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了於聖上來說是錦上添花,一旦失敗,豈非得不償失?有此考慮,三人表達的意見便比較保守。趙義對他們的意見還是頗爲重視的,見他們也有些猶豫,那熱切勁兒便又淡了些。
這廂商量了兩天,還沒一個結果,王科從遼朝派回來的人便把信送到了趙義的案前,趙義看罷來信,不又驚又駭:永慶已然流落北朝?不問可知,蕭太后必然以之爲奇貨可居,一俟平定部,兵馬強壯之後,就會祭出永慶公主這件法寶,大舉揮軍南下了。
王科信上還說,此事還待仔細打聽,眼下尚無十分把握確定,可是……這種事怎能等他查個水落石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結合眼前對遼是戰是和的僵局,由於這封信,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北伐,不止是他大哥趙匡胤的夙願,也是他的夙願,因爲北伐的功,代表著無上的榮,帝王尚有何求呢?不就是彪炳千秋的功業嗎?
而對他來說,還有一層目的,他需要這曠世之功來爲他文過飾非。隨著宋皇后母子三人被擄走以及離奇而死,有關先帝駕崩的種種謠言又開始甚囂塵上,重新被人提起。別看這些都是無形的力量,可是那種無形的力,也能讓人寢食不安,尤其人擔心的是後之名。
如果他能奪回幽燕,那就再也不必爲此擔心了。他是宋國的二世皇帝,將來的諡號必然是太宗,他宋太宗的命運就會像唐太宗一樣,不管弒兄殺弟滅其子嗣,幹下多齷齪事,都可以被讚譽爲雄才大略的千古明君。
因爲儒子們一直宣揚國之四維,禮義廉恥。守國之度,在飾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如果一個君王上有著不可洗刷的污點,德行大大地有虧,可這他卻能立下不世功業,天下在他治理下卻是國泰民安,那該如何向世人解釋?
所以,英雄必然是和聖人劃等號的,有功者必然有德者,縱然他真的有什麼劣行惡跡,也可藉一支妙筆避重就輕,矯飾過去。
而現在,他又有了第三個理由:永慶!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趙義拍案而起,厲聲道:“顧若離,立即宣文武兩班重臣到皇儀殿候駕!”
顧都知見他臉駭人,不敢多問,連忙答應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趙義雙手據案,又看一眼平攤於書案上的那封信,眼中出慄人的芒:“北伐,必須馬上北伐!趁你病,要你命,一箭三雕,一併了結!”
羣臣應召來見,發現態度一直有些搖擺不定的聖上忽然變得異常堅決起來,他已經不再詢問衆臣是否應當北伐,而是命令衆文武立即擬定北伐的詳細計劃,馬上就到六月份了,北伐正當其時,時不我待,不可再延貽半日。
趙義的一道聖諭,整個宋國龐大的戰爭機都開始運起來,籌備糧草、軍械、軍餉的,集結、調遣軍隊的,員州縣民工的,徵調馬匹車輛的,翰林院的學士們也不閒著,咬文嚼字地弄出一篇討伐遼國的檄文,其容無外乎是先歷數幽雲十六州的歷史歸屬問題,再談幽雲十六州的漢人百姓如今於何等的水深火熱之中,再說遼國部落這麼些年來打草谷、劫掠犯邊的劣跡,最後再提一下真、室韋千里來投,我朝聖天子的仁義王道。
在趙義的催促下,滿朝文武的通力合作下,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爲了北伐早已開始的先期準備,僅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所有準備工作便一切完,趙義駕親征,統率戰將百員、健卒虎士三十萬,揮戈北向,浩浩直奔遼國。
趙義主意既定,便召集衆臣早已商量妥當,幽雲十六州地理,幽、薊、瀛、莫、涿、檀、順七州位於太行北支的東南方,其餘九州在山的西北方。幽州居中,最是險要,他的主意就是揮軍北上,直取幽州,奪下這一點,便可以此向兩翼擴張,東與真聯通,再藉真與室韋聯通,形一張鯨吞大遼的鉗口。
遼朝文臣得知宋國大舉興兵北伐,不嚇了一跳,消息急急傳到宮裡去,蕭綽聞訊不然大怒。
立即召集文武商量對策,文武百在宮中計議半日,一道道徵調錢糧、兵馬的詔書便飛出了上京城。
蕭綽令韓侼、耶律善布、耶律漭等兵發固安、涿州,命北院大王耶律希達、伊實王薩哈等率兵戍守燕地,遼在幽州屯駐的漢兵有神武、控鶴、羽林、驍武等軍調撥北院大王麾下;又有契丹、九、奚、南北皮室的族帳軍盡皆聽用。與此同時,馬不停蹄地從東京(遼府)、中京(大定府)調集兵馬,預計總兵力可達二十五萬。
軍事上如此安排,仗也是要打的,遼國文人殫竭慮,也炮製出了一篇討伐宋國的檄文,同樣先從歷史上講唐亡近五十年後,契丹已然立國,彼時世間尚無宋國,晉皇帝石敬瑭年割“幽雲十六州”與契丹,從法律上、事實上,該地都已爲契丹領土,而此時周和宋還沒建立。不管是周世宗北伐還是趙義北伐,實際上都是對契丹的侵略。
檄文又講宋立國之初,國小力微,故好契丹,開寶七年主遣使至遼,與遼簽定和約,兩國友好,互不侵犯,如今一統中原,立即撕毀和約,興兵侵略,出爾反爾,利慾薰心,盡喪大國風範云云……
趙義親率大軍闖遼國,待見了遼人的這篇檄文,通篇看罷不見一字提起永慶,心中稍安。他本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一旦遼國祭出永慶公主這招棋來,就把宋娘娘母子三人被擄的罪名強行栽到遼人頭上,永慶公主陷敵手,說什麼自然由不得自己的本意,這裡又是遼國境,麾下兵馬與遼人除了在戰場上不可能有什麼接,他完全可以控制得住局面,如今遼人不提永慶,他自然也不會自找沒趣,只冷笑一聲,把檄文棄之地上,拔劍北向,揮軍突擊猛進……
“去,把繩子系在樹上。”
小楊佳把繩頭兒遞給猴子,那猴兒接過繩子,鬼頭鬼腦地四下看看,縱便躍上樹上,很快就按著楊佳的比劃,把繩子繫好。楊佳拍手大笑,另一頭也已係好,繩下綴著一塊板子,一鞦韆這便做好了。楊佳坐到板上,雙手抓著繩子,興地對丫環道:“快,快快,推我,再高一些。”
“楊佳,你忘了,上回摔個屁墩的事兒啦嗎?”
楊姍領著一隻小白狗,像個小大人兒似的走過來,很嚴肅地訓斥弟弟:“再摔得慘兮兮的,看誰給你鼻涕,去,玩別的去。”
楊佳愣頭愣腦地從鞦韆上下來,楊姍眼中一閃,突然閃到他後,一屁坐到了鞦韆上,哈哈大笑道:“我的啦,鞦韆是我的啦,哈哈哈哈……”
“你……欺負人!”楊佳氣極敗壞地起來,楊姍晃著腦袋眉開眼笑地氣他:“不服氣呀你,狗狗,把他給我趕開。”
“汪!汪汪!”小狗狗狗仗人勢地起來,雖然狗兒不大,呲牙咧的樣子卻很兇,楊佳掉頭就跑,楊姍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了出來:“膽子真小,太沒出息啦,小狗狗都怕,哈哈哈哈……”
只得意了片刻功夫,就聽大姐楊雪道:“小佳,你帶小白乾什麼去?”
就見楊佳得意洋洋地又跑回來,那小狗一見跳上去又,再只汪了兩聲,楊佳手一指,道:“給我咬它!”
“嗷~~”地一聲狼嗥,從楊佳背後躥出一條通雪白,形龐大的巨狼,兩耳尖削如刀,牙齒雪白鋒利,兩隻兇睛放出碧幽幽的芒。
那小狗嗚咽一聲,趴伏在地上,連都不敢了,楊佳一見捧腹大笑,笑得正得意,心疼自己小狗的楊姍從鞦韆上蹦下來,跑到他邊,在裡哈了哈手指,便往他的頭上使勁一彈。
“哎喲!”楊佳捂著腦袋,眼淚汪汪地:“大姐,大姐,二姐打我……”
一旁花叢中走出了楊雪,楊雪已出落了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杏眼桃腮,如沃雪,酷肖乃母羅冬兒,著一武士短打扮的夾紅襖,腳下鹿皮的抓地靴,頭戴雉羽白盔,小蠻腰上挎一口金吞口鑲寶石的羅馬風格腰刀,肩後背一量打造的小弓,嗬!雖還未到十歲,已經有點小人兒的韻味了。
“小姍,你又欺負弟弟!”
大姐頭就是大姐頭,楊雪瞪了楊姍一眼,便著楊佳的頭哄他道:“乖啦乖啦,你可是男子漢喔,別人笑話。爹爹說啦,再等你大兩歲,送你去天山靈鷲峰隨靜音師祖學幾年武藝呢,等你有了大本事,二姐彈你多下,你都彈回來。”
楊佳一聽破啼爲笑,著手指開始數起來:“一下,二下,三下……”
楊姍翻了翻白眼兒,哼道:“敢打我,我告訴大娘,大娘說啦,男人不許打人。”
楊雪瞪道:“就許你欺負弟弟?走,二孃要打獵去,你跟我一起去,練練騎。”
“我不要。”楊姍轉就跑:“我纔想起來,孃親要我練的字還沒寫完呢,我去寫字啦,大姐你自己去吧。”
楊姍說著,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不遠,土丘堆築的假山軒亭上,楊浩含笑看著兒的打鬧,耳朵聽著蕭儼的稟報:“定國節度使宋偓已自府州調回汴梁,隨駕出征,宋廷另遣指揮使孔守正駐守橫山,並帶來兩萬兵馬,以補允麟府兩州兵力。同時……隴右尚波千已遣人與夜落紇、羅丹議和,雙方約定以會寧關、白石山爲線,各據東西而停戰,由此收羽、薩、狄海景等人回返,增兵於蕭關,對我蕭關守軍加強了攻勢。”
楊浩微微一笑:“這個結局,想必是宋廷出面調和的結果了,麟府增兵,嚴陣以待,蕭關那邊促使尚波千加強攻勢,趙義是怕我扯他後呀,呵呵呵,由他去,我們就和尚波千好好地掐一架,讓他老人家放心地北上好了, 不過……要是萬一打過了頭,那可純屬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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