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這個,他才要煮南黎的茶湯給喝?
“要是能有機會,”戚寸心用竹片挖了藥膏涂到他的手背,“我想自己回去,喝南黎的茶湯,吃南黎的飯,看看南黎到底是什麼樣子。”
謝緲的目停在烏黑的發髻,一雙眼瞳里清輝淡淡,語氣變得散漫了些,“南黎有什麼好的?”
但心里裝著事的戚寸心卻沒察覺,只是道,“我爹埋在南黎的澧。”
“可是緲緲,”
替涂好藥,松開手,坐在廊椅上想起那會兒戚氏對說的話,有些失落地抬頭,“我也許回不去了。”
“為什麼?”他在邊坐下來。
戚寸心憋了一肚子的事,這會兒看著他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沒忍住都跟他說了,末了,嘆了口氣,耷拉下腦袋,看起來煩惱極了,“我姑母這回是鐵了心要把我嫁給那個柳公子。”
“我知道姑母的意思,就是不想讓我回澧,才急著要讓我在東陵親。”扯下一片欄桿外樹枝上的葉子,聲音有些蔫蔫的,“我娘去世之后,就是在照顧我,的話我不能不聽,但我又不想就這麼跟一個生人親……”
“若他死了呢?”
年的聲音落在耳畔。
戚寸心聞言偏頭,面對他這樣一張純然無害的臉,毫沒有察覺出他這麼輕飄飄一句話里帶著些什麼其它意味,只是搖頭,“我姑母說,那位柳公子今年才二十歲,再說姑母也不可能給我相看個病秧子。”
“就算沒了個柳公子,也還會有什麼張公子,李公子,我姑母才不會放棄。”
想起戚氏說蘇姨娘要認做義的話,更愁了,“我也不想做蘇姨娘的義,我只做我爹娘的兒就夠了,我想帶著我娘的骨灰回澧去和我爹葬在一起,讓他們在天上重逢。”
戚寸心思來想去,忽然站起跑到屋子里去翻找一通。
謝緲仍坐在廊椅上,靜靜地聽著在屋子里翻找的聲音,又看著從里頭跑出來,然后將一塊只剩半邊的硯臺放到桌上,磨了幾下墨,鋪開來一張紙,提起筆。
謝緲站起,走到后,見字跡歪歪扭扭,一個字足越了信紙三行豎線,他不由彎起眼睛。
戚寸心正在默默措辭,卻聽后一聲輕笑,有點窘迫,一下擋住,回頭瞪他,“你笑什麼?”
“你這是做什麼?”謝緲卻問。
“我打算給柳公子寫一封信,告訴他我們不合適。”戚寸心說著,但轉低眼打量起自己寫的字,越看越丑。
“你一定會寫字吧?”又轉頭向他,“你可以幫我寫嗎?”
他一點兒也不像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尋常人家的生活常識他是半點兒不知道,許多瑣事他都不會,但行走坐臥卻總有一種刻在骨子里的端方姿態,這絕非是小門小戶里能教養出來的。
也許,他是家道中落,才從南黎流落至此?戚寸心想著。
“你要是幫我寫,我今晚就請你吃八寶。”站起來,拉著他在凳子上坐下,“緲緲,八寶可好吃了,我很難得才吃一回,你不吃要后悔的!”
戚寸心篤定謝緲會寫字,卻未料他不但會寫,且字寫得極好,一筆一劃,盡是清峻風骨,十分賞心悅目。
謝緲依的話字字寫下,回頭卻見正著紙上的字痕。
“緲緲,你的字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了。”
的語氣里還著些艷羨。
接著,在他邊坐下來,又鋪上一張紙,滿懷期盼似的問,“你可以教教我嗎?”
年被的夸贊弄得有些微怔,
而那樣一雙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就那麼一瞬不瞬地著他。
年著筆的指節微松,他側過臉,稍稍錯開的視線。
他眼睫眨了一下,
畔帶了點笑意,卻搖頭,說,“不要。”
“為什麼?”戚寸心沒想到他這樣果斷地拒絕。
廊外的熾盛,蟬聲織在樹蔭里,年卻在這般強烈的線里瞧見不知何時吹落在發髻間的凝碧葉片。
他朝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摘下那片葉子,復而垂眼看,“手疼。”
距離也許有些近了,
戚寸心甚至約嗅到他上的淡香。
也許是午后的日太厲害,的臉頰忽然變得有些熱,睫抖了兩下,匆匆將目從他那樣一張無暇的面容移開,嘟囔了聲,“氣鬼。”
“既然手疼,那你為什麼還肯替我寫信?”看了眼他涂了藥膏的手背。
“因為你好像很想吃八寶。”
年眼睛彎彎的像月亮,聲音清泠如澗泉。
戚寸心愣愣地看著他。
他對八寶好像并沒有什麼興趣,反是看出了的饞蟲。
若是自己買來吃,平日里定是舍不得的,這回請他替自己寫信,答謝他一頓八寶,想著自己應該也能吃上一點。
鬧了個臉紅。
卻不知是為被中心事而惱,還是別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緲:手疼【可憐jpg.】
寸心: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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