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宴追到外面,溫淩已經上了車。
“淩淩——”
他的聲音被夜風吹散,很快就消弭無蹤。而那輛車,也沒有等他,徑直就沿著林蔭道盤山而下了。
路燈下,車影一晃而過。
他卻看得清晰,那是一輛連號的勞斯萊斯幻影。車倒罷了,北京街頭的豪車數不勝數,但那車牌卻是獨一份。
京A8開頭,后面一溜兒的連號。
這輛車——是他大哥傅南期的座駕。
傅宴心里五味雜陳。因為太過繁復雜,他一時沒有理清思緒,在冷風下站了很久。
傅南期這人看著隨和,其實再冷漠理智不過。所以,他此前從未想過這兩人可能存在曖昧關系。
傅南期支持溫淩的H5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也沒有太意外。
他一直以來都很推崇智能制造和數控方面的研發科技,溫淩的H5正好符合他的理念,正好也能借此打他。就如自己支持任淼一樣,也是為了對抗傅南期。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刨除工作之外,這兩人私底下可能有什麼,也不敢相信。
第一,傅南期不會把工作和私人混在一起,第二,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喜歡……
不可能,肯定是他搞錯了!
可是,心里又有種不祥的預,他的眼皮一直在跳。
……
H5的二期研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溫淩忙得不可開,之后好幾天都泡在實驗室里,還去了幾趟試驗中心,跟趙博士幾人商量了一下技上存在的問題。
這日忙到半夜,竟然趴在桌上睡起來,都忘了下班。迷迷糊糊的,肩上微微往下沉了下。
溫淩抬頭,了眼睛,是傅南期,他把自己的長外套給披上了。服上還有他上的溫,質料括,明明很薄,卻非常溫暖,抓了下兩邊領。
“……傅總?”
他抻了張空椅,在旁邊坐下:“還不下班?”
驟然想起他說過的“效率才是一切”。按照他的說法,加班加到最晚,并不代表有多麼努力,同時也是一種能力落后于其他人的表現。
溫淩面微赧,但也不想承認自己效率低下:“……不小心睡著了。”
傅南期看一眼,心知肚明,沒穿。
“介意我看看嗎?”他遞出手。
溫淩忙把核定好的資料遞給他。
他信手翻了翻,溫淩目去,發現他在其中一頁上停留了很久,忍不住道:“雖然H5的研究發展可觀,但是,縱觀國外頂尖公司,還是有不距離……”
傅南期靜靜聽說完,笑道:“對自己沒有信心?”
溫淩遲疑地著他,搖頭,又遲疑地停頓了一下:“現在3D打印這麼熱門,以后會不會完全取代我們這些傳統的減材制造?”
傳統的這些減材制造一般要經過切割、鑄造等多道工序才能型一個模,3D打印卻能一次型。
從效率和材料耗費方面,明顯后者才是佼佼者。
這也是這幾日以來的疑和困擾。人一旦開始懷疑自己的研究,沒有信念,將寸步難行。
傅南期沒有直接回答的這個問題,轉而問:“你覺得自己研究的是傳統的減材方面的制造?”
溫淩微怔。
“條條大路通羅馬,誰說3D打印就不能運用到傳統的金屬制造技中?德國的萊茵公司之前就推出了一臺五軸聯的3D金屬打印復合加工機床,瑞科也研發出了配合激技的5軸增減混合機床,這說明兩者并不是對立的,在以后,像這樣高端的混合增減材設備只會層出不窮。不管是增材還是減材,本質都是實現材料制造的高速化、效率化,兩者本來就不是對立的,而是長期發展并存、共同進步的一個關系。只是,你現在還沒有研究到這一方面罷了。”他一字一句娓娓道來,耐心開導,雖然沒有鼓的激勵言辭,卻如一道暖流,緩緩匯心里。
溫淩覺自己渾又充滿了力量:“謝謝您,傅總。”
傅南期很淺地笑了一下,起:“不早了,早點下班吧。”
“嗯!”
這時有電話打進來,溫淩忙低頭去翻,結果發現不是的,目不由上移,落在他剛才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上。
傅南期只淡掃一眼,摁了。
因為太快,溫淩沒有看清。不過,那手機很快再一次響起。
這次看到,“寧舒”兩個字很顯眼。
溫淩心里直跳,覺自己窺見了什麼了不得東西似的,連忙移開了目:“傅總我先下去了。”
“一起吧,我送你到高鐵站。”
還要拒絕,他已經起,態度雖算不上強,但也是一貫不容置疑的。溫淩只好把到的話咽下去。
電梯里,兩人靜靜站著。
那兩個電話過后,不知為何,氣氛有些怪,溫淩腦子里也有些。
雖然知道不該窺伺人家的私,還是好奇得很。
不過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沒有開口。目過鏡面反看到邊人,材頎長,宇軒昂,棱角分明的面孔在白的燈下泛著一種無機質的冷峻。
此刻的他,竟然讓覺有些陌生。
他里面是件大同同款的西裝,此刻大在肩上,看上去,倒像是裝似的。
走出公司,迎面毫不客氣刮來一陣冷風,溫淩瑟瑟地抱住自己,抬頭天。
賊老天!專門跟作對?
“在這兒等著,我去開車。”傅南期吩咐。
溫淩乖乖點了一下頭。
夜深人靜的,一個人站在路口,目百無聊賴地四飄,直到視野里出現一輛紅的瑪莎拉。
這車的外形很酷炫,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溫淩的目定格。
瑪莎拉越過起桿線,碾過路緣石,徑直停到了這邊大門口。
車門開,簡寧舒面無表地走下來。
天氣冷,裹了件淺藍水貂大,打扮一如既往的知。可不知為何,的臉相當不好,全然沒有之前幾次見過的那般風姿綽約。
目越過溫淩時,竟然也沒有出習慣的笑臉,只點了下頭。
溫淩也道:“簡總好。”
傅南期開車從地下車道上來,因為簡寧舒停的位置正好堵住去路,他剛出道口就停了。
簡寧舒過去,敲了敲車窗。
停頓了片刻,那車窗降了半邊。因為是逆,溫淩看不清兩人臉上的表,只覺他們似乎說了些什麼。
簡寧舒起,回頭對嫣然一笑說:“不好意思,我們有點事要聊,你能先回去嗎?”視線落在肩上的大上,停頓了一下,匆匆而過。
傅南期抬頭看一眼。
簡寧舒卻仍著溫淩,笑意婉轉、溫。
那一刻,溫淩覺自己像極了一個不識趣的不速之客。
“傅總,我先走了。”匆匆打了聲招呼,就灰溜溜離開了。
遠遠去,裹得嚴嚴實實的背影看起來卻有些孤單。
傅南期回目,簡寧舒臉上的笑意也沒有了:“不介意我上車聊吧?”
“請便。”
簡寧舒著他夜下古井無波的側臉,心里無來由地堵了一下。深吸口氣,拉開車門上了副駕座。
他們已經有超過一個月沒見面了。
自從跟傅宴私底下聯系之后。
他對如此冷淡,確實心有不平,另一方面,也想為自己在紫的勢力更深地扎人,讓他離不開。
不過,似乎做錯了。這人冷起來,當真是一點面也不講。
可是,到底是心緒難平。
逢迎不行,忤逆也不行,這個男人簡直是油鹽不進。
按下半邊車窗,迎著冷風給自己點煙:“我當你為什麼不理我,原來是找到新歡了?”
他沒接話。
簡寧舒回頭,只瞥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諷刺,心里的火氣更是蹭蹭往上冒,都快忍不住了。
“你什麼意思?讓傅平收攏紫的散就算了,為什麼分我的權?海外那個加工基地,一直是我在管!”
他輕笑:“東利還不夠你折騰?”
簡寧舒被他這副漫不經心的冷漠意態刺得更加惱火,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彷徨、恐懼。
得以創立東利并功上市,在這一領域站穩腳跟,不了這個男人的支持。沒有人比清楚,傅南期持有的東利份,只要聯合一兩位東就能把拉下來。
不過,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為他在海外開疆拓土,從來想過有一天他會舍棄。
不為工作,他們還有老一輩那一層婚約關系。
雖然只是口頭,那也是實打實的。
自此,才明白自己是出了個昏招。不該貪心,什麼都要,也不該試圖搞些小作來挑戰他的權威。
可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總是這麼高高在上,把當顆棋子似的。
以前倒罷了,他對邊出現的人大多一視同仁,疏離而客氣,誰都無法真正靠近他。
可自從那個小姑娘出現在他邊,就天天跟他匯報,一起工作,同進同出,他還帶著到跑。
人最怕的就是比較。
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危機?
“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丫頭了?”簡寧舒深吸一口氣,忽而一笑。
雖是半開玩笑的語氣,眼睛卻一直定格在他上。
傅南期瞥一眼:“你今天特地過來發瘋,就是因為?”
簡寧舒的臉變了變,指甲攥在掌心里好幾次,到底還是松下來,嗤笑:“算什麼東西?也配?我想你的品味應該也沒差到那地步。”
傅南期淡笑,并未作答。
簡寧舒狠狠吸了口煙,還是忍不住用余瞥他,這個男人藏在黑暗里的神晦暗不明,讓心里不安。
心里也明白,這趟過來是徒勞了。
他既然下定決心要收回那個基地的控制權,就有心防著了。這人作出的決定,從不會更改。
還是,很早以前他就防著?
第一次,向來冷靜的心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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