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是開個玩笑,柳沄沄第二天晚上卻是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的外公朱枚了。
朱枚穿著昨晚柳沄沄燒給他的新服,笑得一臉慈,說道:“我從前不想給你托夢,你本來就不喜歡這些,也怕嚇到你。”
柳沄沄在夢里又哭了。
朱枚說:“沒事的,不過了幾年罷了,昨晚這不是吃飽了嗎?都虧你燒了許多東西來。”
柳沄沄哭著道:“外公你在下面過得怎麼樣?”
“正在排隊等投胎呢,我打聽了一下,很有可能再投人胎。”朱枚搖頭晃腦地道,“外公爭取早點投,也許咱們還能在人間見上一面。”
柳沄沄破涕為笑了,“真的嗎?”
朱枚笑道:“真的,就不要讓王羽集家的小子給我做什麼道場了,做了道場又把我引渡去天上了,我只想再人世呢。”
“我不能說太久,沄沄,你在我裝舊的箱子里,找到一本冊子,那是我生前學習閭山法的筆記,把這個給謝靈涯。”朱枚說道,“你告訴他,這個我找了一輩子也找不到傳人,留在那兒也是留著,就送給他,當做報答吧。”
柳沄沄點頭,又抓時間和朱枚說了幾句話,醒來后發現自己滿面淚痕。
柳沄沄想到夢中外公的話,回老宅找了一下,果然在一個箱子里看到了在最底下的冊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法。
于是,柳沄沄和黃彬一起將東西搬去抱觀,給謝靈涯,并轉告他外公的話。
謝靈涯拿著朱枚學習閭山法的冊子,覺得力山大,說道:“長者賜,不敢辭。雖然朱老爺子說是送我,我也只是兼職做這些的,但以后我會在道門中找合適的人傳下閭山法,不讓他的心付諸東流。”
他對朱枚的德行很欽佩,尤其是在朱枚上看到了舅舅的影子。
“謝謝你。”柳沄沄非常,外公都已經放棄了,但謝靈涯主承諾,雖然他是兼職,但以后會傳給別人。
“我也會在觀中設牌位,讓他老人家每日與歷任祖師一起香火。”謝靈涯說道。
柳沄沄現在對這些后之事很關心,問道:“謝老師,您說,如果我有的祖先和外公一樣功德圓滿,已經去投胎了,那我燒的祭品……?”
決定以后每逢年節都要祭祀歷代祖先,還有給那些兵也燒些供奉,但因為不了解,不有些疑問。
“因為很多人也不知道祖先究竟在何,所以都抱著尚未去投胎的前提,如果他還在,能夠過得好一些。而對于我們來說,也是寄托哀思的方法。”
謝靈涯想了想,說道:“曾有人睡夢中覺口中有食,醒來余香猶在。后詢問法師方知道,這是前世的親人還在祭祀他,因為信念太強,所以他仍有覺。雖然已無前世記憶,但他心中也不十分,這麼多年祭祀未斷啊。后來據夢中依稀的場景,他找到了前世的人家,送上一份禮。這就是再續前緣。”
柳沄沄想到外公打趣的話,說也許他投胎投的早,還能再見一面,此時與謝靈涯的話好像印證了一般,竟有一激,“謝謝,我知道了。”
謝靈涯供上朱枚的牌位,稱呼他為先生,雖然兩人沒有師徒之名,甚至從未謀面,但朱枚贈謝靈涯閭山法,聲先生不為過。
閭山法對各類妖鬼怪很有研究,他們請兵請的三界五營兵馬,也就是無論是天兵、兵、妖兵都能請,這方面的科儀很多。
謝靈涯看了以后說:“唉,這麼說來,我和丁馬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很像,只是口頭約定,沒有盟誓罷了。你看,我會給他們香火,他們平時也幫我巡邏……”
張道霆問他:“那個丁馬,他搞不好就愿意一直做兵。”
“是啊。”謝靈涯說道,他都去打聽過了,超度的時候,是沒有什麼痛苦的,只是洗去你的罪垢而已。
而且如果法師的法力足夠,甚至可以引渡上天,到東極妙嚴宮去喜樂。
這是除了投胎外的另一個好去,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功。
要是去六道回,也不是每個亡魂死后都能再投人胎,如果沒有功德,下一世很可能就做一只狗、一只螞蟻之類的了,就這,還得排不知道多年的隊呢。
丁馬那時聽了直搖頭,“謝老師,我聽你講科儀,這超度之時,最后要給亡魂講道開悟,然后亡魂又去什麼道門的宮殿里住,那不是要遵守道門的戒律,而且沒有在人間的娛樂了。”
謝靈涯:“……怎麼,免費電影還沒看夠呢?”
丁馬:“……”
丁馬還真承認了:“能看一時是一時啊。”
謝靈涯拿他無可奈何,鬼各有志。像秦立民,他就想去投胎,來世多吃點好吃的。
丁馬說:“那個,謝老師,以后您要是有外孫了,我都不分你香火,我幫你保護……”
謝靈涯直道:“去你的去你的去你的!”
到了正月十五時,觀中總算沒那麼熱鬧了,初八很多人就復工了,到了這會兒,學生也快要開學了。
謝靈涯一統計,他們這個送福的活,每天都送了幾千個福字出去,加在一起數量非常可觀。
這天他正在算賬,這天消耗的法用品,便見一家三口進來道觀,“有道長在嗎?”
其他道士都在接待信眾,志愿居士也有事,謝靈涯順便看著,答道:“忙去了,幾位可以稍等或者晚點來。”
“哦,那……”這家人問道,“今晚的供燈祈福法會,還可以報名嗎?”
“已經截止報名了。”謝靈涯說道,這上元法會,是要提前準備報名信眾的疏文、油燈等的。
這對夫妻很年輕,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母親手上有個手環,中間是電話線一樣的繩子,另一頭連在小孩手上,不知道是不是怕春節人多走散了。不過小孩一直乖乖低頭亦步亦趨跟著母親,倒不像是會跑的樣子。
那父親說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才聽說抱觀的法會很靈驗,錢不是問題。”
“這倒沒什麼,兩百塊一名,統一的價,燈應該有多的。”謝靈涯說道。其實都是他組織準備,回頭他去加一盞,寫寫疏文。
這對夫妻松了口氣,又道:“兩百塊?沒有貴一點的嗎?”
謝靈涯好笑地道:“你要多貴的?”
那丈夫訕訕道:“我之前看別的道觀,有一萬八一盞的……”
“是鑲金的嗎?”謝靈涯毫不猶豫地問,“我們這里沒有。”
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好吧,小哥,麻煩你了,給我們補報一下。”
“嗯,今晚八點過來。”謝靈涯給他們辦了手續,一看登記的名字,原來男的齊亮,的孟思雨,兒齊小梅。
謝靈涯說話間又多看了他們兒幾眼,總覺得這齊小梅小朋友有點呆呆的,不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那麼活潑。
“對了,小哥,求符到哪里求呢?我們想再求個符。”齊亮夫婦說道。
“符賣完了。”過年這會兒靈符供不應求,他和方轍倆人都畫不過來,尤其是方轍不會畫靈祖護符。
“沒了?”他們很失。
“等等啊,我去找道長畫一張。”謝靈涯總覺得他們兒看起來不對勁,一時還不太敢確定,說著便放下賬本,轉到后院,提筆畫了一張,然后拿出來。
夫妻倆一看,這朱砂印記都沒干,還真是現畫的啊!
孟思雨卻是心直口快,問道:“道長不是有事麼?”
謝靈涯一笑:“是啊,邊做事邊空畫的。”
“哦……好吧,謝謝,麻煩你替我們謝謝道長。”倆人又了錢,把符吹干后疊好,兒拿好了。
謝靈涯正想著該如何開口一問,因為他只是覺不對,卻不能識別,要是施長懸在就好了。不過這時,謝靈涯看到他兒的手從厚厚的棉里出來,了鼻子。
只見那白的小手上,赫然有幾個青紫的淤痕。
謝靈涯盯著那淤痕,“這是怎麼回事?”
齊亮和孟思雨神很不自然,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這時候張道霆總算忙完了,到前頭來,看到他們,“怎麼啦?咦,小姑娘手怎麼了,摔了嗎?”
“道長。”他倆一看張道霆,倒是一下愿意說了,“我兒最近遇到一些怪事。”
謝靈涯在一旁坐下,撐著臉聽他們說話。
齊亮看他一眼,見道長也沒說什麼,便道:“起初是有一天晚上,我兒的玩進了沙發底下,手去拿。結果覺到一只手抓著不放,當時我兒就大哭大,我和我老婆過來一起把往外拽,又拿拖把子往底下捅,可什麼也沒捅到,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拽出來——手差點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