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到這里差不多已經結束,鐘離從傅杳的記憶中退了出來。
他睜開眼睛后,久久沒有說話。
看著他幽深的眼眸,傅杳笑了下,道:“怎麼了,我這是沒救了嗎,表這麼苦大仇深。”
其實對改命這種事并沒抱期。這是當初易出去的,那就沒有反悔的可能。有所得,那就必有所失,怎麼可能好事讓占全了。
“你不該是如此的結局,”鐘離道,“你值得更好的命運。”
的那些過去,讓他有些后悔當初離開的那麼早。倘若他沒走,至能為遮一番風雨。
“我覺得我現在就好的。”傅杳知道人應該知足,“重新回到了現在,我爹還好好活著,那些認識的人都還在,這已經是種幸運了。”
至的生命里還出現了,而有多人在黑暗中掙扎了一輩子,最終都只能是絕的死去。
“人不能太貪心。”傅杳把手收了回來,“所以改命這種事,能改就改,不能改我也不會強求。”
本來一直都準備好了孤獨此生的,是那日鐘離的那一抱,讓心里生出了一點點搖。
鐘離卻覺得這不是強求,“你之所以會回來,也是三清尊神們的意思。”那三個石像正是如今道觀里的三清像,一般的怪可不敢附,“如今你幫他們重新扶正了社稷,以你們之前的易風格,他們必然在這里給你留了解決三缺五弊的路子。”
一筆歸一筆。
傅杳的三缺五弊換方大是上一筆易,現在做了很多事給他們解決了沒必要的麻煩,三清尊神應該也會有所表示。
“真的?”傅杳完全沒想到這一層。但聽鐘離這麼說,好像有些合合理。
“嗯,”鐘離走到了窗邊,手一招,先是一陣水聲,接著傅杳就見到從窗外爬來一只水鬼。鐘離對水鬼低語了幾句,然后道:“通知下去吧。”
水鬼栗著忙應聲去了。
“你這是在讓鬼怪們一起打聽方法?”剛才鐘離的話,傅杳都聽到了。
鐘離卻道:“不要小瞧他們。這片大地上,除了神祗,活得最久知道的最多的就是他們。之前我還有所顧慮,但現在沒那個必要了。”
傅杳的命格是一場易,那就沒什麼好藏的。他有一種直覺,傅杳的命格破解之法就藏在現在這個時空里。
若是傅杳沒有選擇回到現在,反而還不能改命。
“可是就算有鬼知道,他們也不見得會說。”之前尋找鬼淚,消息散布出去,一直到今天,都沒人上門。
人會敝帚自珍,鬼也不會輕易相信人。
“知道的鬼會親自上門來的。”鐘離道。
看著他篤定的樣子,傅杳突然想了起來,這位是第一鬼修,積威已久,論聲,目前的他確實比自己要高。那些鬼怪不愿搭理,但是不會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想到已經認了的命會有了些轉機,雖然不知道這些轉機有沒有用,但傅杳心還是變得很不錯,“那這些就拜托你了。另外,你那會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我好不是因為別人,難道你不是為了等那個誰才一直留在這不走的?”
這個問題難以解釋,鐘離將手往面前一,道:“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知道他這是讓自己去看他記憶的意思的,傅杳也不扭,確實對鐘離的過去好奇的。之前他看了的記憶,現在也看回去,嗯,很公平。
兩人重新回到床上,傅杳著鐘離的命門,很快就看到了鐘離的過去。
和不同,鐘離作為大魏皇室的嫡長子,從出生開始就得到了最細的照料。哪怕后來陸陸續續有其他的皇子出生,他的地位也沒有到搖。
他的出生天然便帶著使命,而他的優秀也讓宮中其他的皇子生不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就算是有,也不敢明說。可以說,在十七歲之前,鐘離的人生極為平穩,平穩到枯燥。
他的人生轉折在十七歲之后,皇帝一天天老去,比之前更沉溺于那些年輕的之中。皇帝不理政事,縱聲,朝中日漸松散,他為太子,開始監國。
相對于后宮里的那些暗算來說,朝中權臣的算計才是真正的步步驚心。
監國的太子讓朝臣們到了威脅,相對于能力出眾的儲君來說,他們更希未來的帝王是個易于控的對象。他們聯起手來想將鐘離送下去,可他們每手一次,鐘離都能從中抓到破綻,多鞏固一份他為太子的權利。
鏟權臣,定國策,將搖搖墜的大魏以一人之力重新托起,鐘離的每一步都走的緩慢而堅定。因為他的存在,心有家國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匍匐在他腳下,甘愿為他手里穩固大魏的棋子。
時隔千年,傅杳作為旁觀者,見到他被人擁戴在中央的模樣,心里仍舊彌漫著容,與此同時,還有一難以言喻的驕傲。
然而在容之下,傅杳卻清楚地知道鐘離是個什麼結局,正因為如此,的心又再次變得沉重起來。若不是因為那件事,鐘離應該會眾所歸的為大家心中的明君吧。
鐘離出問題來的非常突然,他本在與心腹議事,突然屏退了他們,讓他們先去忙。心腹走后,他一張,一大口吐了出來。
侍從嚇得立即把醫請來,醫診治過后,臉都白了。
相對于神驚慌的醫,鐘離自己卻是接過手帕慢條斯理干凈了,“有話直說。”
“殿下……”醫眼淚都快出來了,“微臣應該是誤診,請讓微臣重診。”
可就算是再診,醫的臉也沒好轉。鐘離直接讓人去請了另外兩位心腹醫來。
三位醫分別診脈后,況都不樂觀。
“是毒,而且是長年累月積在的毒,現在有吐之兆,說明毒已五臟六腑。里紅中帶黑表明您還有時間,等到吐得是全黑時,就代表您……”
“你們解不了這毒?”鐘離直接問結果道。
三位醫皆是搖頭,“難。”
再接著,室便是許久的沉寂。
鐘離眼眸垂著,影之下,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事你們不要聲張。”他終于開口道,“至于解毒,你們竭盡全力就好。若是實在無解,將我的時間提前告訴我。”
醫們以額地,已有哭腔,“遵命。”
在這之后,醫們始終沒有什麼喜訊傳出。為避免人發現端倪,鐘離只服丸藥,接見朝臣也不再促膝而談,原本溫和的政治手段也開始變得雷厲風行起來。
他的壽命只剩下兩年,但他還能左右大魏未來百年的事。
在他毒發七天后,下毒的人查到了,是一個陪著他長大的宮人。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再繼續往后順藤瓜也就很好查了。
但是鐘離卻制止了心腹繼續查下去。
“事已至此,再查無益。”鐘離道。
心腹再有不甘,也只能是聽主子的。
傅杳卻清楚記得,那個宮人,是鐘離出生時,皇帝親自給他挑選的死忠之一。
想到這,傅杳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
從鐘離的記憶中退了出來。
倘若那個子是鐘離那時候喜歡的人,也好的,至他的一生,還有一點其他的。
察覺到清醒了,鐘離睜開眼睛道:“看完了。”
著他這張永遠停留在二十五歲的臉,傅杳搖頭,“那毒是你父皇下的對嗎。”
鐘離沒說話。
“這麼多年邊也沒個親近的人陪著,也是不想再經歷那樣的背叛對不對。”傅杳想給他一個笑,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笑出來,只能手輕輕蓋住了他的手背,“你說我的命運不該如此,你自己又何嘗不是。”
傅杳是沒有溫的,的掌心冰冷,鐘離卻奇異地到了一暖意。
“不想知道你的前世嗎?”他淡笑著轉移開了話題,那些事他早就不放心上了,何必說出來讓不開心,“前世的你非常勇敢,敢一個人單槍匹馬跑到邊關。”
在他死前,最后一眼是見到哭著向他跑來的。看著的眼淚,他心里有些奇異。
多人都盼著他死,死前能有一個人為他真心實意流淚,這覺好像也不錯。
知道他不想提那些事,傅杳也不繼續揪著,心里只恨當初對鐘離臨下手還是太痛快了些。
“然后呢,就一個勇敢就沒了?”接過他的話茬繼續道。
那個人究竟如何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
然而,的問題問出去之后,鐘離又是沉默了半天,道:“要不,我們再換個話題?”
他印象實在不大。一共就見了三次面的人,前面兩次還是在宮宴上模模糊糊見過,這讓他怎麼知道那是個怎麼樣的人。
傅杳見他這樣,突然開口道:“那張仲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張仲元是當時最想把鐘離攆下太子之位的權臣。
“明、狡詐,懂得識時務,能力手腕皆有,若能駕馭的住,必然也是一頂梁柱。”
“……哦,一個為你流淚的人你什麼都不知道,當年的政敵過了一千年你連名字都還記得一清二楚。我說鐘離,你……真的喜歡人?”這不由得傅杳懷疑,回想鐘離活著的那些年,邊完全就是個移的和尚廟。
對于這個問題鐘離苦笑不得。
“我肯定喜歡人。”這一點他很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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