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文沅的話,季衷寒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三個大字。
對旁人的緒,與其說漠不關心,不如說現在他本沒法注意任何的事。
時間對他來說太漫長了,他從未如此煎熬,這樣無力過。
封戚在里面搶救,而他什麼都做不了,無能為力,只有祈禱。
季衷寒沒有相信過神,可這一刻,他真的期盼有神,他用什麼換都可以。
如果沒有椅,他應該會站都站不穩。
事實上,他剛手完,就勉強自己來到此等待,就已經超出了自己能承的范圍。
逐漸泛上來的疼痛,也慢慢無法忽視。
許薇瞧見他額上的虛汗,忍不住蹲下輕聲勸道:“先回房吧,一有消息我肯定馬上來告訴你。”
季衷寒什麼話都沒有說,林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便移開了目。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他在問林錦:“怎麼回事?” 竟然是封行路!
跟在他后的,則是景河。
看到封行路的那刻,季衷寒只覺得一陣陣惡心涌上心口,那些曾經的噩夢都如疾風般席卷而來。
他死死地盯著封行路,封行路無視了他,徑直來到林錦前。
林錦雖然不愿和封行路說話,但還是耐著子描述了事發生的過程。
多麼諷刺,給封戚最多傷害的人,都在今日他生命垂危時聚在一起,包括他自己。
聽到封戚為了季衷寒擋了一把時,封行路發出了聲諷刺的輕哼:“死不改。”
季衷寒猛地轉過頭去,用通紅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封行路。
如果不是現下彈不得,他已經上前揪著封行路的襟,將這些年來學到的所有狠辣的招式,盡數用在封行路上。
要不是這個人!他和封戚何至如此!
封行路不躲也不避,坦然地迎上了季衷寒的視線。
或許是覺得眼前這個蒼白得不堪一擊的青年,本沒有余力來反擊他。
封行路才到一會,就接了幾個生意場上的電話。
林錦忍不住道:“要接電話就出去接,在這里吵什麼,這是醫院!你兒子還在里面搶救!”
“你現在裝什麼賢妻良母,之前沒見你有多關心他。” 封行路拿下電話,反相譏。
季衷寒甚至都不知道這兩個人聚在這里做什麼,他想就算封戚醒過來了,都未必想看到他們。
林錦吵不過封行路,只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封行路輕哼一聲,但卻把手機收回了口袋里,不管它如何震,都沒再接起。
封行路坐在手室外的椅子上,沉默了會,忽然對季衷寒說:“他十八歲離開家的時候,跟我說他喜歡你,一個男人。”
季衷寒握了椅的扶手,許薇更是尷尬得不知道該不該留在原地。
景河來到許薇旁,拉了拉,卻被許薇用力甩開。
“我當時以為,他是為了報復我才選的你。”
“要不是他跟我長得像,我都該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種,竟然真為其他人丟命。” 封行路也沒管季衷寒要不要回答他,自言自語道。
季衷寒重新把目放在手門口,他沒有任何的力氣去吵架。
哪怕面對的是封行路,他噩夢的源,也提不起勁來。
現在沒有比封戚更重要的事了。
他的病不算,封行路更不配。
終于,手中的燈熄滅了,醫生從里面走出,對外面守著的人道:“手很功。”
季衷寒力地癱在了椅上,封行路逮著醫生問傷得怎麼樣,會不會留下傷殘。
醫生不可能立刻給予家屬一個肯定的答案,只說要觀察。
景河上前道:“叔叔,先讓醫生休息一下,封戚也得出來啊。”
后的護士推著病床上的封戚,走了出來。
季衷寒著急想要過去,卻因為不太練椅,險些在椅上摔倒。
許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將他推到了封戚邊。
封戚臉上沒什麼傷,卻蒼白得沒有,雙眸閉。他想去封戚的手,又不敢。只因封戚現在的模樣,仿佛吹口氣都能散了。
重癥病房有可以讓家屬到里面的玻璃窗,季衷寒就在那待到許薇強行把他送回自己的病房。
這期間,周遭事,人來人往,季衷寒都沒心思去留意。
許薇把他按回病床上:“你再折騰下去,把自己弄垮,就更幫不了封戚了。”
“剛才景河還跟我說,封行路想幫封戚轉院。” 許薇道。
季衷寒猛地撐起子,這一掙扯痛了他:“他到底想做什麼?!”
許薇安道:“放心,別說醫生不可能同意,景河林錦都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他就知道封行路不會無緣無故過來,他為什麼要幫封戚轉院,這麼多年都沒有管過這個兒子,出了意外倒想起來了?
許薇言又止,季衷寒看見了,便問:“怎麼了?”
“我覺得,封戚的父親應該是真的想幫他轉去更好的醫院接治療。”
“景河跟我說,其實剛開始他之所以找封戚做模特,是林錦給他牽的線。不過后來封戚接的很多代言,都有封行路的手筆。”
許薇說得很明白了,沒有人在背后捧著,封戚不可能在短短的數年爬到今日的地步。
當然,這也離不開封戚自的努力和條件優越。
許薇想說的是,雖然封行路是個人渣,但虎毒不食子,他不至于害封戚。
季衷寒聽后,久久不語,探病時間已經快要截止了,許薇便也沒再繼續留在病房里。
季衷寒一個人坐在單人病房中,坐得直至天明。
第二日,許薇帶著湯過來探季衷寒,卻發現季衷寒早沒在自己的病床上。
過去重癥病房外一看,果不其然,季衷寒就趴在那里,隔著玻璃窗,像座呆滯的夫石。
真是沒有比這個更切地形容了,許薇很懷疑如果封戚沒那麼快好起來的話,季衷寒是不是就要倒下了。
許薇的懷疑不無道理,季衷寒簡直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守在封戚邊,他怕封行路把封戚帶走,怕得要命。
短短數日,季衷寒就把自己折騰得消瘦不。
他第三日就辦理了出院,直接在醫院附近租了個酒店。
每日從酒店出來,就直奔重癥病房外。
就在封戚在重癥病房的第十五日,他終于被轉了普通單人病房。
他們同時經歷了那場災難,只有封戚需要艱難地活下來。
在普通病房里,季衷寒握住封戚的手那一刻,他才這麼真切地覺到封戚還活著。不像事剛發生時他所夢到的那樣,封戚拋下了他,一個人獨自離開。
正是握住了封戚的手,季衷寒才覺到了無盡的困意。
多日的膽戰心驚與疲憊,讓他的每個部位都酸得發疼。
旁邊還有一張陪護的小床,季衷寒爬了上去,牽著封戚的手沒有放開。
他看著封戚的側臉,著掌心里讓人心安的溫度,緩緩閉上眼。
原來有些事,沒有他想象的可怕,更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久的意識,又在封戚旁睡了多久。
讓他清醒過來的,是掌心里那若有似無,一的震,從胳膊傳遍全,驚醒了他。
封戚的手指在!
季衷寒睜開了眼,看向自己的手,再次確認,他猛地向封戚,對上了一雙半睜半寐,虛弱的雙眼。
他拍下床頭的呼鈴時,扯到了傷,很疼,卻比不過此時的高興。
封戚終于醒了,他昏迷了這樣久,是不是沒有好,又或者有什麼別的病癥,季衷寒每日都張地去問醫生,鬧得主治醫生都怕了他。
直到現在封戚睜開眼,他的心才算落到了實。
醫生來得很快,季衷寒讓開讓醫生檢查的時候,被迫松開了封戚的手。
他覺到自己的掌心被勾了一下,像封戚不舍的挽留。
醫生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也看不到封戚的臉。
直到做完簡單的檢查,醫生說基本沒有太大的問題后,季衷寒湊過去才發現,封戚又睡著了。
林錦得到消息,來得很快,封行路也來了,病房里得厲害。
景河為了讓季衷寒避開封行路,再三保證不會讓封行路帶走封戚以后,終于勸得季衷寒回去洗澡,簡單收拾一下。
季衷寒本就不想見到封行路,他怕他忍不住手打人。
不是鬧得時候,最起碼現在不是。
季衷寒回到自己所在酒店,洗了把臉。他看著鏡子里自己漉漉的臉,做了個決定。
回到醫院的時候,許薇看見季衷寒時,驚得睜大了眼。
“你的頭發!”
季衷寒留了將近六年的頭發全剪了,出了干凈的鬢角和后頸。
他沖許薇赧然地笑了笑:“跟高中的時候像不像?”
許薇一時語噎,說不出話來。
就在季衷寒要推門而時,許薇拉住了他。
季衷寒疑轉頭,卻看見許薇出哭的神:“衷寒。”
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以為就在他收拾自己,剪頭發的時間里,封戚出了意外。
那瞬間他幾乎要站不穩,反手按在許薇的胳膊上,作為支撐力:“他是不是……”
許薇用力搖頭:“不是,他沒事。”
季衷寒像活過來般:“你別嚇人。”
“他不記得了!” 許薇急聲道。
季衷寒茫然地看著許薇:“你說什麼?”
許薇替他委屈,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他記得林錦,記得封行路,記得景河,甚至連文沅都記得。”
“唯獨你,他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