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春明。
柳絮紛紛揚揚,自天上飄散過整個金陵城。
主大道,街市擁,一輛雕飾的馬車緩慢行駛于主街道之,凡所過之,路邊行人皆如水流般紛紛避讓,毫無怨言任那四角配有銀鈴的馬車先走。
因為金陵城人都知道,這是城數一數二的高門貴族裴府的轎子。
街邊小兒聽見銀鈴聲好奇心起,拉著玩伴跟到馬車后追趕,卻聽清脆銀鈴聲下,一聲聲“阿嚏!”隨跟來。
夏蒹坐于馬車,手捂著隨風飄飄揚揚的馬車簾子,卻擋不住翻飛的柳絮,又打了個噴嚏,眼眶紅彤彤,淚水直流。
也是服了,上輩子就對柳絮過敏,沒想這病還延續到了下輩子。
外頭跟隨的丫鬟第五次用力掀開捂著的轎簾:“表姑娘,你子真的沒發熱?”
“沒發熱,真沒發熱。”
小丫鬟聽打了一路噴嚏,生怕這鄉下來的丫頭上帶著什麼傳染病,盯著看了會兒,屈尊紆貴地用手掌了額頭。
涼涼,一點事兒沒有。
轎簾又被那只手掌給拍了回去,夏蒹用帕子了打噴嚏激出來的眼淚,聽見轎簾外那小丫鬟問:“表姑娘,車行一路,我們裴府的轎子你坐著還舒坦吧?”
“嗯,舒坦。”
夏蒹這樣說,可心想,其實是不舒坦的。
坐慣了現代的小轎車,這馬車底下就是鋪著層厚厚的棉墊子,坐著也覺全骨頭都快散架了。
外頭那小丫鬟又開始嘆是多麼有福氣,一介孤,仗著和夫人有幾分關系就能進們高高在上的裴府,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夏蒹心想,這福氣給你你要嗎?
反正原是不想要,一知道自己要進傳聞里鬧鬼的裴府當未來誥命夫人,急的跳河了,第二天一撈上來子冰涼,夏蒹的靈魂就這樣被塞了進去。
當時一睜開眼,給別莊的養父母嚇了一跳,們都以為死的的了,見醒了直哭著念佛。
吃了三天十全大補湯,夏蒹游走的魂魄總算慢慢歸位,知道這里是哪了。
原來穿書了。
只不過人家穿主,錦鯉團寵命,要麼穿配,逆襲萬人迷,倒好,穿了個早死炮灰,文中第一卷開頭出現,第一卷結尾便當,臺詞就三句話,“表兄早好”“表兄午好”“表兄晚好”。
不過炮灰就炮灰吧,也沒人說過炮灰就不能逆襲啊。
炮灰夏蒹回想原文。
這本書名為《江湖那點事》,主要講述行走江湖的男主談。
夏蒹深知穿書鐵律,“說吧,我要攻略誰,是攻略男主還是男二男三男四?”
系統說:“都不是。”
話音剛落,項間忽然憑空多了條黑繩,被底下重牽墜地搖晃。
夏蒹垂眼,是個黑水晶吊墜。
“......這是什麼?”
系統:“綁定信。”
“綁定信?”夏蒹迷了。
“是的,宿主現在和書中男配裴觀燭綁定了命,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夏蒹腦袋嗡嗡。
“什麼意思,不是要我攻略他?”
“不是,我們要你護住裴觀燭的命,這樣你才能活著回到現實世界。”
夏蒹差點沒暈過去。
靠!你讓我護誰的命不好!你讓我跟誰綁定不好!你讓我跟裴觀燭綁定!
本來夏蒹剛才問要攻略誰的時候,就在暗暗祈禱一定不要是裴觀燭。
因為裴觀燭是這本書里的最大反派,也是唯一一個從未上過主的男角,他還年早死,原文一共兩百多章,他五十多章就下線了。
系統和講解了一下緣由。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裴觀燭這個大反派,手段極為變態殘忍,有關于他的節全部過于腥殘暴,被讀者以及出版方聯合抵制,作者因此開始大肆刪改有關裴觀燭這個角的相關節。
“那他現在還在這個世界嗎?”
系統:“在,只是沒有了主角環,和平常炮灰一樣,生個病可能會死,上個街可能被殺,我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守護裴觀燭的命。”
*
夏蒹下了馬車,看著眼前掛著‘裴府’二字的牌匾,覺自己這一趟跟進鬼門關沒什麼區別。
小丫鬟見視線:“我們裴府過于氣派,表姑娘進了門莫要癡癡看,一會兒還要面見夫人呢,可不要被府里人輕視了!”
夏蒹:......這怎麼還都當劉姥姥進大觀園呢。
不過裴府也確實氣派輝煌。
坐落于金陵寸土寸金的地界,家中世代為,如今當家的老爺乃京城從二品閣大學士裴玉,府雕梁畫棟,抄手游廊,院是雕刻的假山小池,泉水叮咚,綠樹叢映。
這樣氣派明亮的庭院,一穿過垂花門進到廳,便像楚河漢界般割裂開來。
還沒過正廳門檻,夏蒹就聞到里頭一陣濃烈的檀香味,起眼一看,便見暗的正廳供著的一方神龕,底下擺滿了各種各樣上供的新鮮瓜果,兩邊各燃一簇紅蠟,旁邊方木桌上還放著一個巨大的豬頭,從脖頸齊齊砍斷,也不知在那里供了多久,夏蒹抬眼,正與那死豬的眼睛對上視線,整個人都開始不舒坦起來。
屋婆子為搴簾,夏蒹終于看到了陪行丫鬟念叨了一路的陳夫人。
在原的記憶里,這也是頭一次見陳夫人。
原雖為表姑娘,可其實與陳夫人脈疏遠。
陳夫人是裴大學士取的續弦,嫁高門后,也自發與窮親戚們斷了關系。
陳夫人目測三四十的景,著個微隆的肚子,見了反應冷淡,連個笑容也不施舍,揮退了要搬椅子的婆子,讓夏蒹站著。
屋檀香濃烈,夏蒹被這味道刺激,又想打噴嚏了......
“模樣倒是出乎我意料,好像......與畫像上頭的不像?”
那是當然,因為隨著穿書而來,這張臉就變了自己以前的,系統把周圍人的記憶都更改了。
陳夫人帕子捂,眼下一片青,讓在府里好好玩,不要拘束,末了,又讓轉了個子,評估商品一樣小聲嘀咕:“這般模樣,也不算我這做繼母的虧待了他。”
夏蒹自然知道口中的他是誰。
夏蒹來的這一趟,說好聽點兒是游玩暫住,可其實就是為了相看嫁人,原文中提過,陳夫人是為府中沖喜除晦。
而要嫁的人,就是裴觀燭。
雖然原文里,原并沒有等到嫁給裴觀燭的那一天便意外死亡了。
*
丫鬟領著夏蒹穿過回廊,行往未來住。
“表姑娘模樣好,夫人很喜歡您呢。”
夏蒹干笑了兩聲,沒答話。
可沒看出來那位目冷的陳夫人有多喜歡。
原文里,原待陳夫人百般討好,對方也是十分煩厭。
雖不知緣由,可夏蒹猜測,陳夫人是因鬧鬼一事,心力瘁,無暇顧他。
“芍藥姐姐,”夏蒹走到名芍藥的丫鬟側,這與上輩子的一模一樣,量比尋常古代子要高那麼一點點,探過頭道,“我有事想要問你。”
芍藥心道,來了,肯定是要問府里鬧鬼的事了。
梳著雙丫髻,眸底清澈帶笑,“我想問芍藥姐姐一些,有關于裴公子的事。”
芍藥微訝,“表姑娘想知道什麼?”
夏蒹咽了下口水,將自己多日的煩憂托盤而出。
“裴公子如今住在府中哪院子啊?可好?我聽聞裴公子自胎中帶病,行三步就要咳嗽,行五步就要手腳無力,他是從什麼年歲開始手腳無力的?他平日里吃飯可規律?每餐吃的還算多嗎?是一個正常男該有的飯量嗎?他最近有生過病嗎?他現在怎麼樣啊?”
芍藥:......
芍藥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抬眼看,夏蒹眸中憂慮卻不似作假,皺著個眉頭,手指還,從服里勾出了個裝得鼓鼓當當的錦囊過來。
“啊,這......”
芍藥定睛瞧一眼手心里放著的錦囊,沉甸甸的,估著里頭數目還不小。
夏蒹站在芍藥面前,目關切等著。
山風忽至,吹游廊兩側掛著的一段段紅绦條,夏蒹回頭,看向對面游廊漫長到一片漆黑的盡頭,指尖將鬢邊被吹的發繞至耳后。
卻在回眼之間,到距離們不遠的游廊之下,有人坐在紅的長凳上,被巨大的柱子蔽了型,只出一只蒼白漂亮的腳,木履厚厚的底子磕在青石板地上,細瘦腳踝之上,戴著一圈不不細的金環。
夏蒹呼吸稍稍一窒,耳邊芍藥細小的聲音被山風吹散,只余呼呼風聲過,夏蒹看到紅的游廊柱子后,探出張蒼白帶笑的臉。
夏蒹瞪起眼,被嚇出一冷汗。
山風帶過遠方柳絮,夏蒹渾冰涼,鼻尖一,對著那人用力打出一聲:“阿……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