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小兒子的才學就是半瓶水,晃個不停,給他許配個真正的才,才能讓自己看清自己的斤兩。
韓逍對陛下的安排不置可否,自從他為皇子之后,周圍稱贊他才學的人突然增加了不,就連他自印的詩集也在京城的書局里開始連夜刻版加印,一時間為比肩前朝詩人的大熱之作。
聽聞自己的未婚妻是他一直敬仰的大儒鄭伯逸的孫后,小皇子對于鄭小姐的長相勉強點頭表示還行,這門親事便定了下來。
此后,小皇子跟鄭小姐在茶會上相見時,還特意帶了自己的詩集給鄭小姐雅正。
鄭小姐為人謙和,不好評判皇子的大作,便將那詩集給自己的祖父看看。
結果鄭伯逸老先生不給皇子面子,拿起給門生批注文章的小楷筆,刷刷幾大筆,將那蹩腳詩集里講引經據典的錯誤,還有詩句不通暢之全都圈出來了。
末了,老先生語重心長在最后一頁叮囑小皇子,萬萬不可在眾人的稱贊里迷失本心,在求學的道路上,他還沒著門呢!
鄭小姐將祖父直言不諱的點評還回去時,已經抱著自己被皇家退婚的準備了。
因為小皇子當著的面翻看那本詩集批注的時候,臉白紅不斷替,表憤不已。
鄭小姐尷尬得差點將手里的絹帕絞麻繩。皇子看完之后,一臉悲憤地問小姐,是不是看不上他,所以故意讓祖父出面折辱他的?難道不明白士可殺不可辱嗎?
鄭小姐覺得自己若違心稱贊,便顯得祖父不會做人,事已至此,大好姻緣和維護祖父之間,鄭小姐毅然選擇了后者。
于是秉承家風,老實回答,并無此意,而且也不覺得祖父這麼做是在折辱人。若寫詩做學問只是為了得到世人夸贊喝好,跟茶樓賣弄口舌換取錢銀的說書先生又有何異?若不千錘百煉,砥礪前行,這樣所謂橫空出世的才子,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這次韓逍的臉直接變得青黃,用手指點著小姐的鼻頭,卻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日韓逍一陣旋風一般回宮之后,命令太監宮將他還沒來得及送人的詩集全都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燒得火舌沖天。
這沖天大火害得巡視宮殿的侍衛還以為走水了,又是敲鑼,又是吹哨子,急急拎著水桶前來撲火。
就連剛剛就寢的皇后都被嚇得差點從床榻上摔下來。
等宗皇后鬧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后,便來找陛下問,能不能給韓逍換一門親?
那鄭小姐也太不會做人,這還沒親呢,就將他的逍兒氣得半死,以后可怎麼過日子?
可是陛下卻不不慢道:“以前在梁州時,你總是圍攏著人奉承你家逍兒那二兩才學,讓他不知天高地厚,猶如井底之蛙。如今到了京城,人才濟濟,他若還是不知深淺,丟的就是大魏皇家的臉。朕看這鄭家小姐不錯,肯說實話,才幾天的功夫,就讓逍兒燒了他的狗屁詩集,好啊!好啊!”
宗皇后聽得直翻眼睛,有心想要罵人,可是看一眼自己夫君上明晃晃的龍袍子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哀怨道:“別人做婆婆的最起碼能擺擺譜,可到我這,雖則兩個兒子,可前一個娶了個賊八怪,自帶算盤的,說起話來句句嗆人。如今我又要添一個學富五車的大儒孫,莫不是以后我在二兒媳的面前說句話,都得對仗工整?哎,我這婆婆當得有什麼意思?”
陛下抬眼看了看,語氣和緩道:“學問再高,也是你的兒媳婦,你說梁州方言,看敢不敢跟你打腔?娶個知書達理的子,總比娶個世家刁蠻任的強,你沒看那方二的瘋魔勁兒?若是攤上這樣的兒媳婦,你再長吁短嘆也不遲。”
宗皇后想想方家老二的德行,倒是認同地又長嘆一口氣:也是,誰家要是不小心娶了那等恣意妄為的子,那才真是糟心頂呢!
就在這時,韓毅又道:“冊封宗家的圣旨,我已經擬好了,你貴為一國之后,若父兄無賞,你的臉面也過不去,所以朕準備封宗公為謹德侯,你那兄弟為爵,田邑封賞依從一等公侯。”
宗皇后既然懂事,在這均田推行的關鍵時刻不去見他父兄,韓毅也愿意賣個自己發妻面子,給他父兄面。
雖然不能免了他們的田稅,可是多賞賜些田地也就有了。
宗皇后沒想到陛下竟然能主封賞,不由得驚喜抬起頭來,這幾日父兄總是托人帶話,急著要見,都有些扛不住了。
沒想到當初揚言要跟岳父斷絕關系的韓毅,竟然主賜下侯爵封位。
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是到底算是給了這位皇后一份臉面,也讓跟父兄見面時有推的借口了。
連忙跪下,謝謝陛下的這份封賞。
韓毅倒是照實說道:“說起來,也是朕疏忽了,這是你那揣著算盤的明大兒媳婦來提醒朕的,說是你對宗家人一直稱病避而不見,太是辛苦。讓朕想想辦法,讓你能面見見父兄。你要謝,也一并謝謝你的大兒媳婦吧。”
宗皇后一愣,這才知道原來是蘇落云私下里替的父兄討了封賞。虧得方才還跟皇帝抱怨大兒媳婦不好相。
宗皇后的臉兒有些抹不開,不過從陛下的宮殿里出來,回到自己宮中時,看著桌子上有侍監新送來的布匹,轉吩咐人道:“明兒個天亮時,管侍監再要些綿的料子來,太子妃的子漸重。按習俗,本宮這個做婆婆的,該給自己的長孫制小肚兜了。”
盛媽媽連忙說:“您如今貴為一國之后,哪里能勞這些針線活,一個小肚兜,教侍監準備著就是了。”
可是話音剛落,一旁的周嬤嬤卻不贊同道:“皇后這麼做,是彰顯長輩慈,一針一線都是對龍嗣的祝福,你為下人卻橫加阻攔,這便是挑唆皇后與太子親眷的關系。皇家家事便是國事,豈容你個下人多?是不是宮規背得不啊?”
周嬤嬤不矯正皇后的言行,這建康宮里所有下人的言行也在這個的考量之。
依著看,宗皇后雖然有些夾雜不清,但是多半是邊這些短見識的嬤嬤下人攛掇的。
尤其是這盛媽媽雖了宮,依然是偏鄉小府的見識,又對太子妃有些莫名的敵意,總是時不時進進讒言。
這樣的行為,若是不早早斥責矯正了,豈不是遮蔽圣聽,留下禍患?
這周嬤嬤剛被陛下派來的時候,宗皇后可沒將放在眼里。可是后來才發現這位正四品的周嬤嬤態度不卑不,可是說話都是有有據,而且有錯,那嬤嬤真是會報呈言記錄下來。
古往今來,遭到彈劾的皇后,都是因為言語德行有失,被拿了鐵證,才被皇帝廢后。
宗氏剛剛嘗了做皇后的甜頭,還不想當廢后。
陛下要接言的監督,皇后也是如此。尤其是進了一回佛堂之后,宗氏也知曉了厲害,所以聽周嬤嬤在申斥盛媽媽,也假裝在找線沒有搭話。
跟京城里的貴婦們相久了,那大家仆人的做派,宗皇后也算見識到了。
有時候,皇后跟夫人們在一際,盛媽媽不知深淺突然冒出一來,雖然別的夫人都看在是皇后的嬤嬤份上,并未出言奚落,可是宗皇后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論起宮廷禮儀上,還是周嬤嬤和教出來的宮人像樣子。宗皇后心里暗想著,過幾日就尋個借口,給些銀子,讓盛媽媽回梁州老家去吧。
總不能因為下人沒有見識,讓這個皇后也跟著跌份兒吧。
等皇后親手制的百福肚兜被送到太子寢宮時,落云看著細的針腳也知道婆婆用心了。
香草看見了也慨道:“這種針法最是費勁兒,皇后真是用心了,我聽來送肚兜的周嬤嬤說,皇后連花了幾日才繡好呢。太子妃,您總算是以心換心,換來些真。”
落云笑著讓侍將這小肚兜收好,看了看香草、寄秋,懷夏他們,說道:“我聽說皇后讓盛媽媽回了梁州,倒是提醒了我一件頂要的事兒,你們的年齡也不小了,若是在宮里蹉跎了歲月,只怕出去也不好找人家了。我讓趙小將軍為你們在軍中尋覓些品行尚好的年輕小伙子,若你們有別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說。”
香草和寄秋聽聞,嚇了一跳,尤其是香草,眼圈都紅了道:“大姑娘,是我哪做得不好,您不要我了?”
也是真急了,竟然喊出了“大姑娘”這稱謂。
其實香草并不是頂機靈的丫頭,有時言語也冒冒失失的,可是落云卻一直將留在邊。
因為忘不了,在自己最黑暗無助的那段日子里,是香草和田媽媽不離不棄,自愿跟著回鄉下的。
機靈的丫鬟滿地都是,可是香草的赤誠忠心無人能比。
現在田媽媽年歲已大,跟著回京城后,便在太子的安排下告老回去安晚年了,的兩個孫子,如今也去侍監領了選買的差事。
而香草們這些丫頭,落云自然也不會留們蹉跎到老,自是盡心要給們安排個好歸宿。
不過懷夏卻在一旁默不作聲,表甚是糾結。
落云知道自己眼下離不得人,也是打算先給丫鬟們將親事定下來,等生產之后再張羅嫁丫鬟的事。
不過這個懷夏,卻是不能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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