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環境幾乎是千篇一律,但人在這里卻可以有很多種心變幻。
以前我跟大多數人一樣,對此生不出任何的歡喜。
但這一回,好像又有了那麼點不同。
再見到劉醫生,他相貌材沒什麼變化,就是頭上的發量越來越了,而且還總是笑呵呵的,讓人生出許多親近。
陸敬修站在他邊,臉一貫沉冷,可我總覺得他有些張。
張做什麼呢?
劉醫生先是問了我現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我說沒有,睡了一天只覺得腰和手臂有點酸,其他沒什麼覺。
他又問我是不是出過什麼意外,讓頭部有過劇烈撞擊什麼的。
此話一出,我還沒回答呢,陸敬修先臉有些沉寒地說了句:“六年前……出了場車禍。”
劉醫生有些恍然:“原來是這樣啊。姑娘,你命可是夠大的,心也夠大。平常摔倒了都得去查個腦震,你這出了場車禍,該不會包個紗布止個就完了吧?”
我抿抿,無言以對。
當初我被程易江救起,醒來之后發現自己在東南亞的一個小國家,等到Angel出生長到兩三歲才回到新加坡。那樣的環境下能活
下去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去查什麼腦震腦損傷。
后來落下一個頭疼的病我也沒當回事,就算疼的狠了也不敢去醫院細查。
程易江催了我好多次,我就一直拖著,說不清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
但用一個語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了,諱疾忌醫,我怕得到的是很壞的結果,不確定自己是否足夠堅強到去樂觀地面對那個結果。
因此就拖啊拖,想拖到有一天可以坦然面對了,再去。
劉醫生說完方才那些話,我有些惴惴,心想著難道很嚴重嗎?嚴重到……會影響命嗎?
我咬了下,發現自己還是沒準備好,心臟跳的特別快。
這個時候,我覺到有人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那人的手掌很寬大,很暖和。
我抬頭看向陸敬修,想問他一句大庭廣眾拉拉扯扯的你好意思的嗎?結果就看到他比我還張糾結的表。
……算了,還是聽醫生的話比較重要,等到人走了,我再好好跟他算這筆賬。
劉醫生輕咳了聲,對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聞不問,只用一種醫生的權威語氣說道:“做了詳細的檢查,腦部有些輕微淤,可以先配合藥治療,
看效果再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另外,姑娘,聽說你有間歇的頭疼癥狀,雖然跟幾年前的腦部撞擊有一定的聯系,但是不排除神經頭痛的可能。你是不是心理力過大,經常的失眠驚厥?”
前面說的我心翻上翻下的,后面一句話卻是讓我有些微微的怔愣。
說完心理力過大而導致的頭疼嗎?
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更沒意識到這也可能為一種病癥。
在我尚在發呆時,劉醫生轉頭對陸敬修待了些什麼,接著就帶著幾個助手走了出去。
病房是貴賓病房,病人只有我一個,“家屬”也只有一個。
我先是冷眼看了下握的手,陸敬修也算上道,很快松開了我。
他沒開口說什麼,而是俯替我在床頭墊了個枕頭,之后才低聲對我說:“先靠著休息會,了我讓人準備些吃的。”
我坐著沒,表看上去應該也不會太好,我問他:“Angel現在在哪?”
他面不改:“在家,有人照顧著。”
我有些氣悶:“有些認生,跟著外人會不高興的。我也很想,你能不能帶來見我?”
“好,等你好些了,我再帶過
來。”
又是這句,又是這句。
我說要見程易江的時候,他也是拿這句話來搪塞我,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如法炮制!
我氣得說不出話,就睜大眼睛干瞪著他。
陸敬修對我的怒意一點都不在意,他手握住我的肩膀,讓我借他的力半靠在床頭。
雖然這樣很舒服,但我半點都不覺得激。
他很快坐在床邊,旁邊明明有凳子,但他就是要坐到床邊。
我的目應該還冷,他也是一貫視而不見,過了會兒,他倒是開口了:“劉醫生是腦科的專家,他說你的病不算嚴重,不需要多擔心。”
我別扭了半天“哦”了聲。
他接著說:“以后生活作息必須規律,飲食也要注意。還有心,得保持輕松愉悅。”
這句話我差點笑了,我想反問他,是我想愉悅就能愉悅的嗎?如果不是他出來作這麼多事,說不定我還跟Angel逍遙自在著呢。
可是看著他有些清灰的眼底,還有冒著青茬的下,我這些話就沒說出口,懶得說。
“所以,”他頓了頓,“揚城有很多臨河小鎮,很安靜,也很適合休養。等你好點了,我帶你跟Angel
去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這次我是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我看著他,既是不確定,也是半嘲諷地問道:“你是說笑的吧?帶我們去揚城?那你的公司怎麼辦,你的家族怎麼辦?你費盡心機得到的一切,你都放下不管了?”
他沒有因為我的嘲諷變了臉,僅僅是勾了勾角,不曉得想起了什麼:“我父親離世的時候,我見了他最后一面。那個時候他已經要不行了,但還是跟我說了最后一句話。”
我有些控制不住地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要是能從頭來過,他就想跟我母親一起,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完這一生。你應該不知道,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年時候就已經許定終生。但是青梅有,竹馬卻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這是他們的故事。我當時并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我對這個父親,其實沒什麼,單單是他背棄我母親這一項,我就永遠不會原諒他。可是很奇怪,我厭惡著他,卻走上了跟他同樣的路。但我比他幸運,我有修正的機會。如果能用全部家換回心的人,這筆買賣,很值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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