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從善如流,跟他一起出門,到巷口的轎車旁,待那男人把門打開,就看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正木木然盯著前座,男人招呼弟弟出來,他弟弟就猛地往外沖。
幸好大家早有準備,七手八腳將人摁著去診所。
那男人自我介紹梁耀,他弟弟梁,倆人都在修車廠工作,不說特別強壯,還是有點力氣的,尤其梁發病時,三個年男人按著他也夠嗆。
把人拖到診所去之后,梁忽然又哭又笑起來,兩種神混合在一起極為古怪,又開始唱歌,手著蘭花指,“春季里相思玉蘭花兒艷,百草呀回芽遍地鮮,柳如煙呀,我郎為客在外邊,梳妝懶打扮呀……”
他神態扭,一邊唱,還一邊用手指掠過鬢邊,像是在自己不存在的長發一般——他們兄弟倆都是極短的寸頭。
嗓子更是得細細的,讓眾人聽了一陣皮疙瘩。
海觀問道:“他……一直這樣?”
梁耀呆呆道:“是啊,有時抓著我打,有時就像這樣唱歌,每次唱得不太一樣。”
海觀忽然道:“你們是本地人嗎?”
梁耀點頭,“是啊,我爺爺那會兒從鵲南過來的。”
那也是本省的搬遷啊,海觀了一下上豎起來的汗,看梁耀還不覺得哪里不對的樣子,沒忍住直說了:“你以前應該沒聽他唱過這歌吧,他唱的小曲明明是吳山一帶的,口音也有一定吳山特征……”
梁耀一驚,“大夫,你什麼意思啊。”
海觀指著他道:“你難道真的不覺得,他一舉一神態很像人嗎?你弟弟以前也這樣?”
“不這樣,可是,可是他腦子出問題了啊。”梁耀還是抗拒海觀想指引他的方向。
海觀長嘆道:“再出問題,也不可能連口音都變了,你弟弟到底是怎麼變這樣的?”
梁耀迷茫地道:“我還以為,是看電視學的,這會兒潛能被激發出來了,”他說了一通自己想象中的科學道理,“而且,他也學了別的口音啊。”
謝靈涯和方轍在一旁差點噴了,都覺得不大妙,“你還是先說說怎麼出問題的吧!”
梁耀連忙道:“我那天不在現場,據說我弟弟和友上山去野炊,他去撿柴的時候不想繞路,加上大概是在友面前要面子,就從墳頭一個個跳了過去……”
三人:“……”
“跳了兩三遍,后來腳一,摔了下來,回來就這樣了,友也分手了。”梁耀干地道,“海大夫,這難道不就是摔得腦袋什麼神經接錯了麼。”
這時候,梁不唱那歌,歇了一下氣又開始唱,這回換了種口音,“大清一統太平出,如今晚的姑娘想丈夫,媽媽娘你好糊涂……”
海觀指著他道:“梁先生,你真覺得這樣是單純的腦袋壞了嗎?”
梁耀是真心這樣覺得的,他被問崩潰了,“海大夫,那您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是中邪了?”
他一說出來,自己也沉默了。只覺得似乎早有這樣的念頭,只是不敢去想。
“您是大夫啊……”梁耀猶自沒頭沒腦地嘀咕。
“那你找他,他是道士。”海觀指了指謝靈涯,“前面抱觀來串門的。”
梁耀:“……”
謝靈涯:“……”我不是啊!
梁耀也沒辦法了,問道:“那找這位,能治好嗎?”
海觀說道:“你要愿意的話,就試試,誰也不敢說百分之百,但很有希。”
梁耀想想弟弟這些天的遭遇,要是不試試,真的送去療養院麼。他看過那里的況,以他們家條件送得起的地方,連單人間都不存在,而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氣。
梁耀遲疑地道:“怎麼試?”
“你真要試的話,那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什麼過激的手段。”謝靈涯先問過了他的意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這才挽起袖子,“來來,師爺給我護法。”
海觀悄悄翻了個白眼。
……
梁的癥狀,很明顯就是中邪,或者鬼上,被鬼邪著了。而且與一般的中邪不同,他好像不止惹到一個鬼。
“咱們聊聊?我知道你們聽得到。”謝靈涯看著梁道。
梁旁若無人地自己的臉頰,并不搭理謝靈涯。
這很正常,很多鬼魂多有點乖戾,這種會報復的尤其如是,在面對人類時也不會怎麼客氣。
“行,那就換個方式聊。”謝靈涯考慮到梁耀的接能力,用祝由來解決,抱觀的祖師們行走江湖,見識過不這樣的案例,謝靈涯接得不算太多,但有很多例可以參考。
恰好梁現在正在發作,謝靈涯喊了一聲海觀和方轍,“師爺,你和方轍按左手鬼門、鬼市,梁耀和我來按右邊。”
梁耀出要哭不哭的表,謝靈涯看到了無語道:“我換個說法好嗎?按大陵和承漿。”
海觀為了安家屬,一面和方轍一起按住了梁的掌中心與下兩地方,一面給他解釋,中醫里這兩個位被稱為鬼門和鬼市,因為古人認為神疾病都是鬼神作祟,總結出來一些位,按了能平復病人或是對病人有好。
祝由本來就和醫相通,古代巫醫一,在他們的概念里,按住鬼門和鬼市是為了制住中邪者上的鬼,令其無法作也無法逃。
此時梁面痛苦,上開始出汗,頃刻間把服都了,可無法扭,發泄一般開始張口罵人了,還罵得特別臟。
謝靈涯充耳不聞,騰出一只手用海觀的銀針刺梁兩肩井中,速度很快,梁里頓時換了慘聲,又哀求梁耀,說自己好痛,讓哥哥放了自己。
梁耀似有所,“我弟弟認識我了,好了吧?”
“沒有,你千萬不能。”謝靈涯警告他,“在求饒的不是你弟弟,現在放了就讓他們得逞了,說不定逃走或者躲起來,回頭再去找你弟就麻煩了。”
如果只是單純把鬼驅走,他用靈訣或者按山源都可以,但現在應該是梁得罪了亡魂,不適合那麼簡單理。
梁耀一個激靈,原本有些松的手又按了。主要也是海觀在旁給他解釋,他們按的地方在中醫里都有說法,不會出事的。就是謝靈涯那針扎的,讓他有點心理影。
謝靈涯刺得梁大連連,求饒梁耀沒用后,又換了著嗓子不不地求饒,“別,別刺我了,有話好好說!”
“不唱歌了?”謝靈涯聽這聲兒像是真求饒,一手仍按著鬼門,另一手用手機記錄:“那先報上姓名,才是好好說話的正確姿勢。”
梁哼哼唧唧道:“那能不能先松了。”
“你先說。”謝靈涯不為所。
梁便報上姓名,謝靈涯用手機記錄,名字,籍貫,為什麼附,越記是越驚訝,因為梁連連變換口氣,一直在說。
最后謝靈涯一數,梁整整報了十八個份!
梁耀聽得兩眼發黑,還真有鬼住在他弟弟上,甚至不止一個兩個……
謝靈涯吸了口氣:“你們這是把梁當群租房了啊?”
海觀憐憫地道:“這不,你就來整治了。”
謝靈涯:“……”
而且,據梁報出來的信息,這些鬼大多籍貫是吳山和蘇山二省,謝靈涯正想說梁爬的是本地的山,怎麼那麼多外地鬼,忽然想起什麼,說道:“我記得小時候舅舅講過,有陣子吳山和蘇山遭災,災民遷移到其他地方,其中一個安置點就是杻。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
這些附在梁上的亡魂,正是當年的災民,難怪會唱那兩地的小曲小調。
梁又扭地道:“這個小子在我們頭上踩了好幾道,我們怎麼能忍呢,就上來報復一番,否則枉為鬼了,你說,難道這也有錯嗎?”
“沒錯。”謝靈涯平靜地道。
梁耀急了,“道長,這怎麼說的?我弟弟真不是故意的!”
謝靈涯正道:“所以現在有個機會,大家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賠償的事,你們需要家屬和梁本人怎麼做,才能消氣?”
“我要金銀珠寶!”
“我想投胎!”
“要梁去給我休整墳墓!”
“……”
謝靈涯單手迅速按,記錄下他們的要求。
此時,“梁”掐著嗓子說:“我,我要個小人兒。”
謝靈涯頭也不抬:“燒對紙扎的男給你。”
“不要,”梁的脖子長了,附在他上的鬼出迫切的神,“要你肩膀上那個小鬼,我死的時候兒子也像這麼大,拿來給我作伴吧。”
柳靈:!!
謝靈涯的作凝滯了一下,無語地道:“你想你兒子找他本人去啊,找什麼替啊!”
對方理直氣壯地道:“我也想啊,我起初還盼著兒子好,可等了好久都不來和我團聚,這些年掃墓也不來了,見都見不到,我又離不開墳地……好家伙,今年都八十九歲了,還朗,我可等不了!”
眾人:“……”
對方喋喋不休:“就是下來了,小老頭我都不一定認得出來,我還是喜歡他小時候的模樣,他也不太可能彩娛親吧……”
謝靈涯聽的腦袋痛,“別說了別說了,告訴你,不可能。我是中間人,不是讓你問我要東西的,就算梁要買我也不給賣。”
此鬼頓了一下,然后耍賴地道:“我就要。”
海觀出不忍直視的表,大概知道這家伙在試探人類的底線,不過在其不知道的況下,其實在找死的邊緣徘徊著。
“你,你……”柳靈氣憤得都有點結了,憋出來一句,“你要也得先和東邊那個大家伙打一架!”
鬼與耳報神之間說話,自然不需要和柳靈本靠得太近,那鬼一聽懵了,糊涂地道:“什麼大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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