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和徐子陵手揮長刀,策馬闖城門。
守城門的士兵顯然尚未接到消息,措手不及下,給他們衝倒了五、六個人,追趕時,兩人早絕塵而去。
他們自是心懷大快,雖對舍下的車廂有點心痛,但吐氣揚眉的覺卻暫時蓋過了一切。
馳了二十多里路後,已是黃昏時分,兩人就在路旁山野宿。
寇仲打了只山回來,徐子陵早採集了足夠柴枝,生火燒烤。
兩人嗅著香氣,都生出心滿意足的覺。
寇仲關心地瞥了正在左近山坡悠間吃草的馬兒後,嘆道:想不到我們這兩個窮蛋,終於擁有兩頭乖馬兒,我都說終會有出頭的日子了。
徐子陵道:你這傢伙有頭威卻沒有後勁,開始時一派高手風範,只憑刀氣便迫得那兵頭倉皇后退,接著便後勁不繼,像你這種高手真家了。
寇仲賠笑道:下趟不會這樣的,可知心法最是重要。作戰時要絕對冷靜,就像井中之月,任何緒波,都會使高手變低手。
徐子陵道:這是說來容易做來難的事,例如若你見到我被人傷了,還能將氣神保持在那種井中月境界嗎?
寇仲自問辦不到,苦惱道:但跋鋒寒那小子看來天生便是這種人。我們卻是富,究竟有其麼方法可鍛煉出這種鐵石般的心志呢?
徐子陵皺眉想了一會,沉聲道:看來只能在生死決戰時去追尋領會,若一天未達到這境界,我們仍未可自誇高手。
寇仲興道:但我們已知道那是什麼一回事,在柴房苦練了那幾天後,我的真氣已比以前象樣多了,只……咦!
兩人同時生出警兆,朝馬兒去,一見下立時睚毗裂,拔刀跳了起來。
只見一個雄偉如山,散發披肩,穿黃的巨漢,兩手似若無力地分別拍在灰兒和白兒馬頭上,可憐兩人的騎立時響起可怕的骨折聲,一聲不響的傾頹倒斃地上,並往坡腳去。
寇仲發出驚天地的悲,正要撲過去時,徐子陵暴喝道:水中月!
寇仲虎軀劇震,猛然剎止。
那人足不沾地的飄下山坡,到了兩人尋丈許外,才傲然立定。
此人臉如銅鑄,濃眉大眼,額上正中生了個瘤,就像一隻有角的怪,猙獰可怖。
他的手腳比一般人大,予人力大無窮的覺。
這時他一對巨目厲芒閃,狠狠的打量兩人,最後目落到兩人遙指著他的刀鋒,冷哼道:憑你們也配和我宇文無敵手嗎?
寇仲得徐子陵提醒,更明白這是生死關頭,逐漸冷靜下來,沉聲道:配或不配,手見個真章便清楚分明瞭。
徐子陵則以平靜得連寇仲亦驚奇的語氣淡淡道:究竟是否你的爹孃恬不知恥,竟給你改了個這麼吹牛皮的名字呢?
宇文無敵眼中掠過狂怒的神,手往後一抹,把背上的長矛取到手中,登時生出一凜厲的殺氣,直衝過來。
就在此刻,兩人晉水中月的神境界,同時催發刀氣,憑聯手之力,堪堪抵著這可怕的對手。
宇文無敵掠過訝,長矛一擺,腳下就勢搶前三步時,矛勢展開,幻作千百矛影,長江大河般朝兩人攻去。
寇仲和徐子陵。把奇異的真氣運行到極致,以倍數的增強,清楚地到對方矛影幾全是虛招,只有攻向徐子陵咽的一矛,纔是實著。
寇仲狂喝一聲,但容卻是靜若止水,猛往前衝,運刀劈出,直取宇文無敵左肩,真氣刀而去,發出破開空氣的尖嘯,聲勢驚人至極。
徐子陵亦是心境玲瓏剔,比之平時練功還要澄明清晰,完全把握到對矛的來勢和速度,沒有半點,當下沉腰坐馬,一刀劈去。
只見對方閃電橫移,不但避過了寇仲一刀,還改變了長矛的角度和速度,轉取他的右脅。
徐子陵原式不變,只略微地改變了角度,鏘的一聲劈在對方矛尖上。
勁氣擊。
徐子陵悶哼一聲,給對方長矛傳來有若千重浪涌的勁力震得整個人拋跌開去。
宇文無敵亦不好,只覺這小子刀鋒傳來的真勁怪異無比,似有若無,又是灼熱如火,遇上自己的真氣時,卻化作了遊般的細線,箭矢地經脈裡,勉強化去,已不由往後退了小半步。
他乃宇文閥中有數的高手,除閥主宇文傷不論外,論武功僅次於宇文化及,宇文都和宇文仕三人,豈知全力出手,不但殺不了徐子陵,還給他迫退了半步,此事若傳了出去,立要威名盡喪,不由殺機大起。
他自接到手下報告寇徐兩人在瓦崗城現後,自恃武功高強,孤一人追來,抱定主意先下手殺死其中一人,再向另一個迫出賬簿下落來。
原來那晚登船賬簿者,正是宇文都,他吃了大虧回來,不敢說出真相,只說賬簿先一步被兩人了,累得宇文無敵心存輕視,到此刻才醒覺兩人大不簡單。
寇仲直覺知道徐子陵死不了,但更知道若不能纏著宇文無敵,那徐子陵就死定了。
那敢猶豫,使出戰十式最凌厲的一式君臨天下,人刀化而爲一,撞宇文無敵掣起的另一圈矛影裡。
徐子陵凌空飛跌的當兒,已知機地運行灼熱的真氣,到跌實地上,便彈簧般跳起來,只見兩丈外寇仲被宇文無敵的矛影困在其中,不住發出刀矛擊的鳴響,忙朝兩人衝去。
宇文無敵卻是苦連天,吃了暗虧。
原來他捉錯了用神,接寇仲的第一刀時以爲他亦和徐子陵走同一路子,遂以,運起十勁,去應付他以爲同是偏熱的勁。
豈知矛刀絞擊時,一奇寒無比的氣,由寇仲刀鋒傳。
天相剋,宇文無敵猝不及防下,立時傷了幾道經脈,最後雖勉強化去,功力已打了個折扣,兼之寇仲刀刀以命博命,一時竟擺不了他。
此時徐子陵、安然無恙地殺來了。
宇文無敵信心頓失,因他本以爲徐於陵不死亦傷,那知對方竟像個沒事人似的,怎不教他駭然絕。
但他畢竟乃一流高手,心神毫不,狂喝一聲,矛勢擴大,把徐子陵也捲了進去。
更施展渾解數,務要殺死兩人,能否取得賬簿已屬次要。
刀矛每趟相,都生出嘹亮的脆鳴,倍添此戰險惡之勢。
愈打宇文無敵便愈吃力,只覺對方一寒一熱,一一,使他窮於應付。
而且兩人的真氣博大深、玄奧莫測,似是潛力無窮,永不衰竭。
不過寇仲和徐子陵事實上亦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敵矛那似可無限期地繼續下去的狂猛攻勢,更形了他們千斤重的心頭力,逐分消磨他們的意志。
對兩人來說,這實是自出道以來最大的挑戰和鍛鍊,假設他們能捱過此關而不死,立即就可晉一流高手之列。在這況下,宇文無敵就等若他們的導師,以死脅迫他們來作一次總鍛鍊。
就在兩人快要崩潰的一刻,矛勢忽地緩了一緩。
宇文無敵心神劇震,知道自己被了傷的經脈拖累,終於出現了空隙,大不妙時,寇仲和徐子陵立即聲勢劇增。
宇文無敵雖不願,卻知此時不走,便休想活命。猛提真氣兩手移到矛桿正中,腳踏奇門步法,矛頭桿尾準確無誤地擊在兩人刀鋒,這才朝後飛退。
寇仲和徐子陵在氣機牽引下,刀化長虹,直擊宇文無敵。
這宇文閥的高手一聲痛哼,帶著兩蓬雨,轉瞬消沒在暗黑的山林裡。
寇仲和徐於陵同時跪倒地上,以刀撐地。
此仗實是勝得險至極點,但總算撿回了兩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