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水螅強勁有力的腕足猛然繃直,然后癱下來。龐大的半明軀像融化的水母,覆蓋在柴劍的尸上。
它真的在融化,從一坨章魚水母的結合生變了一灘粘稠的膠質。
寄生水螅離開了宿主只能存活一小會兒,它強大也脆弱,有低等的智慧,柴劍是它選中的下一任宿主,當它寄生柴劍失敗,它也失去了生命。
江明在通訊頻道里斷斷續續地說話,他從天上墜下來還沒死,但是被困在了警車里。
隗辛從瞄準鏡里看到舒旭堯和劉康云往警車墜落的地方狂奔,試圖救出困在車里的江明。警車防彈玻璃都裂了,車門歪斜,舒旭堯踹開車門和劉康云合力將江明拖了出來。
幸好有雨水,警車沒燒得那麼狠。
“干得漂亮,隗辛!”蘭藍拍的肩膀大聲夸贊,“我們快收拾裝備下去和隊長匯合。警車壞了,不過接應人員馬上就到。我們……”
他忽然啞了。
因為他看到隗辛握槍的手在不明顯地抖,從開槍之后就一直僵地保持著這個姿勢。
“你沒事吧,隗辛?”蘭藍關切地扶著隗辛的肩膀,讓站起來。
“我……我沒事。”隗辛艱難地握K80把槍口在地面上當拐杖支撐,長時間跪著瞄準開槍,麻了。
這次殺人和上次殺死兩個劫匪的覺不同。
上次是無意識的,在反應過來前,那兩個人就死了,從頭到尾都被不真實籠罩。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主開了槍,出那枚致命的子彈,看著它命中柴劍的頭顱。
蘭藍了然地說:“不要有心理負擔,小隗。柴劍被捕前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妻兒,他理應償命,可是我們的法律……”他拍了拍隗辛的肩膀,似乎想通過這樣的作給傳遞勇氣和力量,“他死有余辜,你是為民除害。更何況寄生水螅纏住了他,他本就沒法活下去了。”
這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了,隗辛沒法不去在意。
此柴劍非彼“柴劍”。
罪犯柴劍被玩家柴劍取代了,住在罪犯軀殼里的是一個無辜的靈魂,柴劍不是第二世界的NPC,他是隗辛的同類。
蘭藍的話沒有帶給隗辛安。
默默扛起K80走下信號塔階梯:“和隊長匯合吧。”
任務結束了,柴劍死了,寄生水螅的意外危機也解決了,等接應的安保員趕來他們就能回緝查大樓。
隗辛摘下頭盔,集的雨把淋了個通,看著云布的天空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開始討厭雨天了,這是來到黑海市的第三天,這兒連下了三天雨。
“那只異種生是怎麼回事?”隗辛問蘭藍。
“清除它們是應急組的工作,你還是實習安保員,不應該知道太多。”蘭藍說,“等你為正式員工,你會知道異種生更多的事。這一天不遠了,你這次行立了功,隊長會幫你申請轉正的。我們緝查部的主要工作是維持城市治安,清除異種的工作不常有,畢竟它們十分罕見。”
隗辛說:“你說它們不該出現在城市部,應該在海岸……”
“嗯,寄生水螅離不開水。我猜一定是因為雨水天氣增多了,海水倒灌,才讓寄生水螅有了上岸的機會。”蘭藍皺眉思索。
隗辛決定直白地問:“我從來沒聽說過異種生這種東西,它們是怎麼產生的?”
“我也不知道。”蘭藍搖頭,“這次讓你見異種生是個意外,你是新人,不該直面這些,那玩意視覺沖擊力太大了……它真的怪惡心的,對吧?”
“是惡心。”隗辛從擊狀態退出后回憶之前手狂舞的場景有點反胃。
“一般來說,亞當會及時追蹤到它們的痕跡,這時候應急組就要登場了,他們會將它清洗。”蘭藍說,“有時候應急組一個月都不出一次,有時候一個星期就好幾回……”
“應急組的員每次執行任務都要面對這樣的危險嗎?”隗辛問。
“不是每次。”蘭藍解釋,“應急組員不固定,有況就從別的組調組員組臨時小隊,比如我就……”
“好了,蘭藍。”舒旭堯在通訊頻道中打斷道,“等隗辛為正式員你再盡前輩的本分為講解,行嗎?”
“行啊!不好意思,不小心說太多了,小隗你假裝忘掉吧。”蘭藍笑瞇瞇地說,“有些容是需要保的。”
“我知道了。”隗辛說。
這算是獲取了蘭藍的信任吧?并肩作戰果然能使友誼突飛猛進。
“我們的人來了。”舒旭堯說,“讓警車往我們這邊飛,江明需要治療。”
亞當說:“已將指令傳達,舒隊長。”
江明傷得不輕,右臂骨折,大燒傷,他坐上車的時候疼得冷汗直流:“我要給自己換個機械臂,這樣以后就不用擔心骨折了。”
“我覺得行。”蘭藍探頭坐進車里,“聽說小隗換了個鐵腦袋,羨慕,普通子彈也打不穿吧?”
“那你也換一個?黃醫生手做得不錯,我的頭骨和原裝的用著沒差。”隗辛瞥了他一眼。
蘭藍:“等我用夠了原裝版就去換個合金版。”
警車升空,隗辛坐在車最后一排,K80被平放在上,隔著防彈作戰服都能覺到槍冰冷的溫度和沉重堅的。
“覺如何,隗辛。”沉默寡言的劉康云主和隗辛搭話。
“不是很好。”隗辛如實說。
“正常。”劉康云平穩地說,“我第一次也是這樣。”
“何止,你拔槍差點中隊友。”江明哼哼著挖苦道,“隗辛比你強多了。”
劉康云老臉一紅,不作聲了。
“哎,你別老損他,老劉這個悶罐說句話多不容易啊。”蘭藍說。
第七小隊的眾人不復執行任務時的嚴肅,氣氛松弛了。隗辛在他們談時偶爾附和,但大多數時間神游天外,本沒注意他們講什麼。
警車從天空落下,隊友們陸續下車,也扛著K80下來了。
醫生護士舉著擔架守在停機坪上,江明一被扶出來,他們就把他抬上擔架。
“該治傷治傷,剩下的去換裝備。”舒旭堯說,“去休息室洗個澡,別淋雨冒了。”
隗辛跟著一路嘮叨不停的蘭藍去裝備室下裝備換上常服,又跟著他來到休息室。
進休息室前蘭藍停住腳步,隗辛閃避不及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蘭藍笑著指指門牌:“這是男休息室,休息室在隔壁。你在想什麼呢,這麼走神?”
“哦,我沒注意。”隗辛扭頭鉆進隔壁房間。
休息室里有浴室,各種品一應俱全,隗辛洗了個澡吹干頭發,癱坐在沙發上。
“實習安保員隗辛,舒隊長在門外等您。”亞當說。
隗辛像個游魂似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去開休息室的門。
“隊長,有事嗎?”隗辛說。
“嗯,跟我來。”舒旭堯轉過帶路。
他們一路前進,來到一個標著“心理治療辦公室”的金屬門前。
“今天正好是楊主任值班,你可以找他聊聊。”舒旭堯溫和地說。
隗辛想要拒絕:“我沒有問題,隊長,我就是有點累,歇一歇就好了。”
“累了可以通過適當的休息來恢復,心靈累了需要找治療師。”舒旭堯說,“這幾天你經歷的事太多了,你神狀態不對勁,需要接心理疏導。進去吧,楊主任是個優秀的治療師。”
隗辛猶豫了一下,來到門前。
金屬門開啟,走了進去。
“歡迎。”辦公室里的男人輕地說,“隗辛是吧?我和你隊長是老朋友了。”
他的嗓音低沉悅耳,讓人聯想到音舒緩的大提琴。
隗辛看到他服上的牌“楊星隕”。
“你好,楊主任。”隗辛說。
楊星隕說:“坐,別那麼拘謹。心理治療室是一個讓人放松的地方。”
隗辛依言坐在他對面的轉椅上。
心理治療室的確讓人很放松,這里的裝潢和別的房間完全不同,地板居然是木質的,墻上了暖調的墻紙,有兩面墻壁被做了書架,各種紙質書籍錯落有致,連燈的調都顯得暖黃溫,不像走廊上的燈一樣泛著冷冰冰的藍。
“喝茶還是喝年輕人都喜歡的碳酸飲料?我這兒飲料種類全的,沒有就人送過來。”楊星隕笑道。
他后的開放式茶柜里用玻璃皿裝了十幾種不同的茶,有五六的花茶,有綠茶紅茶。
“茶,什麼茶都行。”隗辛說。
楊星隕點了燒水按鈕,“那給你泡杯枸杞紅棗茶吧,我天天喝這個。”
隗辛:“……?”
這位楊主任年紀輕輕就開始養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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