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躍而上試劍臺,對著李勝意做了個請的姿勢,垂眼劍。
試劍臺的結界四四方方升騰而起,李勝意抬手握劍,眼睛微微發亮,心道無論如何,自己也是學過西雅樓劍法的人,就算輸,也要將這一劍漂亮的揮出來!
“李勝意。”宣平卻突然開口,竟是準確地出了他的名字:“你下來,我來。”
他開口的同一時間,宣凡已經如李勝意方才一樣,向著高臺上的虞兮枝一禮:“西雅樓二樓主親傳,宣凡,幸而剛剛突破至煉氣后期,還請虞小真人賜教昆吾清風流云劍!。”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這些日子,雙胞胎兄弟快要在昆吾山宗橫著走了,誰人不知他們在劍冢的那一遭因禍得福,竟是破煉氣后期,已列位西雅樓年輕一代最出的弟子之中,據說在西雅樓,除了西雅樓那位早已筑基的大師姐談明棠能管得住他們之外,也是無法無天。
而現在,這兩個人,竟然都想和那個廢二師姐比劍?
這是想要故意辱昆吾山宗嗎?!
李勝意更是劍意一凝,臉頹敗,心道自己竟是連出一劍的機會都沒有嗎?
昆吾山宗又許多人都變了臉,正待說什麼,卻見虞兮枝用拇指挑出佩劍幾寸,又抬腕將劍了回去,發出一聲清脆的:“還記得上次我說過什麼嗎?”
宣平宣凡微愣,思緒飛速回轉,腦中掠過諸如“三細,再加一個牛丸子”、“面要趁熱吃,否則會泡,味道就不好了”之類的話語,心道這些與現在又有什麼關系。
兩人還在認真思考,的聲音已經又響了起來:“真是沒禮貌。”
帶著點無奈,語氣卻依然是和的,就像是脾氣很好的長輩在教育不懂事的后輩一般:“在罹云郡教了你們,昆吾令,不許在凡人地界拔劍。現在再來教你們人生重要的另一件事。”
“這世上,大多的事都要講究一個先來后到。”用手指隨意地敲了敲劍鞘:“除非不要臉,非想要搶先來的那個人的東西。”
這話語氣雖好,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宣平宣凡自然明白的意思。
劍修的劍是要淬的,這種淬,一方面當然是時刻待在邊將養,另一方面,就是與人戰。
劍是用來殺妖斬敵的,一直收在鞘里,算什麼劍?
與人戰,尤其是越級戰之,只要不死,便是機遇。宣平宣凡了劍冢,反而因禍得福,也是此理。
而他們此時此刻,無疑是在不要臉,搶李勝意出劍的機會。
宣平宣凡微白了臉。
一旁的小師妹夏亦瑤卻也悄悄咬了咬下。
不就是那個……后來居上,搶了二師姐上所有關注的人嗎?
二師姐這……這是在隔空說,不要臉嗎?
一試劍臺的人心思各異,虞兮枝卻懶得再想再看,從第一次說拔劍到現在已經耽誤太久,劍心劍意一而鼓再而衰。
既然要比劍,無論對手何如,在握住劍的時候,腦中便會響起那日斬殺妒津妖人時,謝君知的話語。
于是垂眸,手重新握劍,眉目已是一片沉靜:“請。”
清風流云劍,共五式。前兩式清風,后三式流云。
不過是外門弟子也習得、甚至對罹云郡見識多些的武師也不是的簡單劍招,實在平平無奇。
虞兮枝的起手也平平無奇。
是所有昆吾弟子都知道的那一式清風。
然而起則如流云,殺過一百二十六只妒津妖人的煙霄再出鞘,已有殺氣漫天!
李勝意也出劍,然而劍意才凝,劍才舉到面門前,對方的劍就已至眼前!
他睜大眼,想要看清那劍,卻只看到自己的劍錚然碎開,噼里啪啦掉落在了試劍臺的青石板地上,像是秋雨砸落在夜晚安靜的窗欞時,又像掛在家鄉屋檐上的那串風鈴搖擺時。
劍卻沒有停,而是著他的鬢側燎原而去,生生打在試劍臺邊的結界上,激得站得近的弟子們額發向后,如風拂面,這才堪堪停下。
這哪里是清風!哪有這麼肅殺酷烈的清風!
昆吾弟子怔然無語。
可這確實就是清風。
起手到停手,甚至只是清風的第一式,是風才起,便停。
“抱歉。”虞兮枝拎著劍,看向李勝意:“碎了你的劍。”
李勝意微,臉蒼白,顯然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聽到虞兮枝的話,他下意識便要苦笑一聲,說技不如人,虞兮枝收不住劍意,也不是的錯。
但虞兮枝先一步繼續道:“你在一家面館對我阿兄出言不遜,所以這劍,就當你的賠罪吧。”
原來不是無意的。
對劍修來說,碎劍不亟于打臉。
虞兮枝知道,并且打碎了他的臉。
說抱歉,是因為劍本無辜,只可惜,是他的劍。
出劍前行禮,比劍時認真,這與他李勝意這個人無關,無論何時、對誰,只要握劍,便會全心全意,一不茍。
只有碎劍,才是針對他。
臺上臺下一片寂靜。
李勝意拎著只剩劍柄的斷劍,風吹過他的道服,他覺得冷,覺得愧,卻也覺得這件事不能這樣結束。
于是他默然收劍,轉向著虞寺的方向,認認真真一禮,歉然疚道:“虞小真人,對不起。”
“無妨。”虞寺搖搖頭,眼中卻帶了一笑意,突然道:“恭喜。”
大家還在想他為何突出此言,卻見站在試劍臺上的李勝意周圍忽有風。
搖擺的樹枝停滯了片刻,試劍臺結界開,有從云層后灑落,靈氣幽然,鋪散在李勝意上。
一劍,劍碎風,只為一歉。
年一歉,連破兩境,直至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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