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瀾撇過臉去,使勁打了個哈欠,又拼命眨眼,本就靈的雙眼便蒙上一層水波,楚楚可憐。
這是一路上,每當不知怎麼說服六哥時,對他百試百靈的伎倆。
陸云策還從未過這等待遇,對這一路的行刺,已經憤怒到極點。可看到小妹如此,便將更大逆不道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陸挽瀾雖外表小可,然里卻是個冷傲機敏,殺伐果決的人。奈何原主是個刁蠻狂妄的千金,也只能見機行事。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兩副面孔。
之前的陸挽瀾,曾在華族基地接訓練,穿越到這里時,正在執行擊殺國罪犯的任務,可因中了埋伏,任務失敗。
有著原主記憶,但對大周一無所知的,原本以為憑幾位兄長保護,便可以安生地度過些時日。
可是從遼東到京城,只月余的景,就遭遇了七八次刺殺。
敵人訓練有素,仍在暗,讓不得不時刻警惕。
陸云策看到小妹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便下聲音安:
“父親母親走的早,大哥又軍務在不能回來,六哥知道你心里也不想嫁給燕王,只是因為父親臨終時說,這婚事是在和先帝打江山時候,馬背上定下的,不能違背,你才會這等委屈。”
陸挽瀾的父親,是開國元老。
大周的一半國土,都是這位大將軍真刀真槍拿命拼來的。
如今先帝龍馭賓天,他也駕鶴西去。
只留下六子一,這一自然是陸挽瀾。
另外的六個兒子,便是的六個哥哥,個個都是人中龍,無所不能。
大哥陸云烈,武功蓋世,冷無。為定國大將軍,襲爵后一直鎮守遼東。
二哥陸云帆,風流多,魅眾生。京城的勾欄瓦舍,多數都是這位多公子的產業。
三哥陸云禮,才華橫溢,詩書無雙。時任刑部尚書,頗當今圣上倚重。
四哥陸云昭,善于經商,通生財之道。鹽鐵、票號、酒樓等產業遍布大周各地,可謂富甲天下。
五哥陸云歸,妙手回春,醫高明,若不是年紀尚輕,已然列為眾太醫之首。
至于六哥陸云策,雖無甚產業和本領,但是頗有真和赤子心腸,更是日日陪在陸挽瀾邊,帶著這位千金游山玩水。
縱然六個哥哥有呼風喚雨之能,可是老定國公臨終代,這陸家家主,必是陸挽瀾莫屬,而幾位兄長也要一直如父如母疼小妹。
對于陸家,坊間多有傳言,陸家大將軍手握重兵不回京,又有老三在朝廷攪風攪雨,其余幾個兄弟好斂財、好吃懶做。表面上都忠君國,實則都是狼子野心,泛泛無能之輩。
更是仗著自己的權勢,寵出一個驕縱蠻橫,狂妄自大的小夜叉。
這樣人家的姑娘,哪個敢娶?
車外不堪耳的話一波接一波,陸云策氣急,又想到那黑刺客的手腕,無一不刺著一個燕字,便咬牙切齒起來:
“不就是為了悔婚!堂堂一個親王,竟然使出這種下作手段!實非良配,不嫁也罷!”
陸挽瀾見裝無辜不靈了,便嘟著小看向窗外說了一句:
“不行,我就是要嫁給他!”
“什麼?”陸云策重重地凝眉。
自己沒有聽錯吧?
一路上,燕王的死士窮追不舍,企圖趕盡殺絕,要不是兩人有些功夫,又帶著數百影衛,恐怕早已曝尸荒野,哪還有命在這里聽別人嚼自己的舌。
不過,今日小妹只帶著遲錚一人,就把刺客殺個片甲不留,倒是讓他頗為意外。
“我說,我就是要嫁給他。”陸挽瀾又鄭重地說了一遍。
“此事尚可轉還,小妹你認真的?”
陸挽瀾聲語地回答:“六哥也不用太過氣惱,行刺之人又不是燕王。”
“這怎麼說?”握著白底青花的瓷碗,陸云策好奇起來。
“所有死士都有刺青,恐怕別人不知道是燕王干的。急著昭告天下,自己殺了準王妃對他有什麼好?”陸挽瀾眨了眨眼問道。
“那真正主謀為何要嫁禍于他?”陸云策不解。
他對這位燕王還有些了解,先帝的第六子,蕭晏之。
曾頗皇帝偏,年紀輕輕便治水濟民,剛剛年便平叛封王,功勛政績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被天下百姓看作是儲君的最佳人選。
可就在七年前,先帝病危之時,蕭晏之竟帶頭擁立長子繼位,隨后自請去燕北戍邊,直到三月前才因婚期將至,回到京城。
據說這位燕王勤儉克己,從不居功自傲,更是對皇帝恭敬禮讓,對國家盡忠職守。
這樣一位賢德敦厚的王爺,難道也會樹敵?
陸挽瀾臉上笑意盈盈,低垂的睫藏了一凜冽的目:“七年前,燕王不足為懼,那現在呢?”
接著又頓了頓:“我說的現在,是指,有了陸家。”
這話卻是不假,大周開國世家,王、謝、風、陸,只有陸家的子沒有與皇族聯姻。
如今陸家的權勢,舉足輕重。可是唯一的兒,竟是被指給,當年有繼承大統的燕王。
這樣的結合,無論出于何種目的,都難免會引來浮想聯翩。
“此人定是想以此,來挑撥陸家與燕王的關系,如果功便可坐收漁利!”陸云策恍然大悟。
“可是,就算行刺之人不是燕王。他不愿娶你也是事實,你又當如何?”
陸云策對朝堂之事并未放在心上,但對自己這個妹妹,卻是一百個不放心,從小認準了什麼,不撞南墻絕不回頭。
“且不說這蕭晏之悔婚在先,就單看他的城府,你也不是對手啊。”
“要不,小妹再等等,哥哥們可都還沒議親……”
“他會的。”
陸挽瀾話中出一不容置喙的自信,說完對著街邊酒樓的一角,UU看書 www.uukanshu.com悄然出一笑靨。
穿越而來,才不會遵守馬背上的約定。
可如今大周皇帝對世家大族頗有微詞,前有幾位親王被削爵廢為庶人,后有功臣被流放抄家。再過刺殺這件事看其本質,便可知陸家樹敵不,已經危機四伏。
那麼,背黑鍋的蕭晏之,便就是敵人的敵人,自己的朋友。
車馬就這樣走過了繁華街道。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番對話早已傳進了一間酒樓的角落。
唐風站在蕭晏之后,低著頭暗想,這個小姑娘倒不像傳聞中所說的一無是。
只是,一想起自己去那竹林勘察時,看見黑人尸的慘狀,不由得直冒冷汗。
手段狠辣,一招斃命。果真是陸老將軍的兒,實在是……悍勇。
可料定王爺會娶,又是哪來的自信?
而蕭晏之的武功更勝唐風,自然也聽到了馬車里的對話。
陸家……
蕭晏之漠然放下手中茶杯,深褐的眸掃向那華麗無比的車隊,恍惚之間,這一幕場景曾在自己的記憶里出現過,有種莫名的悉。
他瞇了瞇眼睛,輕輕對唐風低語幾句。
唐風聽罷,眉間微蹙,繼而又恢復平靜,只回了個“是”字,便轉離去。
見那定國府的車馬漸行漸遠,酒樓中又恢復往常的喧鬧,談笑品茗之聲不絕于耳,平安街的一切也都回歸本來的樣子。
蕭晏之原本如水般平淡的面,無聲無息間蒙上一冷肅。
七年了,又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