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消息的皇帝立刻派韓凌樊和韓凌賦出城，兩位郡王率領數百名林軍親往城外的十里亭相迎。

這時，赤紅的太已經落下了一半，天空還敞亮著，臨近傍晚，郊外的天氣溫暖如春日，微風徐徐。

很快，聽到隆隆的馬蹄聲自遙遠的彼方傳來，如悶雷，如戰鼓，天地爲之撼。

馬蹄聲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近，衆人腳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隨之輕不已。

前方百來丈外，一衆如烏雲般的黑甲騎士朝這邊飛馳而來，最前方是兩個俊的青年，一個著紅袍，一個著白袍；一個張揚，一個溫潤，如同日月相輝映，不由得吸引所有人的目。

韓凌樊和韓凌賦自然是一眼認出了這二人——

蕭奕和語白！

韓凌樊遙著這絕世風華的二人，眼神恍惚了一瞬。

他還清晰地記得四年多前南疆大敗百越，鎮南王世子蕭奕奉旨帶奎瑯回王都獻俘，那時，是他親自出城來迎蕭奕城。

彼時君臣一心，普天同慶，他又何嘗會料想到短短數年大裕和南疆會走到今日這背道而馳的地步！

還有語白……

曾經爲大裕駐守西疆、戰無不勝的語白，這二人本來可以爲守護大裕邊疆的兩支絕世名劍，可如今卻……

哎——

一聲幽幽的嘆息在韓凌樊的心響起，其是失亦或是唏噓，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踏踏踏……”

在震耳聾的馬蹄聲，蕭奕和語白越來越近，兩人的形容清晰地映韓凌樊和韓凌賦的視野。

韓凌賦目灼灼地盯著蕭奕，盯著他隨風飛揚的烏髮，盯著他一紅，鮮怒馬，張揚如火。

這個蕭奕還是沒變，如當年在王都時那般肆意張揚！

不過區區一個紈絝子弟，如今竟要他堂堂大裕皇子親自來迎！

想到這裡，韓凌賦不由一陣心緒起伏，面卻是不顯，角含笑，目溫和。

隨著“籲”的一聲，蕭奕、語白一行人在十來丈外停下了馬蹄，但四周飛揚的塵土仍舊如灰霧般瀰漫著，跳躍著……

蕭奕下的烏雲踏雪打著響鼻，踏著蹄子，似乎還未盡興。

“何人在此攔住本世子的去路？”蕭奕隨口問道。

韓凌賦一夾馬腹，驅下的白馬前了幾步，對著前方的蕭奕和語白朗聲道：“蕭世子，安逸侯，父皇聽聞二位千里而來，特命本王與五皇弟在此相迎。”

韓凌樊也驅馬往前，與韓凌賦並肩而立，接口道：“蕭世子，安逸侯，幾年不見，別來無恙！”

蕭奕的目從韓凌賦的輕飄飄地劃過，落在了韓凌樊的，角微勾。

“五皇……不對，現在該敬郡王了。”蕭奕隨意地對著韓凌樊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舉止甚爲隨意，完全沒有下馬行禮的意思。

語白亦然，只是淡淡地一笑：“敬郡王別來無恙。”

見這二人分明是無視了自己，韓凌賦的眸一沉，下意識地握了手的馬繩，心道：豈有此理！一個藩王世子，一個二品軍侯，見到自己堂堂郡王兼皇子，竟然如此怠慢，甚至是無視自己！實在是猖狂至極！

真正是小人得志！韓凌賦心恨恨道。

韓凌賦雖然恨不得甩袖而去，卻還是有幾分理智。這個時候他要是走了，那麼這件差事的功勞徹底屬於五皇弟了，說不定還會引起父皇的不喜……

韓凌賦暗暗咬牙，冷靜了些許，對韓凌樊道：“五皇弟，蕭世子和侯爺遠道而來，想必是舟車勞頓，要敘舊還有的是時間。”

說著，他看向了蕭奕和語白，“還是由本王與五皇弟先帶蕭世子和侯爺去驛站安頓歇息一下吧。”

韓凌賦的角噙著一抹溫潤的淺笑，看來風度翩翩，如同一個周到的主人。

他心裡自然是有自己的計較。

蕭奕和語白此行帶了三千兵馬，大裕想要一舉拿下這三千兵馬不難，難的是不能讓鎮南王府抓到把柄趁機發難，可也不能任由蕭奕爲所爲，一旦讓這三千人進了王都，變數太大了！

蕭奕似笑非笑地掃了韓凌賦一眼，如何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他眉尾一挑，隨意地甩了甩手，笑道：“天還早，不著急！皇真是有心了，還惦記著本世子，派二位王爺親迎，說來本世子與皇也有幾年未見了……”說著，他故意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惜了，皇今日沒來！”

蕭奕這寥寥數語說得韓凌賦的臉已經變了好幾變，當他最後一句出口時，後方的數百林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蕭奕此言到底何意？！

難道是想借著這個話題非要帶這三千人王都拜見父皇？

還是想讓父皇親自出城來迎他？！

這也太狂了吧！

韓凌賦蹙眉暗自揣測著。

韓凌賦深吸一口氣，正想再說什麼，卻見蕭奕仰首看著天空，漫不經心地又道：“這天看著好像要下雨，還是麻煩敬郡王帶我們先去驛站吧。”

此時，夕落下了大半，天空已經是半明半暗，無聲地表示著暗夜即將到來，乍一眼去，也不知道那是雲連綿，還是夜幕……

韓凌賦的角有些僵，心實在搞不懂這個蕭奕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但是既然對方肯配合去驛站，那再好不過了！

“蕭世子，侯爺，請。”

韓凌樊做了個請的手勢後，一行人了起來，浩浩地往東而去，一路來到了五里外的一個驛站。

驛站的人早得了消息，收拾好了房間，在驛站門口相迎。

方圓幾裡都隨著這三千人的到來而了起來，幽騎營的將士們練地在驛站附近的一片平地紮營安頓，至於蕭奕和語白自然是被驛丞迎進了驛站。

韓凌樊和韓凌賦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一趟的差事還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他們只擔心語白會想回王都的安逸侯府，畢竟那是家老宅。沒想到語白對此隻字不提……

兄弟倆換了一個眼神後，又帶著那數百林軍策馬而去，回王都去向皇帝覆命。

馬蹄聲由近而遠，人影遠去……

驛站的一間天字號房，兩雙烏黑的眸子在一扇窗邊目送著浩浩離去的林軍，眼睛的主人悠閒地飲著熱騰騰的茶水。

蕭奕收回視線，笑地對著語白眉弄眼，“小白，我掐指一算，皇今晚恐怕又要睡不著了！”

語白慢慢地飲著茶水，在茶水嫋嫋升起的白氣，他的眸子顯得幽深莫測，淡淡道：“心有鬼，纔會疑神疑鬼。”

說著，語白朝窗外去，那是韓凌樊等人離去的方向，那是王都的方向，家老宅在那裡……

他知道皇帝在怕什麼，可是皇帝卻不知道他對王都、對所謂的老宅本毫無留。

如今人都沒了，一個他們沒住過幾年的舊宅子又有什麼好去的！

早在三年前啓程赴南疆的時候，他早已經把宅子裡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如今只差帶他父親的骸骨去與母親團聚了……

夕一點點地落下，只剩下西邊天空的那一抹紅豔，映得語白的眸子通紅一片，彷彿是，又彷彿一簇在燃燒生命的火焰。

蕭奕順著語白的目也看著那夕落下的方向，忽然掌道：“小白，說得好。”蕭奕沾沾自喜地笑了，“也難怪我一向睡得好！”

他言下之意是誇自己生平問心無愧。

聞言，小四無語地眼角了一下，而語白卻是笑了，瞳孔又有了生氣，渾的氣息也和了不。

說得好。

人生在世，問心無愧便是！

至於皇帝怎麼想，朝臣怎麼想，天下的百姓怎麼想，他們是顧不了！

他們只要守著他們的一方“南域”好！

兩人相視而笑，目都不約而同地向了南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語白的聲音在蕭奕耳邊驟然響起：“阿奕，很快我們可以回家了！”

等他替父親他們收了骸骨後，他們可以回家了！

蕭奕應了一聲，角勾出一個燦爛的笑靨。

是啊，南疆纔是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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