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9）

　以為一晚上會睡不著，可結果呢，福晉睡下沒半個時候，迷迷糊糊的自己起去解手了。再回來就過來，沒回被窩去，爬上來鉆到他的被窩找到了舒服的姿勢，就睡著了。

　他心想，這選秀挑姑娘的時候，是不是這睡姿就沒瞧過，要不然是怎麼被選上來的？心里腹誹個不停，可也是怪了，這呼吸聲就跟催眠曲一樣，真的沒一盞茶的時間，然后他睡著了。

　起來的時候邊空了，福晉正裹著另一床被子睜著眼睛無聊的發呆。

　要起就起，要不起就睡唄，這是干什麼？

　他才要問，福晉朝外面指了指，低聲道：“被窩涼了，我怕嬤嬤發現。”

　怕被人發現跟他一個被窩睡？

　為什麼怕被人發現？

　因為他不好，怕人家以為勾著他？

　他：“……”請問他現在該擺出什麼表來？男人在這方面能人小看了嗎？

　看來是不能老不好的，要不然連兩人睡一個被窩，都怕有人給娘娘告狀。

　對！有人給娘娘告狀，是覺得爺連邊的人都沒能收服！

　爺為什麼連邊的人都沒能收服？

　不僅因為爺沒銀子，還因為爺沒手段。

　好氣！他抿著準備起床了。

　卻聽人家又道：“得找個理由，不他們盯著咱們怎麼睡才！也是怪了，我挨著爺睡的可踏實了，一個人睡就老做夢。我不管，我就得挨著您一個被窩睡！”

　這樣啊，心突然就好了起來，角微微翹起，矜持的‘嗯’了一聲。

　桐桐眼一瞧，心里舒了一口氣，還好，哄回來了！他剛才那一抿角，只掃了一眼，就意識到，他是生氣了。

　不過生氣還可的，又這麼好哄。

　一邊起，一邊先把這位爺的披風給遞過去，他裹著，然后岔開話題說了做夢的事，“這兩晚就沒有，睡的可安穩了。”

　哎！福晉這是離了爺不行呀！

　一個被窩睡這個事，他會看著辦的，只叮囑道：“昨晚說的事，再不能跟人出去哪怕半個字。”

　嗯嗯嗯！我又不傻！從六歲到現在，我連家里人都沒說過！

　這麼一說，他的抓著披風的手又一，然后又叮囑，“以后有什麼變化，要記得跟爺說。”

　嗯嗯嗯！我除了跟您說還能跟誰說。

　桐桐覺得事岔開了，真好！高高興興的起床了。

　主子一起，院子里才像是活起來了。周嬤嬤臉上帶著笑意，在外間等著伺候呢。以前只六阿哥養病，院子里安安靜靜的，口大氣都怕驚到主子。可如今呢，院子里到都是生氣。

　“……今兒又冷了些，這是天著呢？有風沒？給爺取厚披風了……帽子……還有帽子……”

　到都是福晉張羅的聲音。福晉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于是，滿院子都是輕快的腳步聲。

　早膳擺上桌，桐桐頓時胃口全無。

　這已經是第四天了，還是這些東西。粥，米已經熬糊糊的粥。小菜那麼幾樣，清淡的很。天長日久這麼吃，誰有胃口呀？

　可這初來乍到，什麼也不了解，還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擼過早飯，阿哥爺是不能在后院呆的，哪怕不去上學，也不能呆著，得去書房了。

　給他穿厚實了，哪怕從后院到前院的距離，也得穿厚實，“我晌午想收拾書，也得忙一晌午呢。”

　說的好像要忙多大的事一樣！但他還是點頭，“到點就回來陪你吃飯。”

　再吃飯得在下午！桐桐高高興興的應了，然后送他出門。

　是真覺得有正事要忙，至得找到給自家爺改變食譜的理論依據和實施辦法。還得給自己布置一間書房，把書都分門別類放好。還別說，這真不是今兒一天能干完的活。

　等分這些書的時候，突然就悵然了一瞬。意外的緣分，對自家爺莫名其妙的依賴，這幾天忙忙叨叨的，有想家人的時候。這會子看著這些東西，卻真的想家里人了。應該給家里人報一聲平安的。

　這事還得自家爺去辦！

　于是下午這頓飯，殷桃去跑，“讓他們用羊湯汆個魚丸。羊湯要清湯，魚丸只要鯽魚丸……其他的隨意就好，這個得有。”

　因著六阿哥弱，吃的比別人不一樣。因此上，這邊專門留了一個廚單給六阿哥做飯食。這麼些年，宗旨就兩條：第一，得爛。第二，得十二個時辰有飯備著，想吃的時候就得有。

　自打有了六福晉，他更用心了，點心湯品從不敢馬虎。不敢福晉吃的跟阿哥吃的等同。

　可誰知道，這六福晉真會難為人。

　是！羊和魚加起來是鮮！可這怎麼加就能變的更鮮，卻不是等閑誰都能掌握的。羊本就膻，結果再加上腥味重的魚，這咋弄？

　把師傅請來，兩人忙叨叨半天，又專門打發徒弟給送去，在主子面前臉，順便剖白剖白。

　結果阿哥爺吃的分外香甜，可福晉吃了一口就微微皺眉，跟小徒弟代，“回去說一聲，下回再做的時候，姜放一半，給羊汆水的時候放幾塊白蘿卜進去，撈出羊之后，白蘿卜棄之不用，這便沒有膻味了。魚丸羊湯之前汆水到半生的時候，也試著這法子……”然后吩咐道，“看賞吧！怪不容易的！晚上給爺用梨子蒸一碗銀耳來……”

　小徒弟揣著二兩賞銀回去了，戰戰兢兢的給師傅和師爺一學，就不敢說話了。

　這師徒倆相視一眼，兩人都屬于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特別有面的，咱不去奔。專門伺候這位阿哥爺，也好的。萬年不變的飯食，靠著這個能混一輩子。本來有主子要伺候，可聽說這主子出也不高，從四品的小人家，吃穿能有多講究？換著花樣給做著，怎麼都能給伺候滿意了。

　嘿！誰知道來了這麼一位。

　這羊汆魚丸還沒學明白了，又吃什麼梨子蒸銀耳。這梨子蒸銀耳，跟梨子銀耳羹還不一樣，這得是把銀耳放在梨子里隔水蒸。可銀耳想粘稠，得火候到。它的火候到了，但梨子得完蛋，不能型了呀！先燉銀耳吧，可這梨子和銀耳的口是否能融合。關鍵是沒時間給他們試了呀！

　這可怎麼弄？

　當師傅的拿了五兩銀子給小徒弟，“你再跑一趟，求求福晉邊伺候的哪位姑，就說求教求教，這梨子蒸銀耳是怎麼一個做法，求千萬給遞句話，搭救搭救。”

　這不是小事！羊汆魚丸的姜放多了，這羊本就是熱的，姜也是熱的，再加上六阿哥畏寒，早早的就又是炭盆又是熱炕了，這麼吃容易燥。因此，福晉才要了梨子銀耳，就是祛這個燥的。若是不給做的順口，阿哥爺不吃，明兒一個不好添了癥候，真真能要命。

　櫻桃接了銀子，小太監在外面等著，這才去稟報福晉了，銀子的事也沒瞞著。桐桐這才笑，把做法細細的說了，櫻桃又復述了一遍，都對！這才轉出去，告知了小太監，回來之后福晉就吩咐，“以后你就來回傳膳吧。”

　櫻桃歡喜的應了，在六阿哥邊服侍，傳膳是個非常要的差事。尤其是今兒阿哥爺吃了福晉點的菜，多吃了半碗飯，嬤嬤們都不好說什麼了。

　林雨桐心里卻嘆氣，除了這法子也沒別的法子了。你得折騰的他們怕了，他們才會按照你給的食譜做。就像是嬤嬤們允許阿哥爺喝羊湯，然后下一頓有魚丸也能吃幾口魚丸。那我就拿羊湯汆了魚丸，你不能說這個阿哥爺不可以吃，對吧？

　有這麼三兩次，在吃喝上再手，嬤嬤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反正今兒，自家爺是吃好了！

　吃好了，心好了，就湊過去，蹲在他邊上，揚著頭看他，“爺~~~~”

　這一聲的一波三折的，嗣謁把水含在里低頭看，眨著眼睛，狗的不得了，他咕咚一聲咽下去，這是有所求呀！

　他矜持的點頭，‘嗯’了一聲，等著說話。

　就見自家這福晉展一笑，兩酒窩深深的，他突然想，這要是側躺著，倒一杯酒擱在酒窩里，這酒的滋味一定格外不同。這麼一想，就有點臊的慌，輕咳一聲，催促，有話就說。

　然后話沒說，先出白白的小爪來，抓著他的袖子一搖一搖的，把人晃悠的心都跟著了，才聽說，“爺能給我家捎個口信嗎？”

　哦！想家了！昨晚上才說跟爺最親近了，除了爺再沒有其他更親近的人了，今兒這就又念著家里了。

　小騙子！

　他心里哼了一聲，卻一副不能招架的樣子問說，“捎什麼口信？”

　“就說我在宮里平平安安的，爺待我可好了，我阿瑪額娘放一百二十個心。跟他們說，他們家姑娘找了天下最好的姑爺，在宮里是跟著福呢，不用掛念。”

　耶不！爺聽的都臉紅了！

　角愉悅的揚起，話說的卻漫不經心，“多大點子事，值當你這樣？”

　正說著話呢，好好的氣氛被趙其山打攪了，因為東宮來人了，給太子爺送賞來了。

　太子送了一把弓來，這是說布置作業的事他記著呢。

　嗣謁就拿起來瞧了瞧，試著往開拉了拉，弓只微微變形。他盡量面無異的放下，好似只是瞧了瞧弓的樣子而已。

　誰知道剛放下，自家福晉就抬手去拿了。然后蹭的一下，弓被拉滿了，然后就見微微皺眉，“太子爺送這個來干嘛的？”跟孩子的玩似得。

　趙其山低頭，不敢看自家阿哥爺的臉。

　但他家爺面無異，特別淡然的道：“就是個裝飾，掛墻上，為了提醒爺不可忽視騎。”

　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