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天的時候, 電影定檔,同時圖書公司計劃發行影視紀念典藏版,遲意應邀為這版本增寫番外。
寫番外前, 遲意特意重看了遍這個故事, 發現有很多節自己竟然都忘記了。一本不到二十萬字的小說, 斷斷續續看了三天。仿佛重新經歷那兩年的人生,遲意看完時, 十分心疼又佩服當年的自己。
那段時間正跟著工作團隊在山上拍綜藝。實習生眼里要有活,哪里需要就去哪里。那天下雨, 遲意在幫攝影組搭架子時,不慎在坡上倒, 混著骯臟的泥水滾出去四五米,還好坡中央有棵樹擋住了。而遲意也因為后背撞上這棵樹,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遲意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寫完了再版書的番外。依舊是BE結局,但在番外最后寫:“愿天災人禍分給我,留給你一生平安。”
想,此刻的主心是幸福且滿足的吧。
畢竟不是誰年輕時都能遇到個如此驚艷的人。
電影首映禮上, 遲意遇到了自己的出版編輯祈聲。
聽說起才知道, 蘇鋮導演接下來籌拍的一部電影也是由三島的出版ip改編,是沈章敘老師的新作。
遲意覺得長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 你會接近一些你曾經覺得遙遠的人,比如在高中時代無數次聽江潤如提過的作家,但又有些明明近在咫尺,你卻始終不得法靠近, 比如江遂。
電影開始前, 祈聲突然湊過來, 八卦地問:“你還會想起他嗎?”
正前方的電影屏幕剛播放完片頭信息, 此刻陷全黑狀態,遲意在這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短暫的呆滯住。
隨著一聲尖銳的下課鈴聲,畫面亮起,學生蜂擁著從教室到走廊,然后散在校園各。遲意的注意力才一點點被拉回,看向祈聲,角染著笑:“早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觀影驗很不錯,至到場的絕大多數影視方是這樣認為的。結束后,不影視公司負責人過來和遲意打招呼,問下一部作品版權的況。
可能是剛看完電影的緣故,遲意還沒從那初BE的悲傷緒中離。勉強笑著,說自己是半路出家,非專業作者,一本書寫個兩三年太傷神。
“專業的工作還是得留給專業的人。”遲意說著,順帶把祈聲推出去,“這是我的圖書編輯,也是古風幻想作家沈章敘的責編。公司有不優質的待開發的作品。”
祈聲應酬得游刃有余,先是夸了對方公司近兩年優秀的影視作品,然后自然地遞上自己的名片。
遲意剛口氣,卻見蘇鋮也來湊熱鬧。
蘇鋮問要不要借著這熱度,推出新作品。
遲意笑著,開玩笑:“先等我談場,找找靈。”
話雖這麼說。
可這些年追遲意的人不,育學院的學弟、化學學院的學長、學生會的主席、又或者是學校的國防生……毫不扭地和每個人為朋友,卻在察覺到對方流意時,及時喊停,斷掉對方的念想。
連和同寢四年無話不談的好友梁嘉懿都好奇:“得什麼樣的男人,才得了你的眼。”
瞎出主意:“你上次看閱兵不是說有個小哥哥很帥嗎,他是我爸手底下的兵,好像也單。我讓我爸介紹你們倆認識認識怎麼樣?”
“……”遲意早忘記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
梁嘉懿見沒興趣,賤兮兮地沖眼睛:“你如果擔心異地,那周末和國防大學的聯誼會你考慮下?軍校的男生個高正力好,總有一款適合你。”
遲意往里塞了一大塊榴蓮:“搞事業不香嗎?”
梁嘉懿咬著榴蓮嘆氣,嘟囔:“兵哥哥也不喜歡啊……我看你平日總關注軍事新聞,還以為你喜歡這款呢。”
五一,電影公映。遲意混在進出電影院的人流中,緩慢地移著,二刷了這部電影。
經過藝加工后,遲意已經很難辨認出年的痕跡,但悉的場、堆滿課本的教室、永遠滿的餐廳、有過淚的天臺、充滿笑的走廊……似乎無一不有和他的痕跡。
青春總是相似的,而暗是苦的。
我們的青春總有憾,但希有人沒有。
片尾曲響起時,宜佳禾打來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家。遲意怕影響其他人觀影驗,捂著聽筒,放低聲音回答著,同時起,弓著腰一遍遍說著“借過”從座椅中間出去。
熒幕右半邊是滾的演員陣容表,左邊長形框里播放著劇組采集的現實生活中有過暗經歷的群眾。普通卻真實,細微或憾或幸福。
電影院有人在哭泣,不知誰撥通了電話說我好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有在吵架,生抑著哭聲質問我這麼你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男生低沉而不耐的聲音回夠了啊。
遲意想告訴他珍惜眼前人,又覺得這個聲音聽著耳像極了那個人。
但轉頭,電影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忘記帶家門鑰匙的宜佳禾在電話那頭催得,遲意不敢耽擱,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影拐出影廳的一瞬,廳里燈大亮,觀眾陸續離場。
第六排中間那對男作最慢,孔明月翻了半天掌大的小挎包,愣是沒找到一張紙巾,索去扯旁邊男生的袖子。
男生穿件黑T恤,布料很,眼淚正合適。孔明月揪著他手臂的袖口,看著上面紅艷艷的紅旗刺繡,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對它的一種侵犯,實在下不去手。角了,一時覺得更委屈了。
江遂將這頗有層次的哭戲收眼底,無奈地把旁邊人遞來的紙巾轉遞給,不留地吐槽:“這電影沒找你演真是可惜了。”
孔明月打著淚嗝,哭得更狠了:“我失了,難嘛!”
“你就是活該。”
孔明月毫無威懾力地瞪著一雙哭腫的杏仁眼,委屈地噘起,道:“你也活該單!”
“……”
六月初,大四生領了學位證和畢業證,拍完畢業照后便可以離校了。遲意因為家在本地,是最晚離開宿舍的。此前做起司機,陸續送室友去車站。
適逢有當地在車站做采訪,遲意一行人因為高值被記者留住充當熱心觀眾。
梁嘉懿不見外地抓著話筒,就像KTV搶麥一樣自然,反客為主:“在錄嗎?我要借咱這平臺給室友征個婚。”
記者喜聞樂見:“是你旁邊這個嗎?”
“對。遲意,人心善。”梁嘉懿說辭一套一套的。
遲意哭笑不得,任由胡鬧,甚至配合地沖鏡頭比了個心,落落大方地說:“補充一下,我喜歡長得帥的。”
彼時,同一車站。路口停下的出租車上下來個男生,長有力,周冷。
他行李從簡,只有一個黑的雙肩包,包帶繃直看著分量不輕,但他單手拎著輕而易舉。
副駕的車門剛被撞上,后座的車窗立馬降下來,生著聲繼續和他打商量:“哥,你答應了幫我打掩護不能反悔。我和我媽說跟室友去青海畢業旅行,你別說。”
“不管。”江遂這些天被叨叨得耳朵起繭,懶得再理上那堆破事,但總歸是上心的,“早點回去,別在外面野太久。”
孔明月哦了聲,嘟嘟囔囔著吐槽:“臭脾氣,越老脾氣越臭。虧得我還想著幫你。”
因為是臨時泊車點,司機催促了幾聲后發車子。孔明月不敢得罪這祖宗,連忙將腦袋探出車窗,扯著嗓子把最重要的事告訴他:“我在你包里放了一份畢業禮,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男生頭也沒回,拔的影漸漸走遠,背著抬手揮了揮,表示自己聽見了。
車站人流大,男生帥又正義的形象回頭率頗高。但他恍若未聞,大步流星地往進站口走。
遲意把梁嘉懿送到進站口,和擁抱一下。
“舍長,好舍不得你。”梁嘉懿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北央玩幾天。”
四年的相,曾經最沒主見的小姑娘了宿舍的大姐大。遲意道:“我工作剛轉正,正是忙的時候,不好說走就走。等改天有時間,我去北央找你。”
見梁嘉懿還不愿,遲意晃晃的手臂,催促,“好啦,要檢票了。”
梁嘉懿一步三回頭,排在距離遲意最近的一個安檢口的隊伍后面,過完安檢重新拿到行李箱后,又回頭看了眼。遲意無奈地抬手,目卻在及到旁邊通道正在接安檢的某位旅客時,微微愣住。
是一個側影,很悉的側影。
只一瞬,男人彎腰從傳送帶上拿起背包,隨手拍了拍,掛到肩上,影消失在來往的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