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笑了笑,也寫道,“嬸嬸說,如果你來,就給兩個。”
卓泉也跟著莫名笑起來。
胡嬸真夠意思。
原本今日被沈涵生弄得有些糟糕的心,似乎慢慢好了起來,甚至,拋到了九霄云外。
這世上,還有像胡嬸這樣的好人在啊~
侄人也很好。
而且,笑起來很好看。
一看就是鄰家善良淳樸的孩子。
……
一日清晨,卓泉還是路過小面攤用早飯。
這次要了西紅柿蛋面。
結賬的時候,還是用手指沾著水杯里的水問起,“你什麼名字?”
對方不會說話,卻耐寫道,“小海棠。”
小海棠?
卓泉笑笑,“好名字,小海棠。”
有時候人的緒和肢作承載了很多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小海棠聽不見,但是知曉,他是在稱贊。
也未穿,輕輕寫了寫,謝謝兩個字。
卓泉也沒反應過來。
……
春暉巷離翰林院有些距離,卓泉從小就不習慣遲到,也算好了時間。
眼下去,還能提早收拾案幾,整理書冊,再將自己的植飲好,再開啟今日的工作。
只是上前時,門口的護衛攔著。
卓泉詫異,“怎麼了?我是卓泉,翰林院編修,日日都來這里,怎麼今日不認得了?”
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示意對方說。
卓泉會錯了意,拿出腰牌,“看,腰牌!”
其中有個侍衛只得嘆道,“我們自然認得卓大人,但是……相爺有待過,要是卓大人來,先不能。”
卓泉愣住,不讓他?
侍衛著頭皮道,“相爺說,從即日起,卓大人每日翰林院前,要先繞翰林院跑十一圈才可以。”
“?!!”卓泉很快想起,昨天沈涵生確實風說起過這句,但他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怎麼會讓他跑十一圈才翰林院?
他也沒放在心上,但真到眼下,護衛死活不讓他,旁的同僚一面,一面笑著看他時,他一張臉都有些沒地方擱……
“再這麼胡鬧,我不去了!”卓泉氣急。
另一個侍衛頭都大了,也應道,“相爺說了,如果卓大人說這句話,就同卓大人說,延遲一日,日后多一圈,今日不來,明日起就是十二圈,以此類推!”
“……”卓泉驚呆。
侍衛也驚呆。
他們二人看著卓泉跑得氣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也只從他們跟前跑過兩次,還不知道這十一圈要跑到什麼時候呢~
相爺這回也真是狠,直接不跑完,不能。
卓泉實在跑得有些生無可,在實在跑不,蹲下來休息了片刻之后,又重新起,上似是像灌了千斤重擔一般,有人的馬車從后悠悠然過去,簾櫳起,沈涵生沒有頭,他只看了他一只手,并著他的聲音,“這麼慢,沿著翰林院散步嗎?再多一圈。”
“你,沈涵生,你不要太過分了!”此時他也顧不得旁的了。
馬車卻真的忽然停下來了。
卓泉又一哆嗦。
沈涵生起簾櫳,終于在車窗前臉,“就你這個子骨,不說熬夜為百姓謀福祉,自己都照顧不好你自己,若是連這十二圈都堅持不下來,你還是辭吧,做回你的平遠王府四公子。”
沈涵生言罷,放下簾櫳,也不給他解釋機會,喚了馬車繼續往前走。
卓泉原本還想懟他幾句的,但聽到最后一句,卻忽得沉默。
沈涵生這刀子,當當正正扎到他心底。
不見,卻讓他有些不過氣來。
他不想在沈涵生面前丟這口氣。
……
于是整個春天,他在繞著翰林院每日跑十二圈。
夏天的時候,會提前做熱活,跑十二圈的時間,不及早前的二分之一。
秋天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慢慢找到跑步的樂趣。
冬天的時候,跑十二圈已經是信手拈來的事,只要吃飽了飯。
他以前的食量不多,一碗春面都吃不下,但自從開始跑步,每日會多吃很多東西。
年關前,朝中要量尺寸,給吏做新朝服,量到卓泉這里時,侍都愣住,去年也是他給卓大人量的,“大人今年好像壯實了不,個頭也長了不。”
卓泉愣了愣,忽然想,是不是天天跑步跑的……
他早前總是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今年,也似也沒病過。
今日是年關前最后一日要在翰林院中,過了今日,就會休沐到大年初五,大年初六才會返回翰林院。
今日,應當也是早朝中最忙的一日。
卓泉在下午離開前,還在翰林苑中見到了沈涵生,他同他道,“小鬼,年關也不要松懈啊~”
卓泉無語。
他天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松懈也都不行,比以前在學堂念書的時候還要累。
沈涵生卻說,“累才是對的,你明明有天賦,浪費了天賦,多可惜~”
他有時候真不知道,沈涵生是真的覺得他有天賦,還是估計打趣他的。
若是真覺得,他才是不知道沈涵生怎麼這麼肯定他,但分明眼下,又對他都不滿意。
整個這一年,他都是在沈涵生眼皮子督促下長的。
其實回過頭來,看這一年的文章,尤其是看到那篇當時遞給沈涵生的文章,他自己當時覺得同旁人的文章比,他還是滿意的,眼下讀起來,只覺得確實狗屁不通,他怎麼能寫出這樣的文章,還沾沾自喜的?
早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等著看他被沈相趕出翰林院的同僚,在幸災樂禍幾個月后,慢慢覺得不對勁起來。
卓泉的從早前的弱不風,到眼下,輕輕松松就可以繞翰林院十二圈,在和六部的聯誼會上,一個人跑好久都不帶累的,給翰林院長了臉。
大家看沈相分明一臉驕傲模樣,哪里有半點掀起。
卓泉的文章越寫越好!
早前他就是狀元,就要甩眾人一條街,尤其是這一屆一起的翰林院新人,但那時候也只是甩眾人一條街,至還可以看到他的影,眼下,他的文章已經讓他們塵莫及,已經可以直接做更高一級的文書,和理朝中要務,而眾人還在做基礎的文書工作。
眾人目瞪口呆。
早前,眾人總覺得沈相特別不喜歡卓泉,甚至蛋里面挑骨頭,還想肯定是卓泉惹到沈相了,慶幸自己行事分寸,所以才在翰林院如魚得水,但轉眼不到一年的時間,眾人才想,其實有人關注你才說明你是可塑之才,不關注,不打擾,不挑刺,其實也等于對你的期待很。
總歸,眾人早前總抱著一顆看熱鬧的心看卓泉被沈相欺負得上躥下跳,但眼下,不過短短一年時間而且,卓泉就似胎換骨,但仍舊保持年心,繼續和沈相暗中較勁,也開始會慢慢反過來挑沈相的刺云云。
宰相肚里能撐船,沈相仿佛也從未計較過。
聽聞陛下當日看了卓泉的文章,大加贊賞,甚至在早朝時就宣了卓泉覲見,讓他闡述折子觀點,朝中都聽得目瞪口呆。
平日里,連早朝都進不去,卻習慣了看笑話的人,這一刻忽然都徹底沉默了。
沈相真的是在訓練卓泉。
忽得,旁人都很羨慕。
他們也想沈相盯著每日繞翰林院跑十二圈,一篇折子被打回來改二十遍,一年到頭的文書就沒有一次通過的……
這些早前看起來的折磨人的事,眼下在眾人眼中都了香餑餑。
這一年,過得實在太快。
……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卓泉拎了年貨,在相府外的巷子徘徊,到底要不要去看沈涵生?
其實這一年他對他嚴格要求,其實也是一種督促和保護。
他能在翰林院編修的位置上嶄頭角,不了沈涵生的較真。
若是換作旁人,許是早就放棄了。
但沈涵生一年如一日。
其實他這一年也很忙。
斗倒了威德侯府,將威德侯府收拾得很慘,而且雷厲風行,快刀斬麻,一點沒給威德侯府的黨羽留時間。
早前六叔打斷了高升一條,高升的另一條,今年也被沈涵生打斷了,高升都不敢吱聲,整個安南郡王府不知為何,忽然之間就似銷聲匿跡一般,隨著威德侯府的出事一并淡出了人們視線。
整頓了吏治,揪出了不京中和地方上的貪污吏,在百姓心中梳理了威,又在朝野中殺儆猴。
沈涵生的手段干凈利落。
很多余的話,多余的作,也很得媛姨賞識。
卓泉其實面薄,還在巷口徘徊要不要去見沈涵生的時候,他的馬車一如既往的揚長而過,車窗上的簾櫳照舊被起,他也仍舊沒有面,只了一只手,“進來吧,今天有果子酒。”
“……”卓泉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才好。
等到苑中,譚伯來迎他,“卓大人,請隨老奴這邊來。”
卓泉禮貌道謝。
苑中的時候,沈涵生已經開始一面看書,一面喝酒。
他究竟有多喜歡看書?!
這讓想趕超沈涵生的他,倍力。
“坐,譚伯,多拿個杯子。”沈涵生吩咐一聲。
他和譚伯竟然都各自聽話去做。
他想,好歹來人家家中做客,不好冷場,于是拎起買來的東西放桌上,“沈相,給你買的東西。”
沈涵生瞥了一眼,淡聲問,“什麼東西?”
“核桃。”他應聲。
沈涵生波瀾不驚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看奇葩的眼神。
他只得著頭皮道,“沈相日理萬機,還要終日盯著我,適合核桃補補腦!”
話音剛落,沈涵生卷起書卷,狠狠敲了敲他的頭,他捂頭,“干嘛!開個玩笑啊……”
沈涵生睨他一眼,沒有吱聲。
卓泉想,這人真是,太聰明了,糊弄都不好糊弄!
恰好,譚伯也拿了被子,并端了兩壇酒來。
卓泉自覺斟酒,沈涵生這才放下書冊。
“沈相,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酒過三巡之后,卓泉有些嘚瑟了。
“說。”沈涵生看他。
卓泉似是有些不服氣,“我好歹是狀元,你說我的文章狗屁不通,那你怎麼不點別人當狀元?”
沈涵生淡聲道,“嗯,你是狗屁不通,其余的人,狗屁都不如……”
不知為何,卓泉覺得這樣的沈涵生很有些意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過之后,兩人又喝了許久的酒,卓泉又忽然問道,“沈涵生,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是喝多了才會這麼說。
沈涵生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道,“你六叔早前幫過我們家,我應當照顧你。”
言外之意,他不必介懷。
卓泉卻驚訝,六叔?
他從來不知道這一出。
但沈涵生似是也沒準備多講舅舅是陛下心腹的事,反正,在這里,沒有姐姐,很多事都與早前不同,計較不得。
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算說謊。
兩人從未這麼在一喝這麼多酒,眼下,也都有些到興致上頭了。
有些無話不說,也有些顛三倒四了。
“沈涵生,我告訴你,有一家面特別好吃!”卓泉很這麼喝酒,暈得比沈涵生快。
沈涵生看了看他,有些忍不住想笑,阿四喜歡吃面,尤其是春面。
卓泉果真道,“小海棠做得春面比胡嬸的還好吃。”
聽到小海棠三個字,沈涵生頓了頓,既而笑道,“那應當多去。”
“我每日都去!”卓泉也不含糊。
沈涵生低眉笑笑,又正好飲了一口杯中酒,這里也有小海棠了,他們二人還是遇到一。
緣分,有時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
沈涵生放下杯盞,輕聲道,“對了,年關之后,陛下讓我去一趟九城附近。”
九城?
卓泉喝暈了些,實在想不起哪里。
沈涵生繼續道,“在南云山附近,你要不要,順道去拜祭你六叔?”
卓泉仿佛忽然酒醒,“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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