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全的確站著尷尬的,總覺得來往那路人,都在看自己,就好像他一個大男人,得了人的病一樣。
因此也只能先回去了,不得在心里將孟茯罵了一回。
而他今日跑到柜臺來說了半天,孟茯只怕自己一日不點頭,他就還要來。
這樣下去,也就瞞不住萱兒了。
萱兒如今也快七歲的姑娘了,哪里還能不懂事?而且事關他們的親生母親,孟茯也不好一直瞞著,只托玲瓏去書院接若飛兄弟倆回來一晚,自己也好給他們三兄妹說個清楚。
又說那日劍香跟著這何全,并未查到什麼,不過今兒他回去后,便往京城里寄了信去。
劍香來問孟茯,“可要將信截下?”
孟茯搖著頭,“罷了,他送去吧,我也想曉得,何家到底是幾個意思。”
若飛兄弟倆忽然被玲瓏給接回來了,以為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急急忙忙地回來,卻見孟茯和萱兒都是無恙的。
不免是疑起來,了一聲阿娘,便直接問孟茯:“可是出了什麼事,阿娘這樣著急地將我們接回來。”
這會兒才關了鋪子,春三月里,早上稱了不薺菜,又新鮮又,孟茯因喊了玲瓏去接他兄弟二人,因此買了只小柴回來燉著,晚上就拿這新鮮薺菜往里燙著吃。
挑揀著薺菜,一面示意兄弟倆坐下,又喊了萱兒過來坐著。
萱兒搬了小馬扎過來,在孟茯旁坐下,抬起放在地上的小箕,“阿娘萱兒給你抬著。”
那若飛兄弟倆怎滿懷期待地看著孟茯,心里又想莫不是跟沈先生的婚期訂下了?
正想著,就聽孟茯說道:“淺丫頭的外祖母,待萱兒最好,對吧?”
三兄妹頷首,但這是眾所皆知的,一時不知道孟茯問他們作何都疑地朝看去,“阿娘怎提起這個?”
孟茯嘆了口氣:“因萱兒長得像是一個侄小時候,所以才多幾分偏。”
三兄妹聽到這里,不由面面相覷一回,又急忙朝孟茯看了過去。
這事兒他們并不知道,便是萱兒也不曉得。
反而是蘭若,早就知曉那大趙氏為何偏萱兒了。
孟茯繼續說道:“那侄,是京城靖國公府的嫡小姐,做魏。只是十三歲時,那靖國公的一個妾室害了,想是著了腦袋,所以記不得從前的事,然后就到了鄉下。”說到此,看了看三兄妹,“便有了你們,只是生下萱兒后,那失憶癥差錯便好了。想一個朱門貴胄的小姐,小小年紀就這樣遭遇,也不曉得當時是如何冷靜下來讓自己接這一切的。”
想來那魏,也是個可憐人。
此話一說,莫說是若飛兄弟倆,就是萱兒也震驚無比,他們的親阿娘還在。
孟茯見他們都不言語,便繼續說道:“雖也不舍孩子,可是你們也曉得你們那祖父祖母是個什麼人,哪里能遭得住這樣的折磨?自己也是有爹有娘的,又丟了那麼久,總是想著要回家的。可那樣的人家,斷然不能讓人曉得有這樣的過去,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是瞞著的。”
目落到萱兒上,“淺丫頭的外祖母看到萱兒的時候,就起了疑心,尤其是曉得萱兒還有一對雙生哥哥。”又與他們說,大趙氏有一個雙生的妹妹,就是靖國公夫人。
而沈夫人又生下了一對雙生子。
這能生雙生,是趙家那頭傳來的。
幾樣巧合湊在一起,怎麼可能不生疑?
也正是這疑心起了,才有了現在那何全來要人的事兒。
“那何家管事來了兩回,一定要將你們接走,可此事你們的母親并不知道。也非我要阻攔你們的大好前程,只是這思來想去,總覺得是不大對勁,所以和沈夫人商量了一回,已送信去京城里問了,等問清楚了緣由,若那邊真能善待你們,我的確不好再阻攔你們跟親生母親見面。”
然孟茯話音才落下,那若飛態度就十分堅決道:“我不管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我是不愿意去,我就一輩子跟著阿娘。”
若似乎也是這個意思,點著頭附和:“我也是,左右我也不大記得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我就曉得飯的時候,是阿娘您給我們吃的,賊人來了,是您將我們護著。生育之恩雖然是不可忘,可這養育之恩也一樣重要。”
萱兒對于孟茯說的什麼親阿娘,就更沒有什麼記憶了。
于是也點著頭,“我也要跟著阿娘,一輩子不要跟阿娘分開。”
其實作為一個養母,能聽到孩子們這樣的話,孟茯心里也是十分高興的。
可見那些付出沒有付之東流。心下十分,“我曉得你們敬我,只是終究是你們的親生母親,既然曉得了在,若要見你們,你們也該去見一面。不愿意跟著,那就繼續跟著我。今日我說這些話,也不是要你們做個決斷,只是想著你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若飛其實也有些怕孟茯趕他們走,所以聽到孟茯這話,心里的擔憂也放下了,“此事全憑阿娘做主,若想見我們,我便就去給請安,只是要我們留在前,住一起是斷然不可能的。”
若仍舊是附和著若飛的話,“是了,阿娘您說得這樣清楚,我們也曉得當初撇下我們非所愿,可生下我們,還不是一樣非心甘愿的。見了我們,興許反而想起從前那些不好的事呢。”
既如此,這住到一起,對反而是折磨了。
萱兒看著兩位哥哥,又看看孟茯,也是和哥哥們一個意思。“去見面可以的,但我不愿意留下來。我還是最喜歡跟阿娘住在一。”
雖孩子們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跟著自己,可孟茯其實也擔心,只怕是他們沒見過真正的榮華富貴,若到時候見著了,只怕又不這樣想了。
可不管如何,現在孩子在這里,便要盡一分力,讓他們保持初心。
如此的話,以后他們真到了魏跟前,變個怎樣的人,若真走上了老路,那也怨不得自己了。
反正也是盡力了。
只是心里雖這樣勸服自己,但其實跟三個孩子是有了的,怎麼可能愿意他們繼續走那反派的路?
所以哪怕眼下孩子們都道跟著自己,仍舊是憂心忡忡的。
次日親自送若飛若去書院,不得叮囑,“除了我和玲瓏姐,不管何人來接,你們都莫要出書院一步。”
若飛曉得的意思,是擔心他們被何全騙走,便道:“阿娘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京城那邊雖然還沒來了準信,可是盜別人的書信,就不是個端正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想著又覺得對方著實是蠢,還是瞧不起阿娘,居然直接了書信來給阿娘瞧。
真當阿娘是那鄉下不識字的村婦麼?
他此刻反正覺得,那什麼何爺是個蠢了的人,沒個眼界沒腦子,不然也辦不出這樣的蠢事來。
當即跟孟茯再三保證,好安心。
待同孟茯揮手道別,進了書院后,若飛便將心中的話說出來道:“我覺得未必想見咱們,一個好人家的姑娘,被人這樣糟蹋生了咱們,只怕心里是恨極了,怎麼可能會想見咱們?”
兄弟倆今年也快十歲了,如今讀了書,懂得也多,心里想到的也就越多。
若點頭,“是了,還有那個姓何的,只怕不是個好東西,接咱們回去還不知有什麼企圖呢?我現在就擔心萱兒那丫頭年紀小,怕被他逮著機會給哄住了。”
若飛聽罷,有些擔心,但還是勸著他:“應該不會,以后咱倆回去勤一些。”
“也只能這樣了。”若應著。
孟茯從書院離開后,就直接回家了,不曾想到,這兄弟倆是如何看魏夫妻二人的。反正昨日說起魏的時候,盡量說了的諸多難,也跟幾個孩子說,舍他們兄妹三人離去,魏是不得已的。
反正是一句那魏的壞話不敢說。
只是才回來,那何全又來了。
孟茯不樂意,對方似乎也有些不耐煩,疾步迎過來,“孟大夫,你到底要我等幾日,你倒是給句話。”
“我已經去信往京城里問了,這事兒咱們都不好替人家做主,最好是問一聲你家夫人到底想不想見,若想見,我這里就親自將孩子送到跟前……”孟茯本來是嫌他隔三差五就來,煩得很,所以才與他說。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何全氣急敗壞地打斷:“你……你,我不是說了,我們家爺想給夫人一個驚喜麼?你怎能如此?”一手指著孟茯,因旁側有人,只得將那罵人的話給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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