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楊柳看到他，微微睜大了雙眼，但很快就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你是喬老師的兒子吧？”

　喬鏡點點頭，簡略地自我介紹道：“喬鏡。”

　通過洗漱臺前的鏡子，他用余默默地觀察著這位年輕的戰機設計師。

　說實話，單就外貌來講，這位現實中的楊柳，和他筆下的主角其實并沒有太多對得上號的地方。

　據喬鏡在文中的設定，楊柳的長相雖然稱不上極帥，也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發現的程度，他高一米八幾，型偏瘦，頭發略長，用黑繩隨意地扎了個小辮留在腦后，喜歡把白大褂當常服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你永遠搞不清他今天究竟換沒換服。

　而且，他的格十分肆意隨，想象力天馬行空，行事作風中還帶著一獨屬于天才的、特立獨行的傲慢，卻并不讓人討厭，反倒為了他上最吸引人的特質——

　用一句歐那邊很流行的話來說，就是楊柳擁有一顆“/的大腦”。

　“我剛才聽到了，”和他并肩站在另一個洗手池前的年輕設計師忽然道，“你剛才和喬老師的對話。”

　喬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喬存志找晏河清要簽名書的事。

　“不過我會幫你保的，”楊柳接著就說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晏河清算得上是我的貴人了，如果不是他，我肯定不能在這個年紀就為玄的總設計師。”

　這些困已經在他心底很久了，但是楊柳也知道，自己如果跟邊人提起的話，只會得到他們羨慕嫉妒的眼神，和“有這樣的運氣你還不知足”的質疑。

　但他又的的確確是在為此而苦惱焦慮著，卻苦于一直沒有找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直到今天，他在包廂里看到了喬鏡。

　冥冥之中，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人在此之前甚至都沒有過任何流接——但是楊柳就是覺得，他或許可以告訴對方自己的心事。

　“從《地球之歌》開始連載到現在完結，大家都對我的期待也越來越高，我總害怕辜負他們的期，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運氣不錯的普通人，和小說里那個真正的天才一點兒都不像。”楊柳嘆氣道，“這種覺該怎麼形容呢？應該是德不配位吧，啊哈哈。”

　喬鏡擰好水龍頭，把漉漉的手到墻上的吹風機下。

　隆隆的聲音稍稍緩解了洗手間尷尬的氣氛，噪音中，傳來黑發青年平靜的聲音：

　“你認真的？”

　楊柳哭笑不得：“我當然是認真的。”

　喬鏡瞥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還真沒有什麼開玩笑的表。

　他不到了一陣無語——

　二十四歲的無人戰機總師，居然擱這兒跟他說自己德不配位？

　他不配，誰配？

　“年紀并不代表一切，”喬鏡想了想，努力出一句干的安，他是真的不擅長這個。

　“……加油。”

　楊柳沉默了幾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他歪歪斜斜地靠在洗手臺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上的西裝被水浸了也不甚在意，“我喜歡你這種格！來來來，咱們換個聯系方式吧？”

　喬鏡沒有拒絕。

　但是當他輸完聯系人備注、抬頭看到楊柳臉上那種朝氣蓬的彩時，還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居然還說什麼不像。

　——在他看來，這兩人上那份獨屬于天才的耀眼特質，明明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

　開幕式剛剛結束，季楠秋就把玄戰機的照片發上了軍迷論壇。

　天涼好個秋：“史無前例的黑科技！‘玄’戰機首秀，兄弟們，我死而無憾了！”

　軍迷們：！！！？？？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這個帖子的回復就刷新了上百層。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快來個人掐醒我，這特麼真的是玄嗎？《地球之歌》里的那個空天無人戰機玄？”

　“實錘了！晏河清絕對是國家部的大佬！”

　“你們才知道嗎？直播都結束了啊！快去網上找錄播！”

　“我吐了，現在還在去銀行拿單子的路上呢，狗領導又特麼在瞎使喚人。MD，大不了老子辭職不干了！我要回家看錄播！”

　“兄弟是個狠人啊……”

　“國外的熱搜都了！艸，你們看到方發布的玄戰機數據了嗎？”

　“我覺我在做夢……今年是2100年嗎？”

　“ 1，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只有我瘋了？”

　和論壇軍迷們一樣恍恍惚惚的，還有微博上的一眾網民。

　“你再說一遍，玄總師的全名什麼？什麼？”

　“是楊柳嗎？是我想的那個楊柳嗎！！！”

　“老公一下子從二次元變三次元……等一下，幸福來得太快，先讓我緩緩。”

　“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里看出來，滿本上都寫著四個大字——兔子牛！”

　相比起國民眾的不可思議和歡欣鼓舞，國外的高層們可就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了。

　“非常抱歉，總統先生，”CIA局長站在辦公室，一臉愧疚，“我們的報員在此之前的確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恐怕這次華國是把這件事當做最高機來對待的。”

　他的愧疚，三分是真，剩下七分基本都是裝出來的。

　混到他這個位置，不說別的，演技肯定得好，任誰看到局長這副模樣，也不會猜到其實他心里對總統也是有很大怨氣的。

　自己明明都告訴過這幫高層，對《地球之歌》這本書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結果本沒人相信，還在酒會上嘲笑他得了妄想癥——

　現在好啦，主角都從書里跳出來啪啪打他們的臉了！

　CIA局長漫無邊際地想著，一時竟還有種華國幫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的覺，完全忘記了他自己當初看到手下人報告時也是同樣的想法。

　不過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他還好奇的：

　也不知道這位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總統，下一步究竟會怎麼做？

　M國總統坐在辦公室，臉鐵青地看完了大使在開幕式結束后發來的訊息，末了，深吸一口氣，呯地一拍桌子：“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要等到華國造出殲星炮來，你們才會想起來向我這個總統提報告！？”

　“——你被開除了！”

　CIA局長：“…………”

　但無論M國部如何扯皮，華國公布的這一消息的確震了全球。

　是一個上午，就有無數國家發來訊息，詢問玄戰機的相關報，以及該種機型是否售賣——之前在開幕式包廂楊柳沒有把話說死，但是事實上大家也都知道，作為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戰斗機，華國是不可能輕易對外出售的。

　這并不是外匯的問題，而是其中蘊含的技含量，堪稱無價。

　既然華國不肯賣，無奈之下，外國專家們只能再次翻開《地球之歌》，把其中關于描寫玄的片段挑出來，反反復復逐字逐句地研究，恨不得把這些字眼都給摳爛，希從中找出一蛛馬跡。

　但無論他們怎麼分析，最后都不得不承認——

　靠書中的這部分訊息，完全不足以支持一臺頂級戰機的研發。

　所以，華國究竟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創造出這樣一個時代的奇跡的？

　“這還用問嗎？”熊的大佬嗤笑一聲，“人家網上都說了，玄的總設計師就楊柳，哪兒還來的這麼多為什麼？與其在這里琢磨到底怎麼從一本小說里挖那點兒三瓜兩棗的東西，不如早點兒拿出有用的籌碼來，跟華國換玄的相關報。這才是正道！”

　不得不說，作為曾經的老大哥，熊高層還是很敏銳的。

　而在“開除”完不頂用的報局局長后，M國的總統也向華國發來了訊息，委婉地表示咱們為五常兩大門面，藍星頂流，和平雙星，相親相的一家人……咳，總之，不能繼續再這麼白白耗下去了，萬一被小弟們看了笑話，影響多不好。

　鷹醬：所以兔子你看，關于芯片出口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坐下來再談談？

　兔子：不約，我們不約。

　事實上，就算M國現在真的松口，徹底解除之前的芯片令，華國這邊也不會再服了。

　韓有朋那邊的研究可是一直在連天加夜地趕進度，只要咬咬牙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接下來，全球的集電路產業格局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倒不是說韓有朋這短短幾個月的研究就能超過M國這麼多年的投，在最尖端的芯片領域，華國距離世界頂尖肯定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種差距不僅需要技，更需要時間來彌補。

　——但是眾所周知，華國最擅長的就是價格戰。

　在平價芯片領域，只要他們能夠占領高地，到時候什麼顯卡CPU甚至是各種相關電子產品的價格，統統都能給打下來！

　“這場‘戰爭’的主權，從現在開始，已經慢慢傾斜了，”喬存志在收到消息后，一向不茍言笑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笑意，“不枉我們加的這把火啊。”

　如果只是單純的一臺新式戰機，M國肯定還不會如此著急。

　但是再加上一個與《地球之歌》息息相關的楊柳，再聯想到背后可能站著的、神莫測份未知的晏河清……

　那幫大資本家，肯定就坐不住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正是喬存志想要達的效果。

　喬存志從上大學起就沉迷于《孫子兵法》，等喬鏡出生后，更是讓他在上小學前就把全篇背了下來，家里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古文典籍中外名著，可以說，喬鏡從小就是在書堆里長大的。

　因此，喬鏡長大后會從事寫文這項職業，喬存志其實是并不意外的。

　只是為長輩，他希喬鏡能寫一些更現實、更深刻的題材，而不是那些在他眼中過于輕浮的網絡文學。然而喬鏡似乎跟他有不同的想法，沒辦法，喬存志也只能隨他去了。

　雖然上嫌棄，不過喬鏡出版的每一本書，他都有好好地保存在家里。

　就像喬母嘆的那樣，這對父子倆盡管格迥異，但是真要口是心非鬧起來，那絕對是親生的沒跑了。

　一個老傲，一個小別扭，喬母發愁地想，當初還年輕那會兒，就是自己豁出臉倒追喬存志，花了四五年，這老傲好不容易才被降服住了，但期間也無數次想要放棄；

　可如今到兒子了，也不知道家里這個小別扭，能被哪位心直口快鍥而不舍的孩兒給領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