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過門檻,進廳堂,只見一應傢俱皿俱在,只是佈滿塵埃,牆角結了蛛網,顯是荒棄了有好一段日子。
不由心中奇怪,穿過天井,往後宅走去,才發覺屋空無一人,只不知誰在廚房燃點起了爐竈,形炊煙裊裊的景象,而此時餘煙已弱,快要熄滅。
?
徐子陵細察地上痕跡時,寇仲的聲音由後堂傳來道:小陵快來,你尋到了一半的夢想。徐子陵那還有閒研究他話中含意,趕了過去,才踏後廂的房門,迎面一片烏雲蓋來,他手接著,竟是一套乾淨的麻。
只見一個大箱由牀底拖了出來,蓋子打開,寇仲掏出一堆,撒到牀上,正似尋寶的左挑右揀。
兩人興高采烈換上新後,覺煥然一新,只是飢腸轆轆,大嫌中不足。此時天已暗沉下來,兩人搜遍屋子,仍找不到半粒穀米和麥。
寇仲道:凡村莊必有果林,你在這裡弄乾淨牀鋪,我去採些果充飢,這裡牀被俱全,今晚我們就在此借宿一宵,明天才趕路好了。徐子陵點頭同意,分頭行事。
片晌後寇仲提著只大公回來道:原來還有些家畜留下來,嘿!後面有片很大的墳地,大半都是新墳,看來這村的人並沒有離開,只是因染了疫癥一類的病死了。徐子陵籲出一口涼氣道:那我們穿的豈非是……寇仲把大公拿到天井置,道:
至還有一個人沒死,否則誰爲死去的人立墳,說不定就是那人在生火哩?徐子陵聽得骨悚然,走出天井扯著寇仲,道:不若換第二間屋吧?我去找火種!寇仲表面雖扮出膽大包天的樣子,其實亦是心中發,立即全力支持徐子陵的提議,移師到另一邊一間較小的屋去。待填飽肚子時,忽地翻起風來,兩人不敢那些牀榻,關上門窗,就倚在牆角歇息,雖心驚膽跳,但終敵不過的疲累,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裡,兩人驚醒過來。
駭然坐起時,蹄聲轟傳,填滿屋外的空間。
他們爬起來,移到窗前,朝外去。
只見一羣人擁村來,策著健馬,勁裝疾服,揹負箭筒,模樣獷狂野,不類中土人士。
這批人大約有三十之衆,其中一人形特別雄偉,揹負著一個約八尺長的長方形箱子,予人覺卻是輕鬆自如。
到了村中,那負箱的大漢從容躍下馬來,把箱子橫放路心,其它人紛紛甩蹬下馬。
其中一名看來是頭兒的瘦高漢子仍高坐鞍上,打出搜查的手勢,除那負箱巨漢外,其它人迅速散開,分頭踢門屋。
寇徐兩人見這批人無不手矯捷,行迅快,顯都是武技強橫之輩,那還記得自己亦是武林高手,躍上橫樑,躲在樑柱和瓦頂間的空隙,倒算蔽安全。
下方腳步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接著是重落地的聲音,兩人忍不住探頭下,原來那些人竟將箱子放進屋裡來,就放在他們下方。這才發覺箱蓋上開了十多個小孔。
四名大漢分守前後門,神態張。
接著又有人走屋來,他兩人忙把頭回去,閉起口鼻呼吸,運用息,不敢發出些許聲響。
下面的人以他們從未聽過的語言急促地說話,使他們肯定了這批人乃來自中土外之人。也更爲之大不解。
下面的人忽然停止了說話。
寇仲和徐子陵隔了好一會後,才聽到村外某傳來蹄音,益發提心吊膽,不敢出任何形跡聲音,因爲這幾個外域人的聽覺明顯比他們高上幾籌。
那些人再說了幾句話,便相偕步出屋外去。
寇仲手在徐子陵背上寫道:箱藏的定是人,否則何用要開氣孔氣?徐子陵點頭同意。
這時另一批人馬馳村中,聽蹄音,該與前一批人人數相若。
蹄音驟止。
一把男子的聲音響起道:山公麾下祖君彥,謹祝貴國始畢可汗龍安康。始畢可汗就是突厥的大汗。
長笑在屋外響起道:原來是公麾下文武雙全的祖君彥先生,未知我們大汗要求的東西,先生有否帶來了。祖君彥從容答道:請問這位將軍,在下該對你作何稱呼?
突厥那方另一把雄壯的聲音道:人說祖君彥博聞強記,乃公座下俏軍師沉落雁外最見多識廣的人,怎麼連我們將軍都認不出來呢?祖君彥笑道:原來是有雙槍將之稱的裡回將軍,那麼這位朋友必是悍獅鐵雄,在下失敬了。裡回冷哼道:說廢話,東西在那裡?祖君彥淡然道:在下想先見上小姐一面,纔可出示寶,這是公的吩咐,請將軍見諒。樑上的寇仲和徐子陵聽得心中一震,祖君彥所提的小姐,是否就是素素的主子呢?因爲素素正因被人襲擊,才流落到江南的鄉間去的。
兩人同時想到下面的大箱子。
大龍頭翟讓的掌上明珠就是在箱裡面嗎?
寇仲又在徐子陵背上寫道:伺機救人!裡回在外面冷笑道:寶到手,我們自會放人,大汗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假若先生再不出示寶,大龍頭得回的只會是他的骸,一切責任全在祖先生上。祖君彥長笑道:和氏璧就在祖某背上包袱,你們一手人,我們一手貨,這是早說好的。如若臨時變卦,這責任該由將軍負起纔對。寇仲和徐子陵腦際像起了個霹靂,這才知道寶竟是名傳千古的和氏璧。
就在此時,下方異變突起。
後門像沙粒般碎飛開來,那兩個守衛的突厥高手連還招都來不及,已離地拋飛,氣絕斃命。另兩人驚覺時,一道黑影已飛臨兩人頭頂,生生抓碎了他們的天靈蓋。最駭人,無論是碎門,落地,赤手殺人,一切都發生在無聲無息中。活像正常的規律,在這人上完全牽扯不上。寇仲和徐子陵知道此人武功已臻化境,兼且之極,行又快如鬼魅。就在門碎灑地前已殺了四個守衛木箱的突厥高手。
兩人腦際一片空白,再不敢看下去,連息的運行都減慢了。
錯非他們的玄功來自獨一無二的《長生訣》,運行時能把引起高手警覺的呼吸、氣和脈搏、心臟跳等都減緩收斂至近乎死亡的境界,否則早給人發覺了。
來人武功之高,絕不會低於杜伏威。
咿唉!
箱蓋被揭了起來。
那人一聲驚呼,接著是氣勁擊的巨響,然後是連串悶雷般的聲音。
轟!
一聲震耳巨響中,左方牆壁磚石激濺,竟生生給那來人破壁而出,發出驚天地的厲嘯,迅速遠去,聲勢驚人之極,整間房子都抖震了一下。
沙石到寇徐兩人上,雖有真氣護,仍覺疼痛難忍,更可知此人勁之強了。
兩人再忍不住,又探首下。
只見箱子已一地碎屑,屋的家俐亦變碎木殘片。
一個雄偉如山的男子卓立廳心,穿寬大的黑袍,面向牆的方向,正凝神調息。
由他們的角度看下去,雖不能得睹他的面目,卻清楚瞧到他帶著個猙獰可怖的面。
風聲響起,幾個人分由牆和前後門掠進來,嚇得他們忙又回頭去。
祖君彥的聲音首先響起道:他傷了!兩人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怪異荒誕覺。
照理這個來救他大龍頭小姐的,該是祖君彥的自己人才對,而那躲在箱的神男子則是他的敵人。爲何祖君彥說話的語氣,卻似是站在那神男子的一方?
更意想不到的事隨之而來,只聽突厥高手裡回的聲音道:翟讓出道至今,今趟尚是首次傷,但卻可使他以往辛苦經營的功業盡付東流。鐵雄冷哼道:這就是不識時務者的下場。兩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祖君彥已背叛了翟讓和李,串通了突厥人來做戲。難怪突厥人能把握素素小姐的行蹤,把擄走了。
一把低沉和的聲音道:雖是殺他不死,但已取得理想果,此不宜久留,我們依計行事好了。祖君彥和裡回雙方人馬齊聲應是。
不一會下面的人走個一乾二淨,但兩人已給嚇破了膽,到天明前纔敢溜下來,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