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就朝韓宣云問道:“他要去何?去多久?”
“去多久不知道,興許要去草原一趟吧。我們干的這些事你也知道了,已經死了不兄弟,就是不知到底有沒有用。”
他們做的這些事,每一件都算得上是行俠仗義,不計報酬,卻每一次都有著命之憂。
其實孟茯不解,沈夜瀾既然是當今圣上欽點的狀元郎,他要做的這些事,有朝廷勢力不是輕而易舉麼?又不是每一件事都跟這一次凰山礦的事一樣。
所以便問道:“你們要做的,既然都是為了老百姓,那為何不與朝廷合作呢?”
韓宣云聽到這話,卻是‘呸’一口。
不過倒不是吐孟茯,而是對當下的朝廷,“但凡沒讀過書的人都曉得,如今咱們這大齊朝廷是個怎樣的,反正我等是灰心了,靠著他們不如靠自己。”
朝廷腐敗,皇帝貪圖樂,不問朝政,這倒是事實,不然好好的一個齊國也不會折騰這番模樣,四方諸國虎視眈眈,都恨不得來咬下一塊。
事實上遼國金國都蠢蠢好幾次,也得了不的好。
韓宣云顯然沒有打算跟孟茯說太多,又因提起朝廷,滿腔都是憤憤不平,自己把自己氣得不輕,便先走了。
可他的那些話,卻像是在孟茯心里扔了一塊石頭一般,再也安不下心來看書。
等著沈夜瀾來尋吃午飯,不得要問起:“韓先生說,你要去草原上,去多久?”
“還沒確定,是那蕭太后壽辰,但朝廷那邊還沒合適的人選。”事實上是那樣的狼虎之地,文文弱弱的齊國人們不愿意去。
可這一次又非去不可,因為是那蕭太后六十的壽辰。
至于沈夜瀾想去,還是想在暗將這凰山的事擴大些,暗中推波助瀾,使得黑水部落與蕭家徹底反目。
中間還有一個白隼部落。
這時候孟茯卻忽然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嗯?”沈夜瀾頗有些好奇地看著,“方才宣云的話我聽到了,這一次朝廷沒有人愿意去,所以他希我做了這使節,一路上也能給予他們不方便,到了遼國也好行事。”
但是他實在厭惡這個朝廷。
孟茯沒有想到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圖,但還真沒發現韓宣云跟自己是一個意思,只繼續與他說道:“我從前聽過一個故事,有一位年輕人,他生的時代和我們是有些相似的,他年一戰名,忠國,嫉惡如仇,卻因子過于直爽得罪了當時的權貴,所以郁郁不得志,直至臨死也沒能再繼續上沙場。”
“他有一首詞,我記得甚是清楚,‘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后名。可憐白發生!’①。這整篇詞里,唯獨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真的,其他的便都是他的夢。”
“是夢,也是他一生的夢想,只是到他臨死,家國仍破,江山未歸。他興許是時運不濟,但是他一顆心終究是是牽掛這百姓和國家,可惜他遇到的朝廷和咱們的朝廷也是一般模樣,他不得重用郁郁而終,到死也沒有放下面臨破亡的家國。他的國家興許欠了他一個盛世,也辜負了他的一腔熱。”
孟茯說到此,朝沈夜瀾抬頭看去,“你與他有一樣的夢想,所以我想說莫要辜負了這一腔熱。”畢竟沈夜瀾的家世擺在那里,自己又曾經是狀元,他想要做,是輕而易舉的事。
既然心中有夢,有大好的資源,為何還要一個人踽踽獨行孤軍戰呢?
也許他站了出來,會讓許多已經放棄的人又重新看到希。
這大齊不乏中有夢想之人,亦如這韓宣云。
朝廷的衰落,又不能代表所有的人放棄了這個國家和民族。
那僅僅代表了一部份罷了。
沈夜瀾靜靜地看著孟茯,也不曉得將的話聽進去了多,眉眼里含著幾許思略,似乎又在認真想,似乎又只是單純地看著孟茯。
從窗戶斜進來的灑在他半個肩膀上,襯得他整張臉都顯得溫華清雅。
孟茯不敢去打擾他,該說的已經說了,有沒有用不知道。
只是覺得大家都是凡人,離不開這人間煙火,可像是韓宣云他們這些人,將自己都全搭在了這些事上,連命都沒有辦法保障。
他們死了,還要將家里的錢財砸進去,那家里人呢?
明明他們是再位大齊的子民們奉獻,可這對他們的家里人不公平。
而朝廷那樣的好資源,卻在一旁白白給那些庸才貪糟蹋著。
與其如此,沈夜瀾還不如給拿過來放在韓宣云他們的上。
而且很多事,經朝廷的手一過,明明就是事半功倍的。
遠比他們這樣師出無名要好辦得多。
就如同這一次韓宣云他們想要去遼國,如果沈夜瀾能做這個使節,那就方便了許多。
“你說的對。”良久,沈夜瀾淡然地回了孟茯一句,“吃飯去吧。”
孟茯有些不準,他這答應了還是沒有答應?
直至晚上那韓宣云拿著一個折子,在窗戶前走過,笑道:“果然還是這枕頭風最好使。”
孟茯臉頓時紅了大片,“你胡說什麼?”
那韓宣云卻是笑得開心不已,很快就出了小院。
這時房門從外被推開,是沈夜瀾走進來,“天不早,回吧。”
在這酈縣又待了兩三日,孟茯偶然聽到有人和沈夜瀾說起薛蓉蓉的消息,說是被那格日勒帶到山里去了,正打發人去找。
好歹還有個蹤跡,但愿能尋到人吧,不然那沈家老太太不得將沈夜瀾給活生生撕了。
第二天一早,便啟程回玖皁城。
因回來得太晚,便沒有去沈夫人那邊接孩子。
家里沒什麼現的,孟茯只能下了兩碗面條,切了些熏做臊子,與墻底下扯來的小蔥炒香,撒在面條上。
沈夜瀾在一旁幫著切蔥切,孟茯有時候晃眼瞧過去,仍舊覺得太不真實了,那樣一個高門貴胄里出來的爺,應該是貴,不食人間火的。
可沈夜瀾做起來很順手,連那蔥花都比孟茯切的還要好。
不發出疑,“你不是不會做飯麼?”可清楚地急記得,當初沈夜瀾請自己做廚娘,說是不會煮飯。
可看著方才沈夜瀾那架勢,切菜掌勺,是樣樣都很是在行的。
“我練劍,刀工好。”俊眸瞥了一眼鍋鏟,“一個道理,跟揮劍一樣。”
他是不言茍笑的人,在正經不過了,孟茯很難認判定他是不是再說謊糊弄自己。
只半信半疑道:“那你去摘幾個梨子來。”
院子里的黃皮梨已經了,正好這面條沒有湯,摘了幾個梨子來切在盤子里,搭著吃,也就不會覺得面條那麼干。
很快,兩人便將準備好的面條梨子抬到樹下的石桌上,沈夜瀾抬手掛了燈籠,兩人面對坐下。
頭上一明月,照得滿園華,都著靜怡溫暖。
沈夜瀾想,也許這才是大家心底真正的夢吧?只是不趕走遼人,守住國土,這一份溫暖,也不曉得還能維持多久。
他抬頭看著對面低頭吃飯的孟茯,眼里溢著暖意。
孟茯心里掛記孩子,第二天一早,連早飯都沒吃就忙去接萱兒和蘭若。
萱兒見自然是歡喜不已,忙收拾著小包袱,馬上就要跟著回家。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府上住得再怎麼好,大趙氏對再怎樣好,還是想著回家,想回到孟茯邊去。
而且因為一直都住在大趙氏這屋子里頭,所以很多時候一日三餐都是陪著大趙氏吃,這自然也出來了。
尤其是大趙氏舊病犯了的那些天,一直跟著在床前陪著。
本來和自己那侄小時候又十二分像,于是大趙氏越發疼。
所以如今見要走了,是十分舍不得的,一面故作難過捧著口說道:“好個小沒良心的,連阿娘一來你就不要我這老太婆了,好我白白疼你一場。”
萱兒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真的傷心了,忙扔了孟茯的手上前去哄,“老夫人別難過,我過兩天就來看您哦。”
大趙氏這才笑了。
這里孟茯和大趙氏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去見沈夫人,也瞧見了沈淺兒。
與萱兒一說話,也是依依不舍的。
從府里出來,孟茯領著姐妹倆去館子里吃了早膳,在就近的小菜場買了不菜,這才回家。
鑒于自己這運氣一向不大好,索也不出門了,開始坐在院子里碾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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