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是真心讓賀樽帶同學來吃瓜子喝茶的,他最近又進了點茶葉,在前院擺些桌椅,供人休息之余,也可以點茶和瓜子,邊吃邊聊天。
唉,沒什麼人上香,只能這樣賺點外塊了。
雖然有點黑線,但賀樽一想,這個倒確實比讓人來燒香容易,決定回去換個方式推薦。
……
因為道觀里生活比較拮據,謝靈涯從大學起就不問家里要錢了,現在就更不可能讓他爸補生活費。之前更慘,現在能經常吃還是賣瓜子增加了收。
謝靈涯想想,索把后院那塊土利用上了,種點蔬菜,能省一點是一點,賀叔叔那些錢省的他還要存起來呢。
以前這地還沒荒的時候,就是王羽集在照料著,有瓜有菜的,謝靈涯幫著干過活,多知道一些。
前院沒事的時候,謝靈涯就在后頭種田,安自己艱苦樸素才是好作風。
忙到一半呢,有個阿姨過來喊他:“小謝,小謝快來,你同事來了。”
我同事?我哪有同事啊?
謝靈涯莫名其妙,他正在澆水呢,放下水壺手,出去一看,前院站著個穿道袍的道士,三十多歲吧,上兩撇小胡子,下上還有幾縷胡須,稀稀疏疏,頭發在頭頂扎一個發髻,手里提個包。
小胡子道士看謝靈涯跟著阿姨出來,走到自己面前,還沒回神,疑地道:“您好,我想找這里的觀主。”
“觀暫時沒有觀主,道長你有什麼事和我說就行了。”謝靈涯上下打量了一下這道士,總覺得他那胡子怪猥瑣的。
小胡子道士忙說道:“打擾了,我是想在這里掛單。”
只要是道士,到了外地就可以住在當地道觀里,這就掛單。規矩從古到今不同,現代社會一般是取得道士證的正規道士,能夠憑證在其他道觀免費吃住三天,再往下住,就要給道觀錢了。
謝靈涯也知道這規矩,只是第一次遇到而已,后院也有多余的房間,只是沒收拾而已,他很客氣地道:“那道長先和我來放行李吧,我收拾個房間出來。”
“謝謝,謝謝這位小哥了。”小胡子道士謝了一番。
謝靈涯邊走邊隨口問道:“我沒別的意思啊,不過在我們本地,太和觀出名多了,您怎麼沒去太和觀掛單呢?”
不止是出名一些,去了那里住宿環境肯定也更好啊。
小胡子道士支支吾吾地道:“這個……太和觀太偏了……”
謝靈涯心生疑竇,又多看了小胡子道士兩眼,忽然站住道:“有沒有搞錯,我們道觀條件這麼差,你還騙吃騙喝?”
他把小胡子道士的服起來,下擺側分明有幾個模糊的字,可辨清是“龍湖景區”,走時若若現。
——龍湖景區是杻市一個旅游景點,里面沒有道觀,只有個仿古的坊市,里頭工作人員都穿著古裝,也有書生、乞丐、算命先生等演員在街頭增加真實。
謝靈涯之前就覺得他料好像很差,現在一想……演出服當然質量差啦!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小胡子道士不知道該先按自己的擺,還是先去掏自己的證件,“我是真道士,我只是在那里上過班而已!”
謝靈涯:“???”
什麼鬼,真道士你在龍湖景區上班?
謝靈涯狐疑地檢查了一遍小胡子道士的道士證,結果居然是真的,“什麼況啊,你又不是個演員。”
小胡子道士垂頭喪氣地道:“可是我窮啊。”
謝靈涯:“……”
謝靈涯:“真的假的,你能窮到哪兒去?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小胡子道士抬起頭,說了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他本名張道霆,和傳說中的天師道創始人張道陵只差一個字,但是命運卻是天差地別。
他無父無母,十八歲那年出家,還不到一年道觀香火越來越,飯都吃不上,他被友好請出去了,各找出路。
也是萬萬沒想到,在道觀都能被裁員。
接下來八年,小胡子去了很多地方,可但凡他正式就職的道觀,通常都因為各種原因衰敗了,飯都吃不上。
去年小胡子就流落到了杻,這次他沒有去道觀,而是干脆跑到風景區上班。因為他比那些演員有個優勢,能背些道家咒語經典,順利應聘上了。每天坐在風景區,和游客拍拍照就行,單位包吃包住的。
不過好景不長,前些天他因為上班時間睡覺,被游客投訴,恰逢大領導視察,就給開除了。
小胡子其實已經去過太和觀了,在那里掛單三天,還賴了一天,因為沒錢食宿費,又出來了,然后就看到了抱觀。
謝靈涯聽完了這個倒霉的故事,一臉不可思議:“你十八歲出家,混了八年,所以你現在只有二十六??”
可是長得像三十六啊!
小胡子:“…………”
小胡子了自己的胡子,尷尬地道:“這是景區要求的……不是,你關注點錯了吧?”
謝靈涯訕訕道:“你這麼會那麼倒霉?”
“我也想知道啊,我師父跟我說,我的命太衰了,說不定父母也是被我克到扔了我。”小胡子說道,“那個,小哥,我就在這兒住幾天行嗎?我會去另找工作的。”
謝靈涯好奇地道:“另找工作,你不打算去道觀了嗎?”
小胡子:“我還是不要害人了吧……”
謝靈涯一想他的遭遇,也是夠衰的,又覺得有點不對,“等等,你們單位包吃包住,那你一點錢都沒存下來嗎?連單費都不起?”
住在道觀里,已經比住在酒店或者租房子要便宜了。
“哦……”小胡子撓頭道,“我工資基本都捐給福利院了,我自己就是從小無父無母,知道有多難。”
謝靈涯一愣。
他仔細一看小胡子,發現這人的胡子雖然猥瑣,但是眼眸中正,鼻而直,眉尾也向下,是誠懇可靠的面相。
小胡子轉頭道:“你們還種了菜啊,哎,我幫你澆水吧。”
謝靈涯神復雜地看著他,“胡道長,其實我們道觀現在一個道士也沒有,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留下來。”
小胡子:“……我姓張。”
謝靈涯:“……”
謝靈涯:“不好意思記錯了。那個,我們這里條件是不怎麼好,你要是愿意的話,包吃包住單錢八百一個月,法事另算,可以嗎?”
單錢就等于是道士的工資底薪,不算那種香火特別好的大廟宇,普通道觀其實單錢都是從幾百起,到一兩千。出去做法事,則會另外算,就像提。
抱觀現在是窮,窮得謝靈涯都要自己種田省錢了,但是之前賀樽叔叔的錢還剩些,能撐一段時間。他敢出這個錢,就是因為一個道觀必須要有道士,屬于必須的投資。
至于其他問題……
小胡子:“我這麼衰,你不怕嗎?”
“不怕啊。有個高人曾經和我說,我是做神仙的料,可以帶飛邊的人。”謝靈涯無所謂地道,“我覺得你應該衰不到能克我的程度。”
小胡子:“……”
而且說真的,要不是小胡子這麼衰,他可能還招不到道士呢。人往高走,小胡子還是有道士證的,這個必須傳度八年后才能申請。
謝靈涯都不怕了,小胡子還有什麼可怕的啊,他當即道:“那以后就請您多指點了!”
……
謝靈涯和小胡子一起把房間收拾好了,他去給小胡子下碗面吃,端著面從廚房出來時,就看到小胡子在給菜地澆水,居然真的主去干活了。
“先來吃東西吧。”謝靈涯招呼了一聲。
小胡子起放下水壺,一抬臉把謝靈涯嚇一跳,“你誰啊?”
小胡子……不能小胡子了,張道霆一臉,“我把胡子刮了,認不出來了?”
“我現在相信你真的二十六歲了。”謝靈涯半晌才說出話來。
張道霆角一。
他把那略帶猥瑣的胡子剃干凈之后,整個人的外貌氣質都有了飛躍般的提升,清爽帥氣。
——不過也由此可見他到底有多衰了,像謝靈涯因為好看討人喜歡,前院的叔叔阿姨都樂意找他聊天,以前去打工都客戶多提高。
謝靈涯本來還想,這家伙有在景區工作的黑歷史,應該怎麼妥善解決。現在一看,這要是還能被認出來就有鬼了!
張道霆一邊嘩嘩吃面,一邊空回答謝靈涯的問題。
作為有證道士,還在各個道觀中混跡了六七年,他讀道教經典和規范,也跟著師父、先生學過一些法事儀程,但自己沒有主持過。
謝靈涯:“會畫符嗎?”
張道霆忐忑地道:“不會。”
他因為流落好幾個道觀,也拜過不下三個先生,或者給人打雜,但是因為日頭都不久,所以學得很雜,又不。符文太多而復雜,他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