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中后期會格外容易, 也不是單純的，是又又饞，若是吃不到想吃的, 就要心酸的要哭了的那種覺。

　好在謝青郁送來的那幾個嬤嬤都很有經驗，趙羲姮隨時隨地都能從手邊得到吃的，而且除卻一日三次正餐, 還有各種滋補湯水, 那些嬤嬤們還生怕不吃, 特意將糕點瓜果弄花卉和的形狀。

　了自己的臉，覺得這些長得真是半點兒不冤。

　不能再繼續吃下去了, 在麗和食之間, 趙羲姮果斷選擇了麗。

　將嬤嬤們端上來的糕點瓜果往外一推, 一噘, 帶著點兒無理取鬧的意味, “我不吃了，你們都拿走。”

　嬤嬤們大驚失，以為是們做的不好, 所以趙羲姮才不肯吃, 忙問：“夫人想吃什麼？奴等這就去給您做。”

　趙羲姮好不容易才將目從那些巧的點心上移開，咽了咽口水, “沒有，只是我覺得現在整日吃吃吃，胖了太多……”

　話還沒說完，那些人就要反駁, 一個個尖起來, “哪里胖了？夫人瘦的很呢, 只有現在養好了, 到時候生產才有力氣。”

　“醫師說，吃多了孩子長得就大，孩子大了不好生產。”趙羲姮娟秀的眉頭皺起，煞有介事解釋道。

　醫師是這樣叮囑的沒錯，但卻沒說趙羲姮孩子養得太大了，只是讓多注意一些。

　嬤嬤們在上打量一番，快八個月的肚子了，是不小，但還是對趙羲姮話語中的真實表示懷疑，們負責夫人的飲食，怎麼不見醫師同們說？

　但趙羲姮既然說不吃，那就不吃，等回頭想吃了，再端來給便是。

　孕婦子重，又熱，難免心焦些，此刻再不順著的心意，恐會更煩躁，于是不再煩，依次安靜退下去。

　眼下正是七月半，平州最熱的時候，趙羲姮熱得上直滴汗，但房里人要遵照醫囑，不能擺放太多冰盆，就只能倚靠在窗邊，借著院子里的過堂風解熱，但卻如隔靴搔，汗水沾了輕薄的料，在皮上，雪白的皮在薄紗下若若現。

　頭發全攏起了，用一碧玉簪子固定，出纖細的脖頸。

　但趙羲姮無論如何也解不了熱，心里煩躁更勝，將扇子一把扔了，站起來，“主公的信到了沒？”

　侍都不敢惹，只小桃上前，“門房說了，這幾日并未收到主公寄回來的信。”

　趙羲姮拾起團扇，用手撕了撕，泄憤似的罵道，“好啊，當真是在外頭翅膀了，信都不知道往回寄了，誰知道在外頭招惹了什麼鶯鶯燕燕，聽說高句麗的子一個個能歌善舞，漂亮的。”

　右手托著腰，左手扶著肚子，快步繞房走了一圈兒，那麼重的子，看得人心驚膽戰，于是呼啦啦都團在四周擁簇。

　趙羲姮不耐煩起來，將們揮開，“太熱了，離我遠些。”

　繼續碎碎念，“原本還知道每隔三天往家里寄一封家書……”

　“您前一陣不是還嫌主公家書寄的太頻繁了嗎？”一侍小聲道。

　趙羲姮臉上表一滯，半刻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后，氣鼓鼓辯解道，“那我嫌棄是一回事，他做不做又是一回事，態度總是要有的吧！”

　幾個人笑起來，小夫妻就是這樣，明明心里想念對方呢，偏偏不肯好好表達，總是用這種別別扭扭的方式。

　但愿主公早些回來。

　們連忙握著扇子，紛紛給趙羲姮搖扇，一邊開解心中煩憂，“夫人，這樣涼快些了沒？”

　“涼快是涼快些了，你們若是累了，就歇歇。”趙羲姮語氣不由得放緩，也知道最近脾氣不好，難為們一直遷就自己，“等回頭教人給你們漲月例。”

　夜里的時候，一睜眼四周黑漆漆一片，手不見五指，趙羲姮是被起來的。

　想吃飯，想吃云吞鮮蝦面，里面撒一些蔥花和芫荽，熱氣騰騰的，面條一一又細又韌，骨湯濃白醇厚，云吞里塞著大只的新鮮蝦仁，提鮮的韭菜豬蛋，煮的時候沁了湯，咬一口滾燙的水裹挾著鮮的蝦炸在口腔中。

　想吃剛烙好的海苔米餅，外皮金燦燦的，用筷子一刮，能聽見刺啦刺啦的聲音，外里，也可以掰一小塊兒一小塊兒泡進云吞面的湯里，然后呼嚕呼嚕吃掉。

　越想越，越想越饞，但是轉念思及自己胖了，不能再吃，和委屈這兩種緒在黑夜里醞釀到了極致，一瞬間發開，咬著被角嗚嗚咽咽哭起來。

　因為月份太大，只能側躺著，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一點一點沾了被褥。

　越哭，聲音越大，想要翻，卻陡然發現自己背后多了點兒什麼，滾燙滾燙的。

　嚇得一瞬間安靜了。

　“哭什麼？哪兒不舒服？”

　雖然來人嗓子啞的不樣，但悉的語氣，悉的作，還有悉的味道里帶著淡淡鐵銹味……

　衛澧頭痛裂，撐著子坐起來，眉頭幾乎打結，想用手背給眼淚，但思及自己的手糙干裂，最后拽著袖子，往臉上一抹。

　趙羲姮怔住了，躺在床上，連哭都忘了。

　“哪兒不舒服？”衛澧慌忙下去點燈，又問了一遍，沒敢的肚子，現在這個樣子，他真要被嚇死了。

　趙羲姮帶著這麼大一個肚子在哭，怎麼了？他該怎麼辦才好？衛澧腦袋幾乎是嗡的一下子。

　他有些后悔，北高句麗什麼要的東西？這幾個月，不知道怎麼苦的，趙羲姮一向氣的要死……

　衛澧手都在發，燭火一搖一搖的。

　他要跑出去人，趙羲姮抓住他的手，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我了……”

　燭下兩個人對視，衛澧臉頰瘦削的快沒人樣了，原本殷紅的變得蒼白，翻出一道道死皮痂，眼睛還是又黑又亮。

　趙羲姮了不，也漂亮了不，眼睫上沾著淚，鼻尖紅紅的，白的皮吹彈可破。

　衛澧忽然不敢看，匆匆端著燈出去，腳步在門口一頓，又低著頭，折回來，將燈放在屋里，然后只出去。

　又走到門口了，忽然再折回來，問，“吃什麼？”

　“鮮蝦云吞面，海苔米餅……”趙羲姮噎噎道。

　他這次真出去了，外頭傳來一陣細弱的談聲，接著是腳步聲，院子西側小廚房的門被咯吱一聲打開。

　衛澧站在外頭，看著天邊的一掛月亮，分明不太冷，他卻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忽然不敢進去。

　他了自己的臉，匆匆的，胡茬還未刮干凈，腮上和眼窩都凹下去了，眼下肯定青黑的，像只鬼一樣。

　趙羲姮又變得漂亮了，他卻變丑了……

　衛澧忍不住了手，然后蹲在廊下，難得有種近鄉怯的憂愁靦腆。

　嬤嬤們做事很麻利，不多一會兒，就將熱騰騰的云吞面和米餅端來了。

　衛澧讓開門口，道，“送去給吧。”

　“主公不送嗎？”嬤嬤問。

　衛澧眼神游移，嬤嬤繼而補充道，“夫人很想您的……”

　他忽然站起來，將托盤接過，轉進去了。

　趙羲姮想他……

　趙羲姮想他。

　趙羲姮想他！

　衛澧扶著坐起來，靠著枕，搬了個小炕桌來給，然后將筷子塞進手里，“吃。”

　趙羲姮把筷子一摔，抿，眼眶紅了一圈兒，“你剛才什麼意思？”

　衛澧懵懂看。

　“你是不是見我丑了，不想見我所以躲出去？”越說眼淚就跟珠子似的往下掉，“我懷的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還嫌……唔……”

　話還沒說完，衛澧就傾，將的封住了，如撕咬一般，留下一個綿長腥的吻，他上的干裂蹭得趙羲姮疼，眼神更像是狼一般，恨不得將吞下去。

　衛澧七日前將伯力攻下，實在等不及了，當場就策馬甩下人往回趕，不說慶功宴，就連上的傷口都沒來得及包扎。

　他不飾重鎧，嫌作不方便。

　戰場上刀劍無眼，或多或都落了傷，加上旁人的鮮，經過風一吹，裳變得邦邦黑紅的，散發著并不好聞的腥臭味兒。

　衛澧一路上換了四匹馬，沒日沒夜跑了七天，其中只有三天夜里是在沿路驛站里換馬小憩，剩余時間全都在路上了。

　他只要一想到趙羲姮還在家中等著他，他就半點兒都不覺得累，反倒涌起無限的力。

　停在府前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月掛中天，門房昏昏睡，巡邏的將士一見他，眼睛都亮了，甚至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人。

　待確定之后，幾乎要張喊出來。

　衛澧利落翻下馬，眼前有一瞬漆黑，但并不礙事，將馬韁扔給他們，嗓子啞的幾乎聽不出原聲，“閉，拴馬。”

　悄悄進了臥房，趙羲姮睡著，從被褥里出一個腦袋，就那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均勻，衛澧知道自己上沾著的跡多難聞，卻在臥房和浴室之間邁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