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加戰局，鄂倫岱大笑著扛著可憐的弟弟撲通一聲跳進來。

　這水渾濁得不能看了。

　很快，年輕的勛貴宗室子弟也來了。滿人和漢人混在一起勾肩搭背杯換盞，居然氣氛很和諧。

　在納蘭德和顧貞觀的牽線下，他們已經合作過幾次。

　從民間傳播的謠，但正在撰寫的神話故事，他們都有流。

　今日再來個戲曲，他們已經合作得十分默契。

　“收集故事我們來，潤筆你們來。”

　“我經常行走市井間，你們把戲文寫好之后，我找人念給市井黎民聽。”

　“這京城的戲班子就沒有我不的。”

　“這句詞有點聽不懂，再改改。”

　“對對對，先嘗試一下，效果好就多出些神仙戲。”

　“明年太皇太后萬壽，各地戲班子都會進京。我們一定要抓時間，讓那些戲班子把咱們的戲傳遍大清各地。”

　“哎呀！這機會剛好啊！”

　“機會當然剛好。”

　說話的人瞥了一眼三爺康熙。

　知人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是啊，機會怎麼會不好？皇帝爺就在那坐著呢。

　他們更興了。

　以前他們雖然在給康熙當差，但康熙其實離他們很遠。他們只知道康熙是一個高深莫測很有才華的皇帝，看待康熙仿佛看待故事里的人呢。

　現在？皇帝也是年輕人啊。

　胤礽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康熙的笑容。

　康熙這狐貍般的笑容，簡直也像一個混樂子人。

　怪不得康熙和鄂倫岱這麼合拍，如果順治沒早死，康熙有順治罩著……嗯，不敢想。

　這麼多人都加進來，戲文編寫立刻加速。

　戲文寫好，一堆紈绔子弟錢財一湊，讓幾個戲班子停了演出專門排這出戲。

　當胤礽大好，可以回宮的時候，戲排演好了。

　康熙抱著胤礽，裕親王福全和恭親王常寧也各帶一個皇子，去了戲臺子上聽新出的戲。

　這戲一開幕，便是一個老生在墓碑上撒酒。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銷魂。相思相不相親，天為誰春？”

　凄厲唱詞一起，康熙不由拍桌，大喊一聲“好”，從籃子里抓起一把銅錢，灑向臺上。

　唐代詩人駱賓王在《代道士王靈妃贈道士李榮》中曾有一句傳世詩句，曰“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

　這首《畫堂春》開篇用了駱賓王的傳世詩句為開篇，如李清照用歐修的“庭院深深深幾許”開篇一樣，致敬前人，引出另一首傳世詩詞。

　是這首詞，這場戲就看得值了！

　老生唱完，舞臺上布置一換，從男主人公年時寫起。

　子是前朝王府的郡主，天真爛漫；男子只是一個小侍衛，只癡癡著子的背影。

　他努力進，只愿能王府的眼，迎娶心上人。

　直到王府謀逆，全家被貶為庶人，金枝玉葉的郡主將要迎來凋零結局時，悍然不顧家人反對，前來求娶。

　之后便是男子仕途阻，子因家人和丈夫的遭遇以淚洗面，兩人相互安攜手共渡難關，你讀書來我研墨，期間是苦也是甜。

　康熙一邊笑一邊眼睛，也不知道是被了還是笑過頭了，又抓了一把銅錢撒下去：“好！”

　胤礽角。

　他看著戲臺上那灑滿的銅錢碎銀布花，這打賞簡直太瘋狂了。

　誰說追星是現代人的專屬？古時人追起星來，這瘋狂也不見得比不過現代人啊。

　福全和常寧也是老戲迷了，兩人還不知道故事寫的是誰，只聽得如癡如醉，興致來了還要跟著唱幾句。

　胤禔看過多次排演，本以為會沒意思。哪知道有了周圍人好，這戲文聽得多了一分新鮮。

　胤礽看著自家大哥小小年紀也跟著大人搖頭晃腦，中稱好，大把大把銅錢往下撒，已經頗紈绔子弟雛形，不由心中大痛，狠狠擰了一把康熙的手背。

　康熙想用扇子敲胤礽的腦袋，落到一半，想起兒子的腦袋不能敲，改敲兒子的肩膀：“擰我作甚？”

　胤礽道：“阿瑪，你悠著點，別教壞大哥。”

　康熙失笑：“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古板嚴肅？來。”

　康熙塞了一把銅錢到胤礽手中：“撒。”

　胤礽：“……我不。”

　康熙把胤礽抱起來放到戲樓欄桿：“快，不然不放你下來。”

　胤礽一癟，這個阿瑪不能要了，就知道教壞小孩子。

　他無奈錢一撒，力道太小，沒撒到頭上，撒到樓下一個老頭子的頭上。

　老頭子了腦袋，抬頭看到一可憐兮兮被不靠譜的大人抱在欄桿上的小孩，不由吹胡子瞪眼，怒視康熙。

　康熙注意到那老頭子，臉一黑：“他怎麼在這？！”

　胤礽好奇：“他是誰啊。”

　康熙咬牙切齒：“顧、炎、武！”

　名字有點。胤礽思考了許久，小拳頭往掌心一捶：“哦，是他啊，前朝民顧炎武。”

　康熙重重噴氣：“哼！”

　顧炎武是誰？前朝民四個字足以概括。

　顧炎武和顧貞觀先祖東林先生顧憲，雖都出自江東顧氏族，但大約也就是一個省里都姓顧的那一點關系。

　顧炎武與顧憲不僅不是一個時代，也分屬不同學問流派，見面肯定是要打出狗腦子來。

　比起顧憲，顧炎武才更被后人所知，被后人評價為明末清初四大啟蒙思想家之一。

　改朝換代，時局漸漸平穩，普通老百姓們已經逐漸習慣在新的朝代生活，再掀起局已經很難。

　這時候，有的前朝老人不阻止后人融這個新的朝代，讓子孫后代能繼續生活下去，自己則堅決不出仕，守著前朝民的份度過一輩子。

　顧炎武便是其一。

　康熙深深敬仰其學問、也深深敬佩其品行，越是尊敬，就越對其不爽。

　可這不爽后，他又更敬佩顧炎武。

　兩滋味雜，讓康熙看戲的心都沒了。

　胤礽倒是興不已：“阿瑪！我要去找他玩！”

　康熙白了兒子一眼：“別想了，他不會出仕。”

　“我沒想讓他出仕，我就想請教些問題。”胤礽扭來扭去，從懷里掙，跳到地上，“哥哥陪我去！”

　胤禔道：“好。人多，你牽穩我的手。”

　康熙給兩兒子一人一個栗。胤礽那個栗砸在半空中，落在了胤礽的背上。

　“你這麼小一點，能保護得了誰？”康熙沒好氣道，“朕帶你們去。”

　胤礽問道：“三弟弟去嗎？”

　胤祉打哈欠：“不去，睡覺。”

　說完，他翻個，在手足無措的常寧懷里繼續睡覺。

　對胤祉這麼小的孩子而言，戲文一點意思都沒有，就算有人吵鬧也很催眠。

　福全問道：“臣也一起去嗎？”

　康熙想了想，把大兒子的手塞回福全手中：“不用，你帶著老大在上面，我和保去。”

　胤禔不滿：“為什麼？我也要去。”

　康熙道：“你脾氣暴躁，我怕你沖撞了老人家。”

　胤禔悶哼了一聲，同意了。

　他有自知之明。如果那個老人敢對弟弟不敬，他不但要沖撞，還要使出全的力氣撞過去。

　康熙整理了一下衫，然后看著一眼今天是黃小的兒子，有些猶豫。

　這麼去見顧炎武，會不會被顧炎武說不統？

　“阿瑪，快走。”小仔胤礽催促康熙，“你不去我一個人去啦。”

　“不準。”康熙抱起小仔兒子，著頭皮下樓。

　他把顧炎武不進宮。勉強顧炎武，那家伙肯定會去撞柱子。這個倔老頭不是朝堂那些沽名釣譽的史，雖然活得很滋潤，不尋死，但真的不怕死。

　康熙要臉，對方不來就他，他也不樂意去做什麼三顧茅廬的事，何況顧炎武已經老了，他也用不上幾年，沒必要屈尊降貴。

　但既然巧遇到了，康熙很想去顧炎武面前炫耀兒子。

　我兒子，大清太子，可優秀了！你趕夸！

　比起黑暗的前明，我大清有如此太子，肯定有更明的未來，后悔吧倔老頭！

　顧炎武不認識康熙。

　他看到樓上的小仔來了，以為小仔是來道歉的，擺擺手道：“不礙事，但不要把孩子抱那麼高，危險。”

　“老先生，可單獨一敘。”小仔胤礽從康熙懷里跳下來，小翅膀搭在顧炎武膝蓋上，湊顧炎武耳邊小聲道，“告訴你，其實我是太子哦。”

　顧炎武治學嚴肅，對普通小孩子則極慈祥。

　小仔胤礽噠噠噠跑過來時，他就佝僂著子，配合胤礽把頭垂下。

　聽到這句話，顧炎武眼眸微，他抬頭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有些張，板著臉給了顧炎武一個不屑的眼神。

　顧炎武失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