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老者倏地睜眼,坐起接過他手中的信件來瞇著眼睛仔細瞧了又瞧,才松了口氣,于是面上的褶皺舒展開來,“活著就好啊……依他的才能,若非是后方糧草出了問題,緹何至于丟?日后他總能從蠻夷手里搶回來!如今就看陛下還肯不肯給他機會了。”
冰涼的襲來,令戚寸心一瞬之間睜開眼睛,室是昏暗的,一時還有些分不清是夢里夢外。
直至看清面前年的一張臉。
發覺原來是他冰涼的指腹在的臉頰。
“你過來做什麼?”
鬢發已經汗,擁著薄被坐起來,“我們如今面上的份是兄妹,不是夫妻。”
“我不要。”
他住的臉蛋。
將抱起來往里一放,隨后他便在側躺下來,他偏過頭,對上的目,“夫妻就是夫妻,任何時候我都不希你要同我作假。”
“我們這是為了保命。”強調。
謝緲卻不再看,安安穩穩地枕著方枕,閉起眼睛,“你當初要與我做夫妻,也是為了保命。”
他嗓音平淡,卻流幾分戲謔。
戚寸心不由想起當初在東陵,冒昧問他愿不愿意和親時,他問:“若你嫁給柳公子,你會死嗎?”
那時才見識過那柳公子唯母是從的模樣,倒也點了點頭,答他,“可能會吧。”
他記得清清楚楚就罷了,還不忘借此來駁。
戚寸心悶悶地背過不理他了,但閉著眼睛卻一時再難安眠,聽見畔年清淺平穩的呼吸聲,翻過來,著他的側臉,試探著喚了聲,“緲緲?”
“嗯?”
他沒睜眼。
“如果今天囚車里的那個人真是宋憲將軍的話,怎麼辦?”心里始終裝著這件事。
“你想救他?”
他卻問。
戚寸心想起方才那個夢,那只是兒時的一段模糊記憶,但卻敏銳地察覺到,也許那時父親與祖父談論的那位宋將軍,就是這位宋憲將軍。
“他因為戰爭而死了父母,死了妻,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也許就是靠著一個誅殺蠻夷,收復失地的信仰而活下來的,明明他打了勝仗,明明先生才殺了一個北魏皇帝,可德宗皇帝卻自甘退讓伏低,答應北魏的無理要求,下旨送你去北魏做質子……是德宗皇帝讓他的信仰崩塌了。”
和談只是周靖為南黎爭取來的一個暫時的息之機,可德宗皇帝卻起了偏安一隅的心思,想用退讓換得一世安寧,可這怎麼可能呢?北魏不會甘心與南黎平分天下。
若非是這最后一稻草垮了宋憲,若非是他對南黎的未來心生絕,他送至德宗皇帝手中請辭解的折子被駁回,他又怎麼會在班師回朝的路上消失。
“他是我祖父和父親都欽佩的人,他是個人,就會有承不住重而崩潰的時候,我們不能要求他總是像一塊鐵一樣,要有敲不碎的骨頭,還必須要有一顆永遠也不會絕的心。”
“他為南黎做得已經夠多了。”
說著,又添一句,“但我們肯定不能暴份,如果要救他,就要想個別的辦法。”
“戚寸心。”
他卻是喚一聲,一雙漂亮的眸子盯住,“他做過將軍,手上沾過無數蠻夷的,當初重重通緝之下他亦能逃出生天,而今卻在這小小的亭江縣被縣衙生擒,你可有想過,此事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有意為之,是他自己放棄了生念。”
“我想過的,但他至不該背負著這樣的罪名去死。”
戚寸心又何嘗沒有做過這種猜測,但想起今日街市上的百姓掀起的鬧劇,還有那位被差抓走的老先生,知道,宋憲如果真的就這樣負罪而死,不單是南黎的百姓會為此寒心,戰場的將士也會難以接宋憲半生戎馬,卻不得善終的結果。
謝緲聞言,輕彎眼睛。
“好。”
室的線照著的臉,但他卻在晦暗的影里,就如同的天真純善與他分明是至明至暗的兩個極端。
他不喜歡這樣涇渭分明的界限。
于是眼底笑意減淡,他的袖輕拂,室唯一的一盞燭火驟然熄滅,也終于陷在這樣漆黑的夜里。
“你怎麼忽然熄燈?”戚寸心不著頭腦。
“困了。”
他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