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錦年在雨后林中埋頭狂奔著。

沾滿泥濘的皂靴，踩踏著松如地毯般落葉，

年臉上的黑泥，被呼嘯狂風刮走，

上的污泥，則和衫牢牢合在一起，黏膩萬分，

但年心中卻無任何煩躁。

只有寧靜，與憤怒。

他從黑暗中悄無聲息躥出，手掌準無誤地攥住了一位穿著夜行、手執長劍與火把的刺客的脖頸。

咔。

一聲悶響，

刺客脖頸骨骼斷裂，頭顱如蔫一般耷拉下去。

林雨目一凝，他其實沒想一擊致命，只是想限制住對方行而已。

不過，殺了也就殺了。

他欺上前，攥住刺客握著火把的左手，將火把朝地上一甩，熄滅火，

同時扶住刺客尸，將其悄無聲息放倒在地，揭開了夜行捂住的黑布帛。

借著微弱月，林雨清楚看見，這名刺客正是青城劍派年青一代子弟，當初就是他，用一記摧心掌，殺人群，對上了在逡州赫赫有名的永鏢局二鏢頭。

那位永鏢局二鏢頭，高七尺，腰似圓柱，滿臉橫，每天舉著兩塊近百斤的石鎖，從拳到肩，躍頂穿，忽而腦后，忽而眼前，看著就令人心生怯意，

福郡四周的綠林好漢，也為他取了個綽號，柯通天。

然而，在真正的武林人士面前，柯通天完全不堪一擊，

直接被青城劍派弟子先一掌拍在手腕，震落兵，再一掌拍在口，了結命。

力。

林雨響起父親林震南曾經說過，只有擁有了力，才算真正的武林中人。

有了力，人可以做到輕如燕，踏雪無痕，

可以快逾奔馬，日行百里而不力衰，

力高深者，甚至能以落葉飛花為劍，傷人于無形之中，做到十人敵，百人敵，于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躺倒在地的這位年青弟子，也是青城劍派明日新星，武功之高強，遠勝于那位不學無的掌門之子余人彥。

而現在，對方卻如爛泥一般死在這深山林當中，滿腔抱負雄才皆化烏有。

“師兄！”

悲苦的喊聲從后傳來，正愣神的林雨轉過頭去，只見另一名穿著夜行的青城弟子，舉著火把站在不遠，滿臉悲憤憎恨，拔劍刺來。

被發現了麼？

林雨腦海中思緒略有遲疑，他昨日只是個徒有好外表的紈绔子弟，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被發現了。

但是，似乎也沒什麼所謂。

林中火閃，周遭聽見喊聲的青城劍派弟子奔踏襲來，

而林雨只是扭了扭脖子，

呼，吸。

【脈】飲料賦予的能量，在管中奔涌流淌，

此時此刻，他能覺到自己孱弱無力的骨骼正在被逐漸強化，

自己不健康作息養的管，正在逐漸歸位，

真如神龍所說，

【脈】，能讓人脈回來。

林雨從腳下尸手中，奪過了長劍，向著敵人緩步走去。

四目相對，

彼此都能見對方眼眸深的刻骨仇恨，

有青城劍派弟子咬牙切齒道：“殺了他，為師兄報仇，為師父奪回劍譜！”

林雨啞然失笑，是了，青城劍派掌門余滄海沽名釣譽，哪怕干出了滅絕永鏢局的事，也要對門下弟子謊稱，是永鏢局初代當家、林雨的曾祖父，從青城劍派的藏書閣中走了傳劍譜。

他搖了搖頭，隨意一劍橫掃，撥開了從右側刺來的襲一擊，

并隨手一挑，將那位襲的青城劍派弟子的嚨割開。

他沒有力，但他的力量、敏捷、知，遠遠超出了在場眾人，

以至于對方的襲一擊，

顯得那麼緩慢、遲鈍、孱弱。

對方咽中噴涌而出的水，濺了林雨一臉，但他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欺上前，一腳踹出。

咚！

那位還來不及用手捂住咽的青城弟子，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樹干上，

竟將那一人合抱的百年樹木，生生攔腰折斷，

震落無數落葉與雨水。

而他自己，也斷兩截，腹中臟嘩啦啦流了一地。

其余青城弟子，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們也參與過對永鏢局的屠殺，看見過林雨當日是多麼無力弱小，無法相信那個無助哭喊、向余滄海懇求以命換命的永鏢局主，

會是今夜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你們，也會害怕麼？”

林雨深吸了一口氣，回眾敵，過于用力的手掌，甚至將劍柄都的吱呀作響，“你們，也會害怕麼！”

“走！”

憤怒與恐懼，倒了青城弟子們的理智，

眾人轉各自奔逃，

但腦后，卻響起了手掌撕裂空氣的風聲。

————

滴答。

一滴雨水從破廟屋檐落，

林雨拖著沉重步伐，踏廟中，毫不猶豫、默不作聲地跪倒在鐵箱面前。

他上的錦，沾滿了水。

這不是來源于他的，而是來源于寺廟外，

那二十余名或生或死、被他用碎布帛捆綁在一起的青城劍派弟子。

“神龍大人救我命，予我力量報仇雪恨，”

林雨哽咽道：“大恩大德，縱使碎骨亦難報還。”

“起來吧。”

龍頭懶洋洋地說道：“殺人的覺，如何？”

“啊？”

林雨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神龍會問這個。

他猶豫一番，腦海中思緒繁雜。

憤怒？喜悅？愉快？輕松？痛苦？疚？

種種詞匯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化為一句話，

“沒什麼覺，”

林雨誠實答道，“只是覺得，了些煩躁。”

“哈哈哈哈哈。”

神龍大笑道：“你后這些人，可曾參與過當初滅你滿門行徑？”

“是。”

“為什麼不殺他們。”

“是神龍予晚輩力量，”

林雨遲疑了一下，“這些人的命，自當由神龍置...”

龍頭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表，隨意笑道：“還有呢？”

“還有...”

林雨咬了咬牙，“其中一人說，晚輩父母可能還活著。

余滄海是故意把晚輩父母和晚輩關押在我林家地牢當中，試圖套出劍譜下落，

未曾想竟被晚輩逃。

此時此刻，晚輩父母一定在遭拷問折磨。”

“你想救他們？”

“想！”

“怎麼救？”

神龍淡淡道：“脈飲料雖好，只能持續一時，等你趕回逡州，藥效只怕耗費得差不多了。

余滄海本人雖不在逡州，

但你自己再次變為文弱爺，拿什麼突破留守在林家的青城劍派弟子的劍圍？”

“...”

林雨聞言一頓，他還真沒想過脈飲料有藥效時間一說，叩首咬牙道：“那晚輩便去濠州找尋華山派掌門君子劍岳不群、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等正派魁首，

將青城劍派滅永鏢局一事和盤托出，

將余滄海暴形公之于眾，令其敗名裂，為四方俠客共誅。”

“哦？”

蜃龍歪了歪頭，“余滄海是青城劍派掌門，

久負盛名，行得正坐得直，

你一個逡州來的爺，空口白牙污蔑余滄海滅你滿門，證據何在？

證據是這些躺在地上的青城劍派弟子尸？

還是你那本劍譜？

俠客們是信你還是信余滄海？

就算你能拿出切實證據，他要是說你先殺了他兒子余人彥，滅永鏢局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怎麼辦？”

“...”

林雨一時語塞，手掌下意識地在地上用力一抓，將石質地面扣爛。

他深呼吸了一下，腦袋朝地上重重一叩，額頭都被砸出來，能約看見下方白骨，沙啞道：“求神龍救在下父母，

晚輩做牛做馬亦當報還。”

“哦？”

龍頭淡淡笑道：“我需要你一介凡夫俗子，來做奴仆？

你可知，

當年我龍王令一出，就有十萬將士歸來，

一聲令下，就能令資產百億的王氏家族破產。

天上天下，世間無數生靈，無不畏懼我龍王之威。”

說著說著，晶屏幕中龍頭的雙眸逐漸亮起兩道紅，

龍須無風自，

龍頭聲音也變得極為沙啞低沉，恍若空谷回升，伴隨著滾滾雷霆特效，顯得極為威嚴神圣。

林雨叩拜得更加虔誠，雖然他并不知道什麼是龍王令，什麼事資產百億的王氏家族。

“不過，”

龍頭忽然放平緩了語氣，周圍的特效芒也隨之消散，“相逢既是緣分。

你既然能遇上我，證明你的命格運氣還算不錯。

這樣吧，你若能答應我一件事，我便給予你拯救父母，報仇雪恨的力量。”

“神龍請講！”

林雨疾聲道：“不管是什麼事，只要能救晚輩父母，縱使上刀山下火海，晚輩也愿前往。”

“呵呵。”

神龍搖頭道，“在不清楚易容的況下，就隨便答應，可是會釀無窮惡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