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桉頭發糟糟,眼圈紅,鼻尖也是,臉上全是淚痕。
現在癟著角,小聲小聲打著哭嗝,大眼睛起了水霧,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江硯無措,輕輕握住手腕,“做噩夢了嗎。”
顧桉搭搭,看到他人,眼淚更加洶湧。
江硯反手摁開燈,俯去看,“怎麽了,嗯?”
他冷而靜的聲線,現在有些低沉,甚至有些顆粒。燈亮了,怕晃到眼睛,他調到最暗的亮度。
月皎潔,燈昏暗,他低頭,能看到沾了淚的眼睫,瘦弱肩膀因為打著小哭嗝一抖一抖,出小手胡抹眼淚的樣子,像個了欺負滿心委屈的小朋友。
顧桉還是哭,哭得止不住。
夢境過於真實,並非全部是想象。
知道,他和哥哥,真的在經曆著這樣的人生。
五個月裏極力忍耐的害怕,在深夜一下子發。
有人把輕輕帶進懷裏。
上微微弓起,溫而紳士地輕輕攬著,他懷裏的溫度,和淡淡的薄荷香,像一劑安定。
“所以是夢到什麽了,可以告訴我嗎。”
他微微俯,到能和平視的高度,那雙眼睛黑沉漂亮,是純粹的黑白,眼角下勾,雙眼皮自眼角至眼尾慢慢開闊,還有孩子要嫉妒的漂亮睫。
大概月都不敵他此時眼眸溫。
微涼指尖了眼皮,他聲音很,“都哭腫了。”
顧桉小小聲說話,極力抑製哭腔,“夢、夢見你出事。”
江硯微微怔住。
心底某個不曾被人及的地方,悄無聲息鬆、塌陷,一片。
他語氣依舊坦然,不帶任何緒,“死了?”
顧桉說不出話,癟著的角下撇,又有要哭的趨勢。
“死得其所的話,也不算憾,人不可能永遠活著。”
顧桉抬頭,剛才還皺的小臉瞬間繃起。
仰著頭看他,表嚴肅極了,一開口卻打著可的小哭嗝,“怎麽、怎麽可以隨隨便便說死、這個字呀!你快點,跟我一起呸呸呸!”
江硯眉眼無奈,笑著搖頭。
顧桉氣急了,手去他臉,“快點呀,呸呸呸,這樣。”
就像個教兒園寶寶拚音的小老師,字正腔圓發出那個音節,重複三遍。
手揪著著他臉,耍脾氣的小孩子一樣,不達目的不罷休。
江硯徹底笑出聲,眼睛上揚的弧度漂亮,月下,瞳孔溫潤黑亮,甚至有些流溢彩。
而現在,心無旁騖地靜靜看。
顧桉突然就想起歌裏唱的。
喜歡你,那雙眼人,笑聲更迷人……
直到鼻尖被他手指輕輕擰住,他笑著,“小哭包。”
很久以後,江硯在某次絕任務中九死一生,大腦開始混沌,眼前開始一幀一幀播放舊時電影。
皎潔月裏,小姑娘繃著一張小娃娃臉嚴肅得要命,小手著他的臉,糯糯的語調,從來都沒什麽脾氣的人,卻一定要他“呸呸呸”。
他閉著眼睛想,還沒舍得吻過,死掉太虧。
-
江硯回來後,直接了荊市公安局吉祥,全單位重點保護大熊貓。
大熊貓被領導特批放了三天假,以前的日常是辦案出警跑現場,現在是早上送顧桉上學,晚上接顧桉下課,其餘時間在家混吃等死不學無,當他的豪門闊爺。
勞人民顧楨嫉妒得麵部扭曲要發瘋,每天早上出門和深夜出警都要去闊爺門口獻唱一曲《年壯誌不言愁》再走,經常被門裏丟出的枕頭杯子鬧鍾各種不明砸到腦殼。
最開心的是顧桉。
每天都有大帥哥作陪。
上學路上角都要揚上天。
晚上十點多,大熊貓江硯跑完10km回家。他穿寬鬆的黑T恤和運中,耳機鬆鬆垮垮隻掛著一隻,年輕白淨像個警校在讀大學生。
顧桉從書堆中探出可可的小腦袋瓜,用力吸了吸鼻子:“哥哥,你上一孜然味。”
江硯角一頓,淡淡道:“你聞錯了。”
顧桉眨眼,很是嚴肅地看著他,“哥哥,你不會跑步跑了,然後去吃路邊攤造福地攤經濟了吧?”
江硯輕嗤:“怎麽可能。”
第二天晚上,顧桉寫作業寫到肚子,趁顧楨不在家牽著崽崽出去覓食。
夏天一到,燒烤攤風風火火,空氣裏都是孜然香氣。
這其中有一家格外滿,而且圍著的大多都是漂亮小姐姐。
小姐姐都吃燒烤減嘛?
那我也要吃燒烤,當漂亮小姐姐!
“那個男生真的好帥啊,也長!”
“還那麽白,那個睫比生的都漂亮……”
多帥,有江硯帥嗎。
長,那能跟江硯比嗎。
睫……就沒見過比江硯更加睫的男生!
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比江硯更絕的人存在!
顧桉走近燒烤攤,繚繞煙火裏,人群簇擁下,果然有個個高長白貌的大帥比長鶴立。
……不是家江硯是誰!
-
顧桉和江硯一人一把烤串,兩人對於垃圾食品的品味出奇一致。
都是烤麵筋、火腸還有五花。
“哥哥,你花了多錢。”
“十塊。”
“為什麽同樣都是十塊錢,你比我多一串烤麵筋還有一串火腸。”
江硯無所謂道:“老板送我的。”
“為什麽他要送你呀?”
顧桉歪著腦袋皺眉思考。
為什麽都不送給?!!
“他說我長得好看。”
還是那張麵無表的帥臉,語氣也是非常不在乎、但是角微微揚起,小語氣非常傲,簡直像個稚小學,還是給顆糖就能騙走的那種。
小學冷著一張俊臉,麵無表,酷得不行,“他說如果我明天還來的話,明天還送我。”
顧桉轉過頭笑。
送幾串燒烤就能吸引大批量的購者,這哥們簡直就是個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傻白甜!
一吃燒烤也不潔癖了也不拒人千裏了,難怪最近夜跑如此之勤快。
被萌得小心髒撲通撲通跳。
啊……他怎麽可以這麽可!!!
人民公仆顧楨同誌到家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江硯和顧桉,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人手裏一把香噴噴金燦燦的烤串。
一個麵無表一個一臉饜足,隻是不約而同裏鼓鼓囊囊。
顧桉:“真香!”
江硯輕揚眉,“可不是麽。”
顧楨看著沙發上這倆大庭廣眾吃烤串的,滿懷期待道:“我那份呢?”
江硯淡淡瞥他一眼,“什麽你那份呢?”
顧楨瞪眼,“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沒有買我的份吧?”
他看看江硯,大爺慢條斯理把路邊燒烤吃出了米其林餐廳的高貴。
再看看顧桉,埋頭苦吃,小臉圓鼓鼓的,認認真真盯著手裏的烤串,歡歡喜喜嚼著,本都沒有時間看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被孤立的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老覺得顧桉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能擺正是自己親妹妹的位置,眼看著就要把江硯當親哥。
“忘了給你買了!”顧桉瞇著眼睛笑,總算空出一張用來說話,烤串過於味有嚼頭,完全沒有察覺親哥已經吃起飛醋。(?′з(′ω`*)?輕(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з)(ε≦*)整(*  ̄3)(ε ̄ *)理(ˊ?ˋ*)?
顧楨沒好氣道:“還吃呢?你看你都胖什麽樣了,小臉跟佩奇異曲同工。”
顧桉角一頓,像隻被按下靜止鍵的倉鼠崽,以眼可見的速度凝固。
親哥!竟然!說胖了!
他不知道生!最不能聽到!胖這個字嗎?!!
還說胖得跟小豬佩奇似的?!
這是個什麽糟心比喻哇嗚嗚嗚!
顧桉費勁地把裏的烤串咽下去,“你剛才說什麽?是我聽錯了對不對?”
江硯忍著笑看一眼。
小朋友自欺欺人的樣子也太可了。
顧楨居高臨下手,揪起臉頰的,非常溫和地彎腰看:
“告訴你,十七歲嬰兒就不是嬰兒了,是胖啊我的妹妹。”
“你這臉到底是怎麽長的,”顧楨“嘖”了聲,“這麽多。”
“我怎麽胖啦!”顧桉站起,雙手叉腰,兇兇。
顧楨輕飄飄看過來,帶著王之蔑視,他臉瘦,下頜線非常清晰,棱角分明。而且和江硯一樣都是瘦高個。
顧桉不服氣,手去自己的下頜線,隻到臉頰一團,本沒有那條線!
……這激的心抖的手哇。
“胖了吧胖了吧?還吃燒烤,還不讓人說話!”
顧桉:“我沒有胖!”
顧楨:“就是胖了胖了!略略略!”
“再這樣胖下去更嫁不出去了。”顧楨補刀。
逗小孩太好玩了,一逗就炸。
跟屬螞蚱似的,一一蹦躂。
顧桉悄悄打量江硯,江硯角翹著,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嫁不出去……
顧楨怎麽可以當著江硯的麵說嫁不出去!
這不是咒自己嘛!
本來追到江硯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親哥不能慣,越慣越混蛋!
顧桉把烤串一口吞了,擼起袖子就去追顧楨。
顧楨立刻大喊:“江硯,你管管!小小年紀這麽兇!還膽大包天襲警呢!”
他急中生智躲到江硯後,顧桉毫無防備一個沒剎住閘,直接撞到江硯懷裏。
鼻尖蹭在他前純棉T恤,顧桉小臉一下子紅了。
江硯手扶在肩膀,在站穩後才放開。
顧楨氣焰依舊囂張,從江硯肩側探出個討人厭的帥氣腦袋:“讓那些追你的小男生看看,不就追著親哥揍,誰還敢娶你?以後嫁不出去了!”
顧桉都要氣炸了。
誰能想到高嶺之花這麽狗!
而就在這時,江硯輕抿了下,淡淡道:“不會的。”
“江sir,要不要打個賭啊?要是二十歲嫁得出去我替你值班一年,如果嫁不出去你養?”
瀕臨炸的顧桉正想衝上去暴揍親哥,卻被江硯手勾到自己邊,他上幹淨好聞的薄荷味道席卷而來,所有囂張的小火苗瞬間熄滅。
迷迷瞪瞪靠在他邊,小腦袋瓜徹底無法運轉。
冷淡懶散的聲線落在耳邊,“又不是養不起。”
江硯手落在發頂給順,他半垂著眼,月融進他清澈眼底,瞳孔在睫掩映下深邃而溫,“我養就我養。”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0-08-17 20:19:27~2020-08-18 13:03: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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