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淩的腦子有些。
倒不是禮本,而是,他第二次送出這份禮所代表的含義。
溫淩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連通的那一刻,周遭的夜似乎變得更加濃重了些。溫淩下意識按手機,往窗外去。
夜如墨般漆黑,四周安靜的好像只有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電話接通了,傅南期低沉的聲音在那一邊格外清晰:“收到禮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溫淩卻覺得他意有所指,好像早就知道會打給他一樣。
默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收到了。”
“喜歡嗎?”
“……為什麼要送我觀音啊?”其實,這個問題之前在車上就想問的。
“你知道‘男戴觀音戴佛’的典故吧?”他笑了笑,并不急著解釋。
“嗯。”“觀音”諧音“印”,意思是飛黃騰達,古時候男子在外,這是對事業的好寄寓。
后面關于子那一塊容就不大好了,古人認為子心狹隘,戴佛是希能襟豁達的意思,溫淩不以為然。
傅南期道:“相比于一年前,我覺得你已經有很大進步了,雖然有時候有些笨笨的,很努力,也很上進,我希你能在未來的幾年里好好工作,有所作為。至于格方面,我覺得好的,沒有什麼需要改善的,做自己就好。”
溫淩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鼻子忽然有些發酸:“謝謝傅老師!”
“你我什麼?”他莞爾。
溫淩微怔,試探改口:“……傅總!”
他沒有再糾正,估計是覺得糾正也沒用,道:“一個人在家嗎?”
“嗯,程易言回老家了。”
“你上次不是說,要把二期的新生產線計劃跟我說說嗎?”他似乎還在工作,那邊有文件翻頁的聲音。
“不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不會,我這邊還有事要理,正好一起。”
溫淩也不再廢話:“那我馬上去找資料。”
“不用,你先去洗漱,大冷天的,一會兒我們床上聊。”
溫淩:“……傅總??!”可是,他語氣平靜,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語里的歧義。
溫淩的臉卻已經漲了紅蘋果,可這種事更不好追問,以免更加尷尬。
聽筒里靜了會兒,終于傳來他的笑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洗漱吧。”
溫淩松了口氣,如釋重負。
可不知為何,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一顆心也七上八下惴惴起來。照理說,他不是那種輕易會撥人的人,可是,又覺得他不大可能瞧得上自己。
那晚,溫淩窩在被窩里跟他聊天,說了很久很久。快掛斷的時候,看了眼手機屏幕,竟然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忙跟他說“晚安”。
“明天見。”他笑了笑,把電話掛了。
……
溫淩第二天去上班還有些迷惘。乘電梯時,張月好幾次回頭看:“有心事啊?”
“啊?”
張月:“我問你是不是有心事。”
溫淩躲開的視線:“沒啊。”
“還說沒?魂不守舍的,剛剛喊你三次你一次都沒應。”
溫淩心虛,隨便扯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忙吧,老想著工作的事。”
“也要勞逸結合啊。”
“嗯。”
中午接到薛洋的電話,邀這個禮拜六一塊兒過去剪彩。溫淩一問才知道,他開了家新公司,自己單干去了。
溫淩也為他高興,又有些埋怨:“那您也太不夠意思了,事先都沒只會我一聲。都開業了,我才剛知道。”
“這不是請你了?聽你師兄說,你最近忙得很,好幾個大Case,哪兒敢打擾啊。”
溫淩被他打趣得都臉紅了:“您別涮我了,就我那點兒斤兩,您還不知道?都是朋友幫忙,看得起我。”
“那說好了,禮拜六,別忘記了。”
“我一定去。”
為了禮拜六的事兒,前天早早下了班,準備去附近的禮品店選購一下禮。可是,下樓時心里還在糾結,到底應該買什麼。
還拿出手機開始百度,本沒注意側邊過來人。
到了近前,才堪堪止步:“不好意思……”
抬頭看到來人時,后半句話卡在了嚨里。
傅南期笑道:“剛下班?”
“嗯。”溫淩也笑了笑,“明天去給老師剪彩,我在想要買什麼禮好。”
“自己老師,送什麼都可以。禮說到底也只是個心意,別太較真。”
“謝謝您。”不過,還是沒辦法太隨意。
傅南期看表就知道了:“那一起,我明天如果有空,應該也會過去一趟,就當請你參謀了。”
他們去了就近的名品街。
不過,挑來挑去后來卻進了一家比較雜的百貨店。雖然不算不流,貨架上陳列的商品也大多是一些中高檔品牌,和旁邊形形輒上萬十幾萬的店鋪比起來,算是比較平價親民的。
不過,總算在溫淩能承的范圍了。
在貨架間穿來穿去,一開始開心,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表反而越來越苦惱。
“傅先生。”回來了。
傅南期放下手機,見愁眉苦臉的,不由笑問:“怎麼了,東西不夠多?”
搖頭,嘆氣:“是太多了,反而不好選了。”
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他帶過來是好意,反而因為選擇困難浪費了他大把的時間,實在不應該。
“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再看看?”低頭,他手里勾著一個禮盒——那是進門后看了兩圈就買的。不像,看了快半個小時了還麼選好。
傅南期忽而道:“其實,送什麼不是關鍵。”
溫淩看向他。
傅南期:“其實,你老師未必有那麼多忌諱,你送什麼他都不會介意,是你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障礙。如果你隨一點,就不用糾結那麼多了。”
溫淩沒答。
道理是簡單。但是,做起來哪有什麼簡單?
又不是他,如果站在他這個位置,當然不用想送什麼。退一步說,就算送的東西不合心意,人家也會激涕零。說帶來,送什麼不是關鍵,關鍵是誰送。
心里這麼吐槽,不經意抬了下眼,發現他正定定著。
到底是心虛,目躲閃開,佯裝低頭繼續去挑,里蓋彌彰地嘀咕著“這個好像太小了”,又或是“這個好像太稚了場合不適合”。
傅南期心知肚明,只覺得好笑,倒沒有穿。
期間他接到一個電話,吩咐兩句,去了門口接聽。
溫淩提著的心才放下來,得以安心挑選。
這地方是繁華商業街,進進出出的人很多,這才一會兒功夫,外面就涌進了不人,不乏年輕。
溫淩四下里一掃,竟然看見了兩個人,不覺怔了下,腳步停在原地。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兩人已經說笑著走近。任淼甫一抬頭,就和溫淩的視線對上了:“淩淩?”
溫淩淡淡一點頭,沒什麼表。
“好巧啊。”任淼笑了笑,“明天是薛總的大喜事,我跟阿宴過來挑兩件禮。”
溫淩是真的詫異。
這兩人過去,確定不會被薛洋掃地出門?
薛老頭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當然,這跟沒有關系。而且,這個名利場呆久了,大多也了解,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再不對付的人下一刻都可能握手言和。
溫淩點一下頭,態度敷衍,回頭挑自己的東西去了。
任淼的表有些僵——溫淩的態度,跟想象中有些差距。
沒有人比清楚溫淩有多傅宴,多崇拜這個男人。大三那會兒就跟傅宴在一起了,忍著他邊來來往往的鶯鶯燕燕,卻從不開口要求什麼。
這樣卑微忍到極點,不是真是什麼?
雖然也慕傅宴,不過,從來都瞧不起溫淩。
也從來沒把當威脅過。
看得很,傅宴只是玩兒玩兒罷了。他們這個圈子,這種事稀松平常。別提他對溫淩如何,是他那個明強悍的母親,他跟溫淩就不可能有什麼結果。
何況,傅宴真的溫淩嗎?不見得。
任淼心中急轉,要上前說兩句,一個男人緩步走到溫淩邊,輕俯下:“挑好了嗎?”
角度原因,任淼只能見他白璧無瑕的側臉,鼻梁很高,眉骨清正,烏黑的眸底噙著春風般的笑意。
這個姿勢,兩人得極近,又是這樣自然而然,非常親昵。
任淼怔了片刻,回頭去看傅宴,卻見他面冰寒,一瞬不瞬著對面兩人。
傅南期跟溫淩說完話才不不慢地回過頭,像是這會兒才注意到他們,淺笑招呼:“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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