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施被他出乎意料的決定驚到,猶有些不可置信的相勸:“皇上,這之前是您的寢殿,要是將它鎖了,您往后住哪啊,總不能一直宿在正和殿吧?”
他們的皇上要是日日歇在批閱奏折的地方,一直沒個定所,這樣什麼樣子?恐怕那些言們,又要有長篇大論進諫了。
“這宮中又不止長定宮一宮殿,沒了這,再尋一便是了。”聞瞻泰然自若的回應,并未將這樣的事放在心上。
左右不過一個住罷了,現下他不想住在此,害怕自己是個沒本事的,會忍不住睹思人。
長定宮的一切,大概都能讓他想起江知宜,想起兩人呆在一起的景,況且有些記憶并不算好,再次想起,便是忍不住的難。
“是,奴才明白。”話都說到這份上,李施自然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中暗暗盤算著,要盡快讓人去準備其它的宮殿。
皇上子怪,稍有不慎便會及他的忌之,當初準備這地方,是廢了極大心思的,現下又要重新擇住,并不是件輕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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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攆剛出了東宮門,江知宜便隨著宮人指引,準備上提前備好的馬車,站在宮門外,與城龍樓僅有一墻之隔,但就是這一墻,將困住許久。
著眼前城高池深的巍峨樓殿,還有些失神,對于自己能如此輕易地離開仍覺不敢置信,轉眼間,這其中座座星羅棋布的宮殿,從此以后,就再與無關。
“江姑娘,咱們快走吧,宮中早命人到鎮國公府傳過信,興許鎮國公此時正等著您回去呢。”梁日居立于一旁,溫聲催促著。
“好。”提起父親,江知宜心中既是欣喜,又是難過,欣喜于終于可以見到父母,難過于歸家的只有一人,若是看見,父母必然又會想起兄長,屆時恐怕是心痛難忍。
想起兄長,心中也是一陣痛,只覺得難的,明明兄長是去救的,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個人,該如何面對父親和母親,怎麼同他們說兄長之事?
雖然皇上那日告訴,兄長并無謀反之意,會為兄長正名,也會饒恕鎮國公府,這或許會維護鎮國公府的面,讓父母親人不至因為兄長獲罪,但是對于父親和母親來說,所謂的名聲只是安罷了,什麼能及得上長子命重要呢?
暗暗輕嘆一口氣,提上了馬車,卻不舍宮外之景,掀起帷裳,往外張著,這樣的景致,已經許久沒有見過。
梁日居坐在馬車前的橫木上,過車簾,有些擔憂的詢問道:“江姑娘,雖然您答應讓我以后跟著您,但是若進了鎮國公府,鎮國公會不會不允您邊跟著這麼多侍從?而且我若是隨侍左右,是不是有損您的名聲?”
他雖然在宮中,但對宮外的人世故了解的很,不管是哪家的名門貴,都是長居深閨,不曾出門之人,自然也極為在乎自己的名聲,他可從不曾見過,哪家的千金小姐邊跟著如此多的侍從,況且鎮國公固執腐朽的名號在外,必然也不允自己的兒邊,有侍從跟隨。
“我的名聲?”江知宜彎無奈的笑笑,反問:“你覺得,我還有名聲嗎?”
自從宮中傳出為皇上寵的人之時,恐怕早就沒了什麼好名聲,但在這樣的況下,既然敢出宮,就是不在乎那些外之,只想回府中,好好照料父親和母親,減他們的喪子之痛,也給自己爭一爭自由,只要能常伴父母邊,外人對是何看法,又何必在意?
“這……”梁日居被這話問得啞然無語,不知如何回應。
說實話,江家小姐如今在外人口中的名聲,的確不大好聽,但好歹也是名門貴,他本以為會在意這樣的東西,卻沒承想,本從不曾放在心上。
江知宜放下掀起的帷裳,同他說起真心實意的話來,“日居,原本皇上說讓你們以后跟著我的時候,我并不打算同意,但他一定要堅持,而且你們之所以會跟隨我,是我當初自己主求的,我沒法子說不要就不要。在宮中時,你們曾為了查探我姑母之死而奔波,我謝你們的忠心,既然你們現在已經隨我出宮,我必然也會真心對待你們。”
頓了頓,思索著如何同他流,而后斟酌著語氣,故作輕松的玩笑道:“我鎮國公府雖然比不上宮中,但是養你們這些侍從,倒是綽綽有余。你們若不愿意在人前臉,便于暗就是,就是可惜了你們的本事,要來保護我這個日日居于深閨之人。不過你們放心,皇上既然將你們給了我,我必然會為你們的將來著想,跟著我大概只是暫時的事,若是你們有了別的出路,我自然放你們前去。”
江知宜言語之間滿是誠懇,毫無高高在上的主子姿態,梁日居久在宮中,對尊卑上下認識的清楚,此時聽說完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心中平平生出幾分敬意來。
他抿了抿,揚眉笑起來,側出兩顆虎牙,滿是年的不羈與肆意,“皇上既然命我們跟著江姑娘,那必然有他的道理,屬下們一定盡力保護江姑娘。”
他的豪言壯志讓江知宜失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保護的,但聽他說皇上如此安排,必然有道理,又覺得,對于和皇上來說,既然已經出了宮,那兩人之間就再沒有任何關系,但是因為有梁日居他們在,兩人好像又不是毫無關聯,起碼帶著些藕斷連的意味。
坦誠相待之后,兩人又絮絮不止的談論了許多,江知宜這才知道,原來曾跟著離王的梁月諸,是他的兄長,兩人自進宮,先帝在時,他們聽命于先帝,而后皇上即位,他們便對皇上唯命是從,盡忠于皇室。
這麼想來,如今倒是讓撿了便宜,這樣專門為皇上盡忠的人,如今卻要跟隨在左右,來替辦事,保護這比不上帝王珍貴的命。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到了鎮國公府,江知宜的心境與上次歸家時完全不同,那時心中只有雀躍,歸家路上滿是期待,離鎮國公府還有段距離時,就的著馬車上的小窗觀。
而此時卻多了幾分愧疚和不忍,因為這點兒難說的緒,生出些許膽怯和退之意來,直到馬車已經停下,方不慌不忙、甚至是有些故意推遲的下了馬車。
鎮國公府較之以往,并沒有什麼變化,但仔細去,才會發現府邸好像失了往日的威風,只余下門可羅雀的沉寂與悲涼。
江載清和江柳氏像上回一樣,已經早早的等在門前,看見馬車緩緩駛過來,他們慌忙迎了上去,待見馬車上下來的人,兩人都沒有忍住,霎時紅了眼。
江知宜的目掃過攙扶而立的兩人,迅速跑上前去,雙手還未搭上江柳氏的胳膊,兩行清淚就已經順著面頰流了下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盡數往下砸著。
看著眼前的父親和母親,只覺得明明沒過太久,但兩人好像突然蒼老了許多,父親并未著帽,滿頭的白發赫然落在眼中,灼得眸子生疼,而母親臉上的皺紋愈發明顯,再不是眼底含笑的模樣。
再忍不住,雙膝一彎,便要立即跪倒在地上,帶著哭腔喊道:“父親、母親,兒不孝,兒不孝……”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江柳氏拉住的手,盡力拽著不讓跪下,眼中也是不斷涌出眼淚來,遮住了那雙突生老態的目。
“起來,這樣哭哭啼啼的模樣,落在外人眼中什麼樣子?”江載清依舊同往常一樣嚴厲,低聲斥責起來。
但話音剛落,他好像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嚴肅,忙弓腰去拉江知宜,一只紋路縱橫的手掌落在臉上,笨拙的為著眼淚,語氣稍稍緩和,多了些小心翼翼,只道:“別說這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對,回來就好。”江柳氏隨聲附和,抓起帕子來也為拭淚,而后同江載清一起拉著,邊往府中走,邊道:“早上宮中命人來傳信兒時,我同你父親還不信,這會兒看見你,還覺得像夢一樣,沒想到皇上他……他當真肯放你出宮。”
江柳氏又喜又悲,不停的用帕子拭著眼淚,手指下意識的握了的腕子,好像只要自己將攥在手中,便再不會像之前一樣離開自己。
朝堂上的事不懂,自從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兒,正在宮中人折辱,只覺得天塌地陷,但他們為人臣,沒法子違逆皇上,哪怕是自己的兒被他困在宮中,也沒有辦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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