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雖沒直接參與其中,但清心堂那邊的向，魏珩卻都是能第一時間就知道的。所以魏無垠吐后當場昏厥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魏珩耳中。

　消息傳過去時,魏珩正一個人獨自坐在窗邊下棋。窗戶半開著,外面秋景蕭條寂寥。

　魏珩起初什麼話也沒說,甚至臉上連個表都沒有，只是兀自繼續走著棋局。但突然的，他雙目漸變猩紅,著棋子的手也輕輕起來,最終棋子落下，砸在了棋盤上，而他眼中滿是痛楚。

　他想舅父了。

　這些日子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當年舅父同表兄還在時的場景。那個時候，滿心壯志,一腔熱,從未想過之后竟會有那般災禍。

　很多時候魏珩都不敢去想若舅父沒死會如何,因為那永遠也不可能了。

　兄能留下一條命,已算是上天眷顧厚了。

　窗外秋蕭瑟，屋魏珩泣不聲。一旁兆安見狀,忙要匆匆退下去，魏珩卻喊住了他。

　“再探再報。”魏珩代。

　兆安也變得沉著起來,他無比認真的應了聲“是”后,這才退了出去。

　魏珩則側眸看向窗外,他手指又無意識的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

　魏無垠吐了口暈厥過去后,長公主便了人進來，讓人抬他回了他自己住。之后，又讓人去請了府醫到他那兒去。人沒跟過去,待魏璟父子離開后，長公主則又折回了佛堂，繼續跪經誦佛。

　魏無垠在長公主的清心堂暈倒一事，很快驚了整個魏國公府。所以，當魏無垠人到了自己院子后，二房夫人黃氏也攙著巍巍的老夫人過來了。

　府醫認真給魏無垠瞧了后，對老夫人道：“一時急火攻心才傷了子的，待開幾副降火的藥吃幾日就能見好，老夫人不必擔心。”

　老夫人見狀，這才松了口氣。

　待府醫開好藥方離開后，老夫人便問魏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璟說：“今日長公主殿下突然差人來將孫兒同父親一道了過去，說是要說出當年姨娘的死亡真相。孫兒過去后，只見長公主殿下同父親吵了起來，再之后，父親便暈倒了。”

　魏璟語氣平靜，不急不徐。他沒有說出完整的真相，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真相，暫時還是不能旁人知道的。

　多一個都不行。

　尤其是二房的人還在。

　聽到這樣的話，老夫人不免又要急一場。

　“這可得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黃氏連忙安說：“您老人家別著急，國公爺這不是好好的沒事麼。方才兒媳已經讓丫鬟拿了藥方去抓藥了，回頭吃幾副藥，再靜養些日子，就能好全乎了。”

　老夫人卻知道事不是黃氏說的這麼輕巧簡單的，這夫妻二人，打從親起，就沒停止過消停。尤其之后二人之間還卷了那麼大一件事，牽連了那麼多條人命在。

　“不會好了。”老夫人里念著，“永遠都不會好了。”父子，夫妻，日后怕是要做一輩子的仇人。

　老夫人近來子也不佳，黃氏又代了幾句后，匆忙就扶著老夫人走了。

　其實魏國公一早便醒了，只是方才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母親，這才一直裝睡。

　而等老夫人走后，他則緩緩睜開了眼睛。

　魏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魏無垠卻吩咐道：“除了璟兒外，其他人都退下去。”

　眾人聞聲退去后，魏無垠這才坐起子來，向一旁魏璟，嚴肅問道：“是不是他們你這樣做的？你娘的字你是有本事臨摹得出來的，而那所謂的什麼十幾年流行的紙，如今又不是買不到。璟兒，你實話告訴我。”

　雖然其實魏國公早信了這些，但他心中仍有抱著一希。

　或者說，他不敢去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敢信陶氏同他在一起時，那些溫小意都是裝出來的，都是在騙他。也不敢信，他雙眼竟被蒙蔽到那種地步，他竟未察覺出來。

　他更是不敢接，他竟是那般對不起先太子一府。

　原雖不敢面對，但至還有一個理由支撐著他抬頭走下去。可如今，連那個可笑的理由都是一場騙局的話，那他又還有何面存活于世？

　日后死后，又有何面去地下見先太子。

　魏無垠期盼的看著魏璟，但魏璟卻說：“沒有人迫我，我娘早不在了，我一個人獨來獨往，這府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鉗制得了我。”他沒有任何肋，沒人能威脅得了他。

　“我想這些年來你一定也很疑，為何當初親眼瞧見阿娘被毒慘死，卻為何始終心態平靜，無怨無恨？你從前定然有過這樣的猜測，只是你怕一提起便會傷害了我，所以你從未問過罷了。其實你不問也好，正合了我心意，因為一旦你問了，我很可能會不知道怎麼說。”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高尚的人，所以我生來便有殘疾，此生不能考功名，不能仕途……一輩子就只能窩在這一方院落中，至老至死。”

　魏璟的確也是這樣想的，他如今越發覺得，他子上的殘缺不全，便正是上天給他的報應。

　是給他們母子的報應。

　魏無垠聽后，心再次翻江倒海起來。他應該恨陶氏的，恨騙自己、害自己，恨接近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謀，恨所謂的甜言語，原來都是口腹劍。

　也恨帶著目的和算計靠近，害他了屠戮太子府的劊子手，了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

　但他卻恨不起來，連帶著眼前這個兒子一起，他怎麼都恨不起來。

　所以，魏無垠心中怨憤無可泄，最終只能抬起手來，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

　魏璟結滾了下，然后說：“我知道，我有錯，我娘也有錯。之后我不求您能原諒我們母子，我只是希……您既得知了真相，也該去做些什麼，減輕一些自己的罪責，日后再見故人，或許還能有些底氣在。”

　“璟兒，若不是你親口告訴我這些，若不是我足夠了解你，知道你此番不能騙我，我定會覺得這是一場謀。”魏無垠到現在，都仍覺得在夢境之中。

　一切都那樣的不真實。

　*

　事實證明，長公主之前的顧慮是對的。即便是他得知了真相，可畢竟事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人的記都是漸忘的，尤其對魏無垠來說，那樣的事并不是什麼好的記憶，他自然是更愿意忘掉。

　所以，他可能即便得知了真相，也不會多痛苦。

　甚至，先太子府一門的慘死給他帶去的痛苦，可能還比不上陶氏對他的欺騙給他帶去的痛多。

　不然的話，若他真是為此而懺悔了，這都幾日過去了，也不見他有一個態度在。若他真是為當年而萬分悲痛，他明知道自己這佛堂設置有兄長的靈位，他該來跪在兄長靈位前負荊請罪才對。

　長公主這幾日一直是敲木魚，念佛經，以此方才能稍稍平息一些自己的心。

　但時間過去越長，日子過去越久，長公主只靠敲木魚，儼然是不能再平心靜氣了。不由的，又攥了一直藏于袖中的那個尾指大小的紅小瓶子。

　這里面裝了毒藥，一旦扭開瓶蓋，將此種毒藥混香料中焚燒，但凡呆在這佛堂的人，必然氣絕亡。

　長公主正起了殺心，魏無垠過來了。

　長公主聽得婢子來稟，立即停止了敲打木魚。而后，緩緩睜開了雙眼，沉默了一會兒后，才說：“他進來。”

　可魏無垠卻不是來祭拜先太子的，他是來告訴長公主，他同意和他們母子聯手，替故人報仇。

　魏無垠說完話便走，長公主坐姿未，只是著他背影問：“這里就設有兄長靈堂，你難道不想跪在他靈位前，祭拜一二嗎？”

　魏無垠聞聲，腳步猛然頓住。

　但他卻沒答長公主的話，沉默之后，則更是加快了離開的步速。

　長公主卻無聲的笑了。

　是啊，他來這里是告訴要同他們母子聯手，替故人報仇的。可當年兄長一家被屠戮，他魏無垠便就是劊子手，那他所說的報仇，又怎會是為兄長一家報仇呢？

　必然是為陶氏。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原本就早不對他抱有任何希在。只要如今他能答應聯手，那他就算是還有些用在。至于他是為兄長報仇，還是為陶氏報仇，無關要。

　重要的是，他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想到此，長公主又用了些力氣去了那個紅的小瓷瓶。

　跟魏無垠的賬，等之后再慢慢算。

　*

　京城近來風起云涌，局勢一片混。但熙同其他小商戶小百姓一樣，并不去關心那些不該關心的事兒，就只老老實實埋頭做生意，或是安心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