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大堂靜了一瞬,幾個書生氣惱得面上通紅,卻不是因爲慚,而是因爲惱怒。
一個書生扯著嗓子怒道:“有文書又如何?!先帝還不是爲鎮南王府和今上所才下了旨,朝堂上下誰人不知?!”
其他人也是此起彼伏地連聲附和。
韓凌樊在一旁看著,心頭一片寒涼。他一直覺得只要他自己問心無愧,只要他治理好這片江山,流言自然會散去……卻不知這是逃避,是無能,正是他的“姑且”讓大裕愈發離掌控了,人心盪,江山飄搖。
再這樣下去,怕是大裕就要毀在他手裡了!
“阿昕!”韓凌樊站起來,擡手示意正再言的南宮昕不必再說下去,而利恩此刻才注意到南宮昕旁還有兩人,忽然想到了南宮昕曾經是今上的伴讀,不由瞳孔一,心道:不會吧……
彷彿在驗證他心裡的猜測般,韓凌樊淡淡道:“科舉之制是爲擇良才,一篇好的文章不僅要論點鮮明,還要言之有、持之有據,否則就是誇誇其談。十年寒窗,若是連這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將來如何能爲百姓決獄斷案?!”
韓凌樊環視著衆人,聲音變得更爲響亮:“至於大裕的將來會如何,你們可以拭目以待!”
話落之後,整個茶樓裡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停止了,氣溫驟降。
韓凌樊不再言,撣了撣袍子,甩袖道:“阿昕,阿清,我們走!”
韓凌樊率先走下了樓梯,南宮昕和蔣明清隨其後。
直至他們離開,茶樓裡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那些書生都是面面相覷,約猜到剛纔的人來歷不凡,直到利恩結結地說道:“他……他不會是今上……”
什麼?!其他人的面頓時慘白得沒有一,不人更是嚇得差點沒腳,他們只是一時激憤,大部分人還想將來考取功名,貨與帝王家,可是今天他們在場的學子等於得罪了天子,一旦錦衛調查了他們的份,以後他們還有可能考中嗎?!
那些學子越想越是驚恐,嚇得四散而去,都覺得前途一片黯淡……
而韓凌樊離開櫛風園後,卻沒有直接回宮,反而讓南宮昕、蔣明清陪他一起走了一趟詠大長公主府。
令他意外的是,不止是詠和傅雲雁在五福堂裡,雲城長公主也在。
衆人都是近親,互相見禮後,也沒太拘束,都坐下了。
韓凌樊溫和地與雲城道家常,也難免提到了在南疆的原令柏和原玉怡,“姑母,朕聽說怡表姐的親事定下了?”
說起兒的親事,雲城的眼中浮現笑意,頷首道:“不錯,南疆的於夫人千里迢迢親自上門提親,本宮已經答應了。”
當初雲城讓兒隨次子去南疆只爲避禍,沒想到千里姻緣一線牽,兒的緣分竟然會是在南疆。於夫人不惜千里來王都提親,已經表現出極大的誠意,讓雲城對這門親事更爲滿意了。
今日雲城特意來見詠就是爲了原玉怡的婚事,想和詠商量一下嫁妝的事,畢竟是遠嫁,又是嫁去南疆,原本給兒在江南置的田地,恐怕不太合適……
韓凌樊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朕也會讓太后給怡表姐添妝。”
見韓凌樊臉上沒有一芥,雲城暗暗地鬆了口氣,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之前收到南宮玥的信詢問原玉怡的婚事時,雲城也是特意來和詠商量過的,詠贊讓原玉怡嫁到南疆,一來,前幾年去南疆時也見過於夫人,覺得於府家風清正;二來,南疆雖離大裕,卻並非與大裕對敵,無需如履薄冰。
詠一說,雲城這纔回信答應了這門親事,但心裡還是擔心新帝會有所不快,看來還是這姑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帝的幾個兒子,確實是今上的心最爲寬廣!
想起其他幾個皇侄的爲人行事,雲城的心中也有幾分唏噓。
知道韓凌樊既然來找詠定是有要事相談,因此也沒有久留,識趣地率先告辭了,傅雲雁起親自送雲城離開。
兩人的形很快就消失在院子口,屋子裡剩下了詠、韓凌樊、南宮昕和蔣明清四人。
靜默了片刻後,韓凌樊眼中閃過一抹果決,擡眼看向了坐在下首的詠,毫不躲避地與四目直視,鄭重其事地請教道:“姑祖母,要如何才能除掉三皇兄?”
“……”詠瞳孔微,揚了揚眉,驚訝地看著韓凌樊。
一直知道韓凌樊是個好孩子,但是好孩子卻不代表他會是一個好皇帝!
作爲一個皇帝,只是心慈是不夠的……
這還是韓凌樊第一次這樣堅定!
詠銳利的眼眸中有些複雜,也有些欣。
當日太后試圖以五和膏給韓凌賦下套,詠從一開始就不贊同,甚至約猜到了以韓凌賦的多疑,這件事未必會順利。但是考慮到自己年紀大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年,不可能一直護著韓凌樊,他需要些挫折方會長,所以詠就沒有多說,由著太后去折騰……
不過,詠當然還是留了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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