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聞言一怔, 沒想到他會往這方面想,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嬉笑著勸:“皇上, 管是因為什麼而順從呢, 只要江家小姐能全心全意對待您, 那不就了?您又何必……”
他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莫非還要在這深宮之中、在這皇權制之下,尋幾分真心實意不?
“朕不要這惺惺作態的假意。”聞瞻打斷他的話, 臉并不大好看, 言語之間更是掩不住的落寞,也不等他再回應, 便快步往前而去。
因為適才那番話, 聞瞻心中一直沒緩過勁兒來,直到進了正和殿, 有太醫為他重新包扎傷口時,他依舊如在夢中, 惶惶不知所為。
診病的太醫微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那張不茍言笑的面容, 但著聞瞻肩上的傷口,已經將用來包扎的細布潤,整個肩頭都是一片紅,只覺得左右為難。
那太醫小心翼翼的直起子, 湊到他跟前, 低了聲音提醒,“皇上,您肩上纏的細布,恐怕已經和傷口沾到一起了, 微臣得給您弄下來,興許會有些疼,您先忍忍。”
聞瞻輕“嗯”一聲,并沒有多余的話,連看都不曾看那太醫一眼。
饒是如此,那太醫依舊如履薄冰,頗為謹慎的將纏好的細布剪開,又一層層的自聞瞻肩上剝下,瞧著愈來愈深的紅,他只覺自己手上攥得不是細布,而是自己的命。
待細布僅剩幾層時,那太醫的作愈發小心,生怕弄疼了聞瞻,惹得圣心大怒,但即使再小心,細布與傷口沾到一起再揭開的做法,還是免不了疼痛。
聞瞻臉微變,微微偏頭看向自己的傷口,細布當真是和傷口合二為一,每揭下一點兒細布,無異于拉扯一下他的傷口,但偏偏那太醫作極慢,一點一點的往下扯那細布,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讓人覺得似乎沒有盡頭。
聞瞻被他小心的作惹得心煩,擺手讓他停下,抬起自己另一只空閑的手,住細布的一邊兒,毫不猶豫的一把扯了下來。
隨著他的作,前幾日剛養出的新痂被撕下,鮮頓時又流了出來。
他不悶哼一聲,立即背過面去,不愿看自己肩上模糊的樣子,只是暗暗長吁一口氣之后,接著道:“重新上藥吧。”
他的語氣好似并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如往常一樣波瀾不驚,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傷的肩膀一直在微微抖。
那太醫被他的作驚住,愣怔須臾之后,慌忙取出藥瓶來,將止的藥倒在他的傷口上,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作,便聽他出言命令,“弄得利索一點兒,朕不想看見裳上再沾上,瞧著難。”
“是是是,微臣明白。”那太醫巍巍,又倒了藥上去,只等那傷口徹底止住了,才敢為他重新包扎,為防傷口再滲,他還特意多纏了幾層。
待弄好一切,他方起了,用眼神示意李施為皇上穿好裳,又不忘出言叮囑:“皇上,您肩上的傷口深,一時半會兒好不利索,平日里理應小心照看些,別讓它再像今日這樣撕裂,若總是這般長長又弄傷,只怕皇上還要罪。”
“好,朕知道了。”聞瞻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神,緩緩起站在那兒,讓李施為他更。
“皇上,這回江姑娘也回來了,您今晚就好好歇歇吧,不必再擔憂了。”李施為他穿好中,低聲相勸。
聞瞻點點頭,擺手讓太醫退下,邊轉往殿走,邊囑咐道:“命人去長定宮跑一趟,瞧瞧江知宜可喝完湯藥躺下了,若是有什麼事兒,立即來稟朕一聲。”
“皇上,您既然關心,適才就應該留在長定宮,這樣江姑娘有什麼事兒,您也能知道不是?”李施打開鎦金螭香爐,為他重新點上安息香,中絮絮不止。
他一向話多,且盡是廢話,聞瞻應都不應他,只是默默的掀被躺下去,略有失神的著那香爐。
若他呆在長定宮,的確能知曉江知宜現下況如何,但只怕有他在,心會不大舒爽,大概好不到哪去,他又何必在那兒惹得厭煩?
等香爐中燃起縷縷煙氣兒,緩緩繞梁而上,在整個殿暈開,他又背過去,好像已經準備歇息。
李施收拾好一切,回頭看他已經睡下,再不敢開口,小心翼翼的吹滅殿的燭火,只留下床前的兩支,方輕聲退了下去。
聞瞻這一覺睡得時間不長,他躺下之后,翻來覆去的思索了良久,只把心中難決的事想出個所以然來,才沉沉睡去,但他不過剛剛睡,便又聽李施進來他,“皇上,您醒醒,離王突然要見您,說是有要事稟告。”
“什麼要事,若只是辯解求饒,就不必見朕了。”聞瞻懨懨的撐開眼皮,抬手了鼻梁,興致缺缺。
自離王開始謀反開始,就再也沒有辯駁的機會,他們之間談不上什麼兄弟誼,如今離王已經犯了大罪,他自然也不會心慈手。
“是什麼,離王并未直說,只說是有關塞外蠻族,還說要見到皇上,才會將其中事由告知。”李施如實相稟,又不忘說明昨夜經過,“皇上,離王昨晚被進大牢之后,一直未開口,后來天快亮的時候,突然說要見您,當時您剛剛歇下,奴才沒敢打擾,就讓人推了此事,但離王不依,又說見您是有關異族之事,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讓您知道,奴才這才來稟報一聲,您看您見他嗎?”
話落,聞瞻本就不悅的臉愈發難看,他皺起長眉,思索片刻之后,才道:“那就見一見吧,朕就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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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中暗無天日,又終年不見太,皆是一片,散發出一子腐朽的霉味兒,沾了一層油污的地面,已經瞧不清原本的模樣,聞瞻抬步進去,下意識的用方帕掖了掖鼻子,整張臉都顯出抗拒之意。
守衛在前頭殷勤的指引,領著他去了關押著聞離的牢房,隔著一段距離,他便清清楚楚的看到聞離如今所的環境。
不過短短一夜,聞離已經完全換了副模樣,他坐在牢鋪就的干草上,微闔著眼,面上并沒有太多表,梳的整齊的束發早被卸下玉冠,發雜無章的垂在兩鬢,錦雖然還著在上,但是松松垮垮的,已沒有任何華貴的意味。
待走近牢房,那守衛輕咳一聲醒聞離,眼見著他睜開眼,才弓腰朝著聞瞻行禮,笑得滿臉皆是壑縱橫,“皇上,奴才先退下,您若是有什麼事兒,奴才一聲就。”
說著,那守衛已經退下,聞離頗為不屑的乜那人一眼,轉而向聞瞻,灰暗的臉上勉強出些笑容,角勾合適的弧度,打量著四下的落敗與破舊,只道:“真是勞皇上大駕,要到這種地方來看我。”
“說吧,見朕到底想要干什麼?”聞瞻放下掖鼻子的方帕,皺眉著他,并不與他多說,只是開門見山的直言。
聞離瞧出他面上的不耐,也不同他攀扯別的,如實的應道:“想用一個消息,和皇上生母的份,換一個人的命。”
“不可能。”聞瞻垂眸譏諷的他一眼,言語之間毫不容商議,“自從你開始謀劃造反一事,劫走徐嬤嬤,用江知宜為威脅,這樁樁件件,都已經足夠你死無數次。”
他不知聞離何以有這麼大的自信,還覺得自己手中有籌碼,可以換自己的命。無論是多重要的消息,都不值得自己留下聞離的命,至于他生母的份,他從來就不曾害怕過揭到明面上。
“不,我想換的,是我母妃的命。”聞離微微失神,臉上的表十分僵,慌忙解釋道:“我要你留下我母妃的命,在謀害愉太妃一事中,我母妃不過是個傀儡罷了,一切都是我指使,連毒害愉太妃的鴆毒,都是我拿給的,著實是無辜之人。況且等我死后,對你沒有任何威脅,可以任你左右,所以你大可放心留住。”
“鴆毒?”聞瞻略一遲疑,抓住他話中的鴆毒二字,上前兩步靠近牢門,嘲弄的嗤笑一聲,淡淡道:“可是愉太妃并不是死于鴆毒,而是死于一種見的毒藥,名蘭帶,怎麼?要下什麼毒,你們母子二人不曾商量好嗎?”
“什麼?愉太妃死于蘭帶?”聞離愕然不止,往日里占盡風流的桃花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他自顧自的搖著頭,對聞瞻的話仍有懷疑,“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同母妃說好,讓用鴆毒毒死愉太妃,怎麼可以又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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