳一瞬間變得扭曲的表,真想給男人鼓掌。
的男人真是可以,不開口則已經=,一開口就直往人心口刀。
謝庭玉住在謝家,天經地義,就算搬出去住了也會被所有人求著回來,有的人卻想盡方法也搬不回來。
他是謝家的兒子,葉青水還懷著孕,這小夫妻倆被繼母得搬出去住,除非徐茂芳不要臉了,不然就是跪下也得親自把他們求回來。
徐茂芳這心跟下了油鍋似,油炸得難。
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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