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趙亦樹無奈道，“團支書，我再說一次，我沒救趙熠然。”

裊裊本不聽，認定了就是他。特別懂事地說：“你去吃早餐，不用管我。”

趙亦樹拿沒辦法，走到餐廳，又回頭問：“你吃了嗎，沒吃的話——”

他指著保溫桶：“把它喝了，回去吧。”

裊裊臉一紅，搖了搖頭，并不想這麼快回去。

站起來，假裝打量屋里的擺設，用眼角瞥在用餐的趙亦樹。

他真好看，什麼都長得恰到好，他好像做什麼也是不疾不徐，很自然很舒服，連吃飯都比別人優雅幾分。

可偌大的餐廳，長長的桌子就他靜靜坐著地吃飯，總顯得有些孤寂。

他似乎總是一個人，也算來過好幾次，除了他，連他媽媽都很見。

裊裊沒話找話：“怎麼都沒見阿姨回來？”

“很忙，在市區有別的房子，有事才過來。”

“哦。”

裊裊沒再問，心里卻覺得奇怪，家人不是該住一起的嗎？

這邊瞧瞧，那邊看看，發現客廳還養了一缸金魚，在旁邊，翹著尾，綠盈盈的眼睛睜得渾圓，虎視眈眈著。

裊裊笑了，問：“趙亦樹，你養這麼多金魚，不怕來撈？”

“就是給它撈的，不過一般它撈不到，我不在家，它可以和魚玩。”

原來是怕太無聊，裊裊有些，連一只貓他都會擔心它會不會無聊，那他呢？

看著已經在收拾碗筷的趙亦樹，背影修長拔，不見一點冷清，裊裊卻覺得，他是孤獨的，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

但他好像又不需要陪伴。

裊裊注意到客廳的鋼琴，走了過去。

學過鋼琴，趙樹是的師父，從小和趙熠然一起練琴，兩人關系才那麼好。

韋伯鋼琴，很名貴的品牌，裊裊打開琴蓋，隨意按了幾下，聲清晰，張馳有度，已經調好音的，驚喜問：“趙亦樹，你也學琴？”

趙亦樹走了過來，這架鋼琴來白城后，宋眉新買的，一直有人按時來調音保養，但他始終沒過。

他搖頭：“我不會，這是擺設。”

“哦，”裊裊嘆了口氣，有些惋惜道，“真可惜。”

可惜？趙亦樹看著黑白琴鍵，他說不彈琴時，教他的老師也說可惜，說他很有天賦，宋眉把琴放在這里，也是想有天他能把琴撿回來，但他卻不后悔，他趙亦樹，可他不會有一點像趙樹，一點都不會。

“本來就是裝飾的東西，沒什麼可惜的。”趙亦樹平淡地說，又問，“團支書，你是不是該回家了？”

這是要送客了，裊裊臉一熱，出個憨實的笑：“等一會兒嘛，我要和玩。”

口氣還帶著點撒，笑，長得又甜，笑起來就更甜，看了就讓人心生喜歡。

趙亦樹抱著打量，穿著直筒背帶牛仔，白T恤，盤了個特別可的丸子頭，一的學生氣，青春的臉上就寫著涉世未深，天真無邪。

他突然問：“團支書，你知不知道我家離最近的鄰居是幾米嗎？”

“什麼？”裊裊抬頭，不明白。

趙亦樹笑笑，朝走過去，慢悠悠地說：“十米八，而且我家的隔音做得很好，就算發生什麼，鄰居也不會聽到。”

裊裊還是一臉茫然，趙亦樹靠近，越來越近，呼吸幾乎要噴到臉上，低沉著嗓音問：“裊裊，你知道你很好看嗎？”

“啊？”裊裊臉一熱，想起上次，有些慌了，下意識往后退，靠著鋼琴，手抵在琴鍵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鐺——”

趙亦樹沒理會，他看著，彎著腰，向前傾。

裊裊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在面前放大，再放大，就像要吻過來，不敢，也忘了，最后本能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一一的。

以為又要被親了，四周一片安靜，可好久，才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聲。

“呵……”

“笨蛋團支書，要反抗啊，這樣閉著眼睛有什麼用？”

裊裊睜開眼睛，趙亦樹已經氣定神閑地站直，一臉笑意，居高臨下看著：“團支書，現在明白一個小孩到不悉的人家里有多危險了吧？”

裊裊的臉紅了，竟……竟以為他要親！竟……竟還閉上了眼睛！

的臉幾乎要燒起來，特別是耳朵，他剛才就在耳邊說話，那麼近，都能到說話的熱氣。

趙亦樹還笑盈盈地繼續說：“傻姑娘，老師沒教你嗎？到這種況，你應該摳他的眼睛，用鞋尖踩他的腳，還有——”

道貌岸然！偽君子！混蛋！

裊裊簡直要被氣哭了，上前一步，對準他的腳用力踩下去，一字一頓道：“是這樣嗎？我真是謝謝你了！”

這一下很用力，踩得趙亦樹臉都皺了，裊裊憤憤推開他，惱怒地往門口走。

不就是要趕人走嗎，用得著這樣？

討厭！趙亦樹最討厭了！

救小熠的一定不是他，他就是個惡魔！渾蛋！大壞蛋！

裊裊氣哼哼地往前走，邊走邊罵，沒一會兒，聽到喇叭聲。

趙家的司機放下車窗：“小姑娘，亦樹讓我送你回家。”

“不用。”

“上來吧，你的保溫桶還在車里。”

裊裊上車拿保溫桶，又想，有車送為什麼不坐，不坐白不坐，才不便宜了趙惡魔！

坐好，的臉還紅紅的，司機在前面樂呵呵地問。

“吵架了？”

裊裊沒回答，自個兒生悶氣，司機叔叔今天似乎話特別多。

“好久沒見你了，都以為你不會來了，你們在朋友？”

“才沒有，”裊裊臉更紅了，嚷嚷著，“他這麼壞！”

“哈哈哈，”司機笑了，“亦樹只是不說，其實他心很的，像上次，最后還不是——”

還在惱怒中的裊裊猛地反應過來：“還不是什麼？您是說捐造干細胞嗎？”

司機不說話，打著哈哈過去，任怎麼問也不開口。

得不到肯定答案，裊裊有些沮喪，但更確定捐贈人就是趙亦樹。

緒平緩了些，想起今天的事，趙亦樹真是太可惡了，明明之前拉小提琴時多好啊，腦子突然冒出他說，“裊裊，你知道你很好看嗎”，裊裊地瞥了眼后視鏡，真的嗎？他覺得自己好看……

又莫名地開心起來，哎，那一腳是不是太狠了？哼，肯定沒事，還記得保溫桶。

很壞又很，對別的孩也這樣嗎？裊裊趴在椅背，裝作很隨意地問：“叔叔，你是不是經常幫趙亦樹送同學？”

“沒有啊，亦樹有請同學過來玩，但也沒有走得特別近的，他不是那種熱鬧的孩子。說起來，你來得最頻繁，所以我才問，你們是不是在朋友。”

“我眼才不會這麼差。”裊裊很傲地說。

“哈哈哈。”司機又被逗樂了，兩人都笑了。

裊裊沒直接回家，又去了趟醫院。

趙熠然還在無菌倉，不過醫生說況很好，已經出現“造島”，小板也在回升。

兩人通過視頻流，趙熠然神很好，頂著頭，也神采奕奕。

裊裊沖著他笑：“你要快點恢復，等你出來，我我媽給你做可樂翅。”

趙熠然點頭，豎起小拇指，勾了勾，做了個約定的手勢。

裊裊又和他聊了一會兒，怕他累了，跟他說下次再來。

向趙叔叔告辭，趙樹樂呵呵地應了，又說：“不用每天都來，天氣這麼熱。”

裊裊說沒事，看著他，趙叔叔最近清瘦了不，不過已一掃之前的頹廢，看著小熠的眼神充滿慈和希，他對康復充滿信心。

但不知為何，裊裊想起一個人坐在長桌吃飯的趙亦樹，那也是他兒子啊，很想問一句，您還記得趙亦樹嗎？

沉浸在兒子重獲新生喜悅中的叔叔阿姨，似乎都忘了他，沒人記得救小熠一命全相合的捐贈人。

裊裊有些不是滋味，回到家，把湯喝了，又百度了糖尿病的忌，很細心地記在筆記下，還抄了幾道菜譜。

當晚，媽媽回家，看到兒難得主在練鋼琴，來來去去的《貝加爾湖畔》，也不知道為什麼，還不時停下來傻笑，臉紅紅的。

媽媽奇了：“喲，這是怎麼了，這麼自覺，太從西邊出來？”

裊裊抬頭，笑瞇瞇問：“媽，你覺得我好看嗎？”

媽媽沒好氣道：“我把你生得這麼好，你今天才發現自己漂亮？”

“嘿嘿，”裊裊傻笑兩聲，繼續練琴，自言自語，“哎，我還很有才華呢！”

口氣還帶著小得意。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