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讓妹妹等在他寢帳,他則負著手往帳外去。然后隨便點了個隨從,讓他去請魏世子過來,想了想,謝槐還給了一個請魏珩過來的理由,說是他得了好茶,想邀魏世子來一道品鑒。
家道中落了這些年,謝槐早凡事養了謹小慎微的子。如今獵苑這麼多人在,他也怕他們謝家同魏家走得太近,會不會授人以柄,從而圣上懷疑,是不是他們謝家另有企圖。
魏珩喜茶,若是請他來品茶的,想來就算隨從去請時魏珩邊有旁人在,也不會疑心。
外面的靜謝端嬅都是能聽到的,見兄長如此,心輕輕嘆息了一聲。
兄長太過膽小,又籌謀不夠,雖有肅嚴,但卻不夠機靈……這也是為什麼當年父親只把那個告訴了,卻沒告訴兄長的原因。
兄長過于膽小怕事了些,若是父親將那樣的大告訴兄長,不說他是不是會嚇得之后日日難眠,恐也會守不住。
父親說,兄長是正義有余,但卻謀略膽識不足。想要他中興謝家,怕是不可能了。
不過正是這樣才好。
父親說,如今他們謝家不適合太冒尖,只適合小心翼翼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討生活。為先太子府舊臣,若是真有起復之意,反倒是離大廈轟塌不遠了。
如今,只要能保住謝家的基不倒就夠了。至于能不能再回到巔峰時期,這就得看謝家之后幾代的造化了。
若能最好,若不能,也無大礙。
所以兄長如今這樣的子,反倒是更適合做當下謝家的一家之主。
不過,謝端嬅總覺得兄長這樣活得太累了些。所以待他代完外面,又再這回來時,謝端嬅適時提醒他說:“其實哥哥無需如此。憑我們同魏世子的,偶有小聚也無妨。左右是大大方方的,又沒背地里搞小作,怕什麼?”
謝槐走回來,一甩袍擺落座后,才回妹妹話道:“話雖如此,但凡事還是謹慎小心些的好。能不惹麻煩,就盡量不惹麻煩。”
謝端嬅本來只是打算勸誡一二,并沒打算多說的。但聽兄長這樣說,略一思忖后,還是又多說了幾句。
“但若不是實話,也是后患無窮。”謝端嬅解釋給他聽,“哥哥說是因為怕魏世子邊有人,所以特意編了個借口請他來。看似是合合理的,但,哥哥有沒想過,萬一聽說你這里有好茶,魏世子邊的人也想一道過來呢?到時候,哥哥您到那兒去弄好茶來。”
謝槐語塞。倒沒想這麼多,所以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端嬅則又說:“再說,既是您同魏世子已經有言在先了,憑魏世子的機警,他會妥善理好一切的,本無需哥哥心。”
知道兄長的意思,但只怕這是畫蛇添足了。
謝槐凝神細思一番后,這才說:“是為兄欠考慮了,日后行事前定當多思多慮。”
謝端嬅則說:“哥哥是真之人,日后行事憑本心就好。您本就不是心眼多的人,不必學那些。能以本和真誠待人,這也是哥哥的優勢。”即便可能會因真而得罪人,這也無礙,最多大家只會說他一句執拗古板。
若魏珩靠得住的話,怕是不能留在謝家多久了。所以,如今但凡能提點兄長一二的,謝端嬅都會提醒他。
“哥哥能有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至是保住了我們謝氏一族在京城的地位。至于這個地位是高還是低,也不是哥哥一人之力能敵的。父親臨終前說過,謝家日后如何,皆看造化了。”
想起父親臨終言來,謝槐也點了點頭。
“你若是男子該多好。”謝槐不免慨,“我沒能繼承得到父親的睿智,但你卻是繼承得到的。若你是男兒,這個家由你來當家做主,想來我們謝家定然要比今日好。”
謝端嬅卻笑說:“哥哥萬莫要妄自菲薄,您可別忘了父親臨終前可是握著你手說要你好好照顧這一大家子的。再說,哥哥自有哥哥的好,哥哥忠正耿直,嫉惡如仇,再是適合當如今的家主不過。”
謝槐聞聲,倒慚愧的笑了。
兄妹二人正敘著家常,就聽帳外人稟說:“國公爺,魏世子已請到。”
謝槐忙起去迎。
謝端嬅也跟著起了,但卻站在原沒。若謝槐細心一些的話,其實是可以看得到臉上表的變化的。
對謝端嬅來說,如今是把一切希都寄托在了魏珩上。
這是在孤注一擲。
魏珩上午伴駕時,穿的是適合習武的勁裝,勁裝外套的是銀白的軍甲。而這會兒,甲裝褪下,他換了湖藍的杭綢直綴。
量高,形好,又生得面若冠玉玉樹臨風,簾負手走進來時,似是整個黑的營帳都亮堂起來。
謝端嬅看了他一眼后平靜收回目,此時此刻,不自覺的便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表兄弟二人,眉眼形上,多是有些像的。
而兄偏英氣颯爽,英武巍峨,眼前之人則更有儒將之風采。
想起藏在心底的那個人來,謝端嬅更是無端張到不行。
但謹慎如是不容許自己失神太久的,所以,在謝槐同魏珩打了招呼后,謝端嬅也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給魏珩請了一安。
魏珩抬手示意起:“謝大小姐不必多禮。”
謝槐見二人并不曾因之前那事而生了嫌隙,反倒是仍客氣且相互敬重,謝槐不免松了口氣。
謝槐忙張羅著道:“魏世子快請坐。”
魏珩沖謝槐頷首,而后三人一道落座。
謝端嬅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讓兄長知道的那個,當初父親還在時都沒告訴他,如今再讓他摻和進去實在多余。但此番魏珩在,又不好打發兄長走,便只能如魏珩打暗語。
不過謝端嬅還是以熙先開了頭。
“昨兒去找了姑娘,為上次冒犯一事而道了歉。真沒想到,姑娘竟是那般好脾之人,竟沒怪罪于我。”
魏珩也正要說這個,他問謝端嬅:“謝小姐可還同說了別的?”
聽魏珩這話,謝端嬅便明白了點什麼。可能是昨兒同姑娘分開后,姑娘同魏世子又鬧了矛盾嗎?
他們鬧矛盾這不是本意,所以,謝端嬅倒也即刻認真回想了下昨兒同姑娘說的話。
同姑娘說的那些倒沒什麼不能同魏世子說的,所以,謝端嬅又一一細說與魏珩聽。
魏珩聽后了一眼,他大概能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他雖不知道所謂的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東拼西湊一下,他是能猜出個大概來的。而娘也真切告訴過他,說他前世是答應了同謝端嬅定親的。
在這樣的況下,謝端嬅再同說這些,即便是真的沒打算同他有什麼,娘想來心里也會不舒服。
魏珩竟然一時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至娘如此反應能證明心中是有他的,可魏珩又覺得,他不想要再去猜疑和證明什麼,他如今就只想和好好的,安安穩穩的。
不想再恨自己,也不想再傷心難過。
但對謝端嬅此舉魏珩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說他知道了。
事到如今,魏珩其實也不太信謝端嬅之前所謀只是為了嫁給他、占著他正妻的位置,當是另有所圖。就憑曾經乃是兄所之人這一條,他也不會做出奪兄之妻之事來。
謝家若真需要提攜,他可幫扶一二,但絕對做不到同謝家聯姻。
而若他所猜沒錯的話,謝端嬅的那個所圖,很可能就是同當年有關。
他能看得出來謝槐并不知,但此刻他在,二人怕是不好說。
謝端嬅突然問:“其實一直都很想問一問謝世子,當年……先太子同公子都待世子極好……”
“嬅兒!”謝槐急急打斷。他顯然是怕了,先太子府如今仍是避諱,竟然當著魏珩的面提。
難道不知道,魏珩已經是新朝新君的新寵了嗎?
魏珩卻知道謝端嬅這是在同他打暗語,于是魏珩看向謝槐道:“這里只有自己人在,但說無妨。”同謝槐說完這句后,魏珩又轉眸看向謝端嬅,眼神示意繼續說下去。
而謝槐見魏珩如此,倒是沒再反對。
其實不是他不想提往昔,只是之前有一回他在這魏世子跟前提過,被他無視掉了。所以他就怕,是不是魏世子早異了心,也不再愿意提及當年。
謝端嬅繼續說:“我只是想問魏世子一句,如今是否異了心?”
魏珩下意識又轉起套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但他面卻平靜如常,只認真回答謝端嬅的話道:“當年事既已發生,我不知道在這中況下,我還能為舅父同表兄做點什麼。不過一直牢記舅父當年對我說的話,他說我長大后定要為君分憂,為民辦事。這些年來,我也是一直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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