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戚寸心腰背直,皺著眉,分毫不愿意給這位老者留毫的面子,“我們家的事,你管不著。”
可戚永旭聞聲卻笑了一下,轉而目停在邊的那年上,變了話題,“寸心,你倒不如跟我說說,這位公子是誰?到底是我們戚家的家事,不相干的人還是不要留在這兒的好。”
“他是我夫君,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答得干脆。
謝緲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聞聲便偏頭看,院燈火朗照的側臉,眼睫的弧度都有些分明,他輕彎眼睛。
謝緲一手撐著下頜,聲似譏諷,“我從未聽過晚上遷墳的,今日倒是長了見識,也不知老太爺遷的到底是墳里的骨,還是呢?”
徐允嘉已經問過戚茂德,但戚茂德卻也只知道他父親是要找一樣東西,卻也不知是什麼,戚永旭只跟他說,讓他將棺材里的東西全都帶回來。
他竟連自己的兒子都瞞著。
戚永旭拄著拐杖,或見徐允嘉與韓章的劍刃已經在戚茂德的脖頸間,而他那個兒子滿臉驚懼,卻被堵了,只能發出些模糊的聲音,他面上添了幾分焦躁,“公子可知我戚家在澧如今的地位?你若殺了我兒,怕是自己也會惹來殺之禍。”
“是嗎?”
謝緲以拳抵輕咳一聲,漫不經心地瞥他,“我竟不知,你們這沒落的門庭在澧還有什麼了不得的地位?”
“戚明貞用命換來的國士碑,好像也不是你們家的榮耀。”
他聲似嗤笑,令戚永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或見這老者始終不開口,謝緲漸也沒了興致,他才到腰間的白玉,卻又驀地看了一眼側的戚寸心。
想起昨夜哭得那麼厲害,卻只是因為懼怕一只寄香蠱蟲。
“既然你兒子這麼喜歡開掘他人墳墓,不如我就送他一程,也讓他干脆住進去,可好啊?”
他松了手,才要喚徐允嘉,卻聽戚永旭忽然道:“當年戚明貞離開南黎之前,從我這里走了一樣東西。”
“只怕也不是你的東西吧?”
謝緲語氣涼薄。
戚永旭瞬間抬首,他已覺得這年似乎猜到了什麼,而這種被悉的覺,令他十分駭然。
謝緲眼眉帶笑,卻站起,對邊的姑娘說,“娘子,我傷口疼,我們回去吧。”
戚寸心正一頭霧水,卻聽他忽然這麼說,果然目下移,便在他腰間看到更為殷紅的一片。
“走?事到如今,你們還想走?”戚永旭嘶啞的冷笑聲莫名有些冷,他扔了拐杖,一拽檐下的銅鈴。
剎那之間,諸多影便迅速從四方涌來,將他們團團圍困。
謝緲停步,輕瞥徐允嘉。
徐允嘉反應極快,上前出長劍便抹了其中兩人的脖子,其他那些護院一見那兩人倒地氣絕,便嚇得連連后退。
戚永旭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置信,“你竟真的敢在我這里殺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連王法也不放在眼里了嗎!”
謝緲睨他一眼,隨即拉著戚寸心轉往外走。
徐允嘉見那老家伙還在囂,便從腰間取出一枚金環來。
霎時燈火照見其上鐫刻的栩栩如生的猙紋,戚永旭在看清那些紋痕的時候,驟然間沒了聲音。
他猛地抬頭看向主院大門,那年與姑娘的影已經不見。
他一瞬失了支撐,摔倒在地,渾抖如篩糠,抖了半晌,才模模糊糊拼湊出“星危”二字。
坐在馬車上,謝緲仍靠在戚寸心的肩上,他垂著眼簾,呼吸都變得很輕,戚寸心見他閉起眼睛,有些不放心地喚了一聲,“緲緲?”
“嗯?”
年輕應一聲,有點綿。
“你不要睡哦。”叮囑了一句。
他卻笑了一下,眼睫輕輕地過了的脖頸,他毫無所覺,卻一瞬僵直脊背。
“娘子,你可還留著你姑母的什麼東西?”他的聲音那麼近地落在的耳側,“我是說,死后,你除了在上發現一封信件之外,還有什麼嗎?”
戚寸心經他這麼一提醒,只略微一回想,便答,“還有一枚玉牌。”
忽然恍悟,“你的意思是,伯祖父在找那枚玉牌?”
“應該是。”
謝緲眼底郁郁沉沉,隔了會兒才說,“娘子,只怕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其實不用他說,戚寸心在見到戚茂德的時候,心里便已經覺得不平靜了,戚永旭應該不可能只是為了爭一份國士碑的榮耀,他應該還有更大的目的。
也許,就是姑母留下的那枚玉牌。
戚寸心還在悶著頭苦苦思索,而謝緲卻盯著的側臉看了片刻,忽然往前,湊近了些。
微涼的氣息拂面,戚寸心下意識地偏頭,這樣的距離沒有昨夜捧住他的臉時那樣相近,垂著眼,不自覺地去看他的眼睛。
僵直著脊背,臉頰發燙,連呼吸也不敢了。
一下撇過臉去,才地長舒一口氣,可耳畔卻忽然聽到他似乎極輕地笑了一聲。
意味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