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是傍晚時分醒來的,他一蘇醒,立即就有魏珩的耳報神到松青院來將此事告知了魏珩。而老太太那邊,打從魏璟昏迷后,人便一直沒離開。
蔣大夫這會兒也一直陪候在魏璟院中,知他醒后,又立即來切了脈。
“大公子既已蘇醒,想子已無大礙。”蔣大夫當著魏璟的面這樣對老太太說,但即便他話沒說明白,魏老夫人心中也明白,他口中所謂的無礙,也只是單單子沒有命之憂而已。而于子嗣方面,這個孫兒這回是徹底沒了希了。
“好,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老夫人朝那大夫虛虛抬了下手,打發他下去后,老人家這才由自己邊的婢扶著,往魏璟床邊去。
魏璟人還虛弱著,但見老太太朝他走來,也強撐著子要起。
到底是自家脈,便是從小與自己不親厚,但老太太也不忍心瞧見他如今這般模樣。見他要撐著起,老太太忙疾走幾步過去,一把將人按住道:“快些躺著,別折騰,你且好好歇息著。”說罷,魏老夫人已經挨著在床沿坐了下來。
魏璟沒有再躺回去,秦氏給他在背后墊了個大枕,魏璟就這樣臥在床上。
秦氏這會兒眼淚已經哭干了,只默默候在床邊。想好了,一會兒接下來,不論夫君怎麼罰,都絕無怨言。
但魏璟這會兒就似沒瞧見一般,看都沒看一眼,只是虛弱著子在和老太太說話。
“老大媳婦,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同大郎單獨說。”看了半天老人家也算是看出了點什麼來,雖說秦氏這事兒做得不好,但追溯其本,也是有可原,大郎一直這樣無視,總歸是人家尷尬的。所以,老太太便想先將人支開,有什麼話,他們祖孫二人先單獨說。
但魏璟卻道:“祖母不必支開,孫兒正好有話要同講。”也是這會兒,魏璟才抬起眼睛來,朝一旁秦氏看過來。
秦氏一直垂著頭,這會兒見自己夫君看向自己,也仍是那副承認錯誤的態度,道:“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夫君,我任罰任罵,不會有半句怨言。”
魏璟卻輕輕闔閉了下眼睛,這才聲線慢慢,但卻毫無地道:“我的子,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卻又為何這樣對我?你知道我厭惡那樣的事兒,可你卻不管不顧,只圖一時之快。如今可好了,我如你所愿,徹底了廢人一個,你可滿意了?”
魏璟生得溫潤,平時瞧著人也和氣,但魏家的郎君似乎都這樣,看著溫文爾雅,但若嚴厲起來,也的確是人心中生畏。
秦氏拼命搖頭,又委屈又著急,眼淚也很快又掉了下來。
“這不是我所愿,你知道的,這不是。”急急說,“是我糊涂了,我不該這般著急。可我比誰都希你好好的,我不會害你。”
魏璟卻不為所,只仍冷漠著說:“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憑你怎麼說,也再無濟于事。你我之間本就是個錯,還好如今尚不算晚,若能及時止損,也算是你我都解了。”說罷他看向老夫人,語氣堅定道,“祖母,還求您老人家能做主,孫兒與秦氏和離。”
“你說什麼?”秦氏詫異之后,更是大驚,不肯,“我不和離。”
之前倒也想過,畢竟太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了。可經此一番后,忽然又有些改變了主意。其實比起沒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來,更不能接的還是離開他。
但魏璟似乎心意已決,只聽他仍以一副冷漠絕的語氣道:“若你不和離,那我只能休妻了。秦氏,憑你今日對我做的這些事,我一紙休書休了你,不過分吧?”他忽然拔高了音量,語氣也變得急厲起來,“你知道我如今看到你就惡心嗎?日后我看到你一次,便會想起今日所發生的這一切一次,你以為,你我還能好好過下去?”
“秦氏,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你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和離,要麼,我即刻給你一份休書,你帶著休書回家。”
“大郎……”魏璟的這一番話,就連老夫人都聽不下去了,“你何必這樣?”
“祖母不必說了。”魏璟輕嘆了口氣,一副似是忍了很久的模樣,他說,“我心意已決,誰都不必再勸。”
“你心里有過我嗎?”秦氏忽然問他,“親這麼些年來,你可曾想過要同我好好過日子?可有拿我當過你的妻?在你心里,怕是我還比不上一直伺候在你邊的那個丫鬟吧?”
魏璟面上毫無波瀾,對秦氏的控訴,他也并不為自己辯駁,他承認道:“你是說玲瓏嗎?玲瓏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人,在我心里,也早不是丫鬟。”
秦氏更是無聲的哭。仿佛這些年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他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玲瓏的存在,的確是讓心中不舒服。他們之間青梅竹馬、相依為命的主仆,著實嫉妒。
他們之間有從不曾參與過的一些經歷,有著共同的過去,也有生生死死一路走來的劫后余生的歡愉、驚悸。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驚心魄了,他們之間的,早超乎了一般主仆之。
可同魏璟之間,明明也有過很多快樂的時。新婚初夜,清晰的從他眼中看到了驚艷,而之后的時里,他們也曾有過恩恩。他是個極溫的男人,心思細膩,。他會為畫眉,會在上來葵水不舒服時,親自給送一個暖手袋來,然后躺在榻上休息,他則安安靜靜坐一旁看書陪著……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好,漸漸不見了的?
只知道,他們之間也是有過好的。
*
大房那邊夫婦二人鬧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和離了,是魏璟堅持的。熙對大房那邊的事兒不太了解,但聽老太太的意思,是魏璟不愿再耽誤秦氏,所以才堅定的擺了冷臉堅持和離。
熙幾乎是從未見過那位大伯,偶爾從邊人口中聽到有關他的一些事兒,不過也是些陳年舊事,和一些有關他子的事。
大房的那一出鬧,熱烈過后,很快又歸于平靜。只秦氏臨走前來松青院道過別說過幾句話,之后二人便再無聯系。
秦氏也是勛貴人家的姑娘,即便和離不算不面,但好好的姑娘被退回了娘家,多也是會外人私議秦家的。許是秦氏傷了心,又許是在京城呆不下去了,熙后來從魏珩口中得知,跟著自己孀居多年的祖母回了老家。
轉眼冬去春來,來年三月份春暖花開之時,熙于松青院順利誕下一嬰。
母平安。
按著之前魏珩同約定好的,這一胎隨姓。
其實熙在生之前一直也有在擔心一件事兒,其實怕這一胎會誕下男嬰的。因為若是男嗣的話,按著傳統來說,日后必然要封為世子,繼承魏家的爵位。
魏珩言出必行,他說了第一胎無論男都過繼到家,他必然不會食言。但熙想的卻是,人心難測,若真頭胎是個男娃,人本來該有大有前程,該有偌大的家業可以繼承的,結果卻因為父母的一個決定,讓他走了另外一條路,他日后長大后未必不會心生怨懟。
但如今生了孩兒就還算好,畢竟便是不隨姓,按著如今的世道,也是繼承不了家業的。
這樣一來,日后怨懟便會一些。
總之,對兒的到來,熙是滿心滿眼都喜歡。
而魏珩較之妻子,他對兒的喜,有過之無不及。
夜,眾人散去后,夫婦二人靠在一起,魏珩便同談起了心事來。
“那日陛下召我宮,皇后恰好也在,皇后問起了你。得知你我之間的約定后,皇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便同陛下說,待你生產后,不論是兒是,都要做這個孩子的義母。屆時,若是男孩兒,希陛下能另封他一個爵,若是兒,便請陛下冊封為縣主。這樣一來,日后長大了,這個孩子同咱們別的孩子之間,也無甚差距。”魏珩其實能做到今時今日這些,他自己這里早不在意什麼門第了,但如今世道顯然還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他也不能讓所有人都不去在意門第的差距。
所以為了給每個孩子都公平,至給他們的起步都得一樣。至于以后長大人后他們自己心中會怎麼想,那便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皇后娘娘實在是有心了。”熙心中很激的周全,激真心實意為他們未來的孩子考慮。
正好母喂了將孩子抱過來了,小小的一團窩在母親邊,眼睛是一條細長的,好像還未睜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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