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未時一刻,蕭欒磨磨蹭蹭地來到了南湖酒樓。
他站在酒樓門口長嘆了一口氣,呆立了兩息,才毅然走進了酒樓。
揮退了上前招呼的小二後,蕭欒直接上了二樓,一直來到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雅座前,只聽“吱呀”一聲,雅座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蕭二公子,我們姑娘正在裡頭等您。”
一個青小丫鬟福了福後,走了出來,請蕭欒進了雅座。
蕭欒著頭皮走了進去,然後雅座的門又被人關上了。
雅座裡,穿了一件玫瑰紅牡丹花妝花褙子的曲葭月就坐在一張圓桌旁飲著茶水,已經在這裡等了快一炷香了,蕭欒方纔姍姍來遲。
“二公子,請坐。”曲葭月面上含笑地作請狀,心裡卻是不耐,若非這個蠢貨是鎮南王府的二公子,才懶得與他廢話。
曲葭月是個絕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也正是因爲如此,那日蕭欒纔會殷勤地幫著借馬車,殷勤地送回曲府,畢竟英雄救什麼的也符合他蕭欒風流不下流的作風是不是?!
可是如今,蕭欒算是明白了,這人不能隨便沾啊,一旦酒後,人就了穿腸毒藥了!
曲葭月用目催促著蕭欒,然而,蕭欒還是慢吞吞地,如爬一般走到曲葭月旁,再緩緩坐下。
“曲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蕭欒面僵,語氣古怪地問道,似乎下一瞬就要跳起來逃走似的。
看著蕭欒這副慫包的模樣,曲葭月心中的不耐變了不屑,反正蕭欒逃不出的五指山,陪他慢慢玩就是!
“二公子口了吧,”曲葭月笑地聲道,答非所問,“我給你倒杯茶喝。”
一手拿起一個紫砂茶壺,一手著袖,蘭花指微翹,看來優雅如一幅仕圖。
白瓷茶盅中,熱騰騰的茶湯綠明亮,茶香四溢。
曲葭月親手把茶盅端到了蕭欒跟前,可是蕭欒卻不敢接。
這只是一杯茶而已,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別的人遞來的東西,他可再不敢隨便接了。
都是那一碗黃酒衝蛋惹的禍啊!
蕭欒在心中悲悽地想著。
“曲姑娘,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蕭欒再次問道。
蕭欒越急,曲葭月就越鎮定,把手中的白瓷茶盅放下,又捧起自己跟前的茶盅,慢悠悠地輕啜了一口熱茶,方纔道:“二公子,你不用這麼張。有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只是想讓二公子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對二公子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說著,曲葭月臉上的笑容更盛,就如同一朵翩然綻放的妖花,著奪目的豔麗。
蕭欒眼皮一跳,心底有種不祥的預。
彷彿在驗證他的猜測般,曲葭月緩緩道:“我要你設法約語白出來……”
大哥?!蕭欒眨了眨眼,傻眼了,這跟大哥又有什麼關係。
“你約大哥出來想做什麼?”蕭欒狐疑地問道。
聽蕭欒言辭之間著對語白的親暱,曲葭月心裡有些意外,眸中的芒更爲詭異。
如此費盡心機地迂迴行事,都是爲了接近語白!
語白平日裡多待在王府或軍營,此外,很外出。而,與語白無親無故,想要接近他本就沒有機會,父親不肯幫,就只有自己去想方設法地製造機會了。
本來曲葭月第一個想到的是利用傅雲鶴,卻不想傅雲鶴本不念表兄妹的親戚份,對毫不理會,毫沒有下手的機會,才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這個貪、又愚不可及的王府二爺上。
也就是一點迷藥先放倒他,再了他的裳,然後在自己脖頸間留下那麼點痕跡,這蕭欒就傻得以爲他們有過些什麼……憑他,配嗎?!
想著,曲葭月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
不過,還是有些驚訝,沒想到蕭欒竟然與語白關係還不錯,也許的計劃會比預想得還要順利!
曲葭月心中有些雀躍,也有些激,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意,淡淡道:“你別管那麼多,約他出來就是了。”說著,曲葭月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到時候,你把這個……悄悄放到酒水裡,讓語白飲下即可。”
蕭欒看著這個油紙包,雙眸微微瞠大,心生警惕,口而出地質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這曲葭月行事如此鬼祟,可以想象這油紙包裡面裝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這分明是要害大哥!
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
蕭欒此刻再瞧曲葭月就像是看那裹了糖的毒藥一般,同時,疑問浮現在他心頭。
可是,曲葭月爲什麼要害大哥呢?!
前幾日平侯好像回駱越城了吧……難道是平侯對大哥不滿,甚至是覬覦大哥兵馬大元帥的職,想除掉大哥上位?!
又或者,平侯被西夜餘孽收買了,那些西夜餘孽想毒害大哥以報亡國之仇?!
蕭欒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正想義正言辭地推拒,就聽曲葭月蹙眉又道:“二公子且放心,這絕非什麼毒藥……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麼敢在駱越城裡謀害堂堂元帥!”
蕭欒心裡只覺得曲葭月分明把自己當傻子哄呢,沒好氣地追問道:“不是毒藥,那又是什麼?!”
曲葭月俏臉一僵,差點沒翻臉,只能勉強按捺著心底的不悅。
眨了眨眼,眸中就染上了一層薄霧,看來泫然泣。
拿起一方帕子,了眼角的淚花,楚楚可憐地說道:“二公子,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那日,你明明對我說,我是你心尖的明月,皎潔無瑕,我纔會與你……”
咬了咬下脣,臉上泛起些許紅暈,眸中的波也染上一春。
說起那日的荒唐事,蕭欒的表就變得尷尬起來,他一喝醉就胡言語,以前還曾對著他的一個酒友說要爲他摘下天上的明月什麼的……
曲葭月著淚花,繼續說道:“二公子,我也是走投無路,想要求元帥一件事,纔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也知道我爲難二公子了,只要二公子肯幫幫我,我就當那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以後二公子自可與尊夫人神仙眷……”
說著,眼角一行清淚驟然落下,如風雨中微微的一朵花般。
看著人流淚,蕭欒差點就心中一,但隨即就對自己說,爲了大哥的安全,自己可不能心啊!
不過,倘若自己拒絕的話,會不會再去找別人?!
不行!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自己且敷衍著應下,之後再行計量便是。
想著,蕭欒只覺得自己的肩頭沉甸甸的,保護大哥的重任就要肩負在自己上了!
蕭欒故作遲疑狀,不太確定地說道:“曲姑娘,你真的不是要毒害大哥?”
“那當然!”曲葭月見蕭欒臉上有了鬆,出一隻如玉素手輕地蓋在蕭欒的手背上,故作委屈道,“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半垂眼簾,長翹的眼睫如蟬翼般微微著,看來楚楚人,眸中卻閃過一道鄙夷的芒,心道:同是鎮南王的嫡子,卻是天差地別,一個征戰沙場,鐵骨錚錚,一個一事無,不過一攤扶不起的爛泥!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蕭欒心裡也在腹誹曲葭月,表面上清了清嗓子又問:“我幫你……你就當那天的事沒發生過?”
曲葭月心中暗喜,點了點頭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蕭欒說著一把拿起了那個油紙包,拋下一句,“那你等我消息啊。”蕭欒迫不及待地就推門走了。
看著空的雅座門口,曲葭月心大好,角翹得更高。
自己的計劃又功了第二步!
接下來就是等蕭欒那邊的消息了……
至於蕭欒,出了南湖酒樓後,就上馬徑直回了鎮南王府。
從一側角門進府,蕭欒下了馬後,隨手就把馬繩丟給了門房小廝,自己則目標明確地往青雲塢去了,腳下的步伐飛快。
這一次,率先發現蕭欒的是寒羽和小灰,兩頭鷹啼鳴著在蕭欒頭上盤旋了一圈,似乎是在打招呼一般,蕭欒寵若驚地仰首吹了聲口哨,並出了一隻胳膊,試圖把雙鷹召喚過來。
可是,兩頭鷹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後,就仿若未聞地拍著翅膀飛走了。
蕭欒尷尬地收回了胳膊,乾咳了兩聲,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卻對上了不遠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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