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的嗓音比起初低啞些:“阿書不躲?是不是孤做什麼都行。”
謝書猶覺暈然,聽到季淮問話,下意識點頭。
“阿書什麼都愿意為孤做?”季淮再問。
謝書怔愣著點頭。
季淮眸中的霧氣散開了。謝書看到他眸中的笑,然那笑不及眼底,含怒氣,他卻仍道:“很好——”
他手將謝書攥的拳頭掰開,而后將放開,下了胡床,徑直走到圓桌前,飲了一大杯茶水。
那茶水已倒出許久,早就沒了溫度,冬日里飲下,從中冷到胃里,一路不知熄滅多火焰。
謝書撐著坐起,看著季淮飲下茶水。他飲得有些急,茶水從杯沿滲出,過他致白皙的下,最終沒在領口里。
而后他撐在桌案上,急促呼吸幾聲。
謝書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能覺到他又生氣了,怒意很甚,然不知緣由。
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季淮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他從桌案前轉,面向謝書時已神如常,怒意然無存,似方才失態皆是幻夢。
他的神恢復溫和,走到謝書面前替攏好襟,并撥了撥微的發髻,而后溫涼的手指輕蹭幾下泛紅的臉頰,最終彎笑道:“阿書以后莫要那樣做了。流言止于智者,為此憂心不值。”
謝書緩緩眨了下眼,小聲道:“臣妾曉得了,可是……”
“噓——”季淮的手指按住的雙,笑道:“區區流言,何以擾孤?流言如何敵得過事實。智者信事實,愚者聽流言,孤所要是智者之信,愚者怎想,與孤何干?”
“所以,莫再多憂,也莫要多為。”他將手指拿開:“可好?”
謝書凝視他,終于輕聲說了:“好。”
“時辰還早,阿書若困了,就歇會兒,用膳時讓宮人喚你。”說著,季淮轉向外走。
謝書下意識將他拉住,聲音有幾分慌張:“殿下,你去哪兒?”
季淮側,笑著解釋:“孤還有些政事未理,等下午回來陪你用膳。”他拍了拍謝書的手,示意松開。
謝書將手放下,垂眸緩緩點頭。
再抬眸時,季淮的影已經消失。
離開謝書視線的季淮,在走到門外后收了笑。他抬起手背,捂著額頭,良久才一聲嘆息,笑道:“還真是氣昏了頭。”
言畢,他放下手,進到書房。
而房謝書呆坐在胡床上。抬手上鎖骨,挲著那塊,恍惚那兒依舊潤,有溫熱的呼吸拂過。
年關至,恰逢皇帝壽辰。
壽宴之前,從西域來了位使者,言稱此行目的是來為皇帝賀壽。
接風宴上,眾人見到一位充滿異域風的公主,于是皆明其前來,可不止賀壽那般簡單。
公主蒙著面紗,出雙深邃漂亮的大眼睛,約看見面紗下高的鼻梁。的姿纖細高挑,前山巒起伏,腰纖可堪盈盈一握,走間裾似一朵綻開的金蓮。即便看不見臉,卻也能斷言定是個人。
眾人打量著公主,謝書盯著公主懷里的貓兒。
那貓生得極漂亮,白蓬松,雪球般一團窩在公主懷中,出一張小貓臉。水靈靈的藍大眼似顆寶石,咕嚕轉時看著四周的好奇模樣,可的人心都要化去。
謝書覺得這貓兒比人還好看,不多看了幾眼。
季淮注意到的目,側目去。起初以為在看公主,后注意到輕的小手,便將目轉向那只貓兒。
看了貓兒片刻,季淮收回目。
賞梅宴后,季淮待謝書如常,兩人看著倒沒有什麼嫌隙。季淮依舊每日陪謝書用膳,偶爾休沐也會帶出去逛逛。
然自接風宴后,季淮陪著謝書的時間比以往要,經常用膳時都見不著人。雖說他每次都會提前讓人告知謝書,要謝書不必等。然謝書還是會多等一會兒,直到確定他真的不會回來,才開始用膳。
一日,正在用膳時,孟若珍從殿外進來。
見到,隨口道:“怎就你一個人?表哥呢?”
謝書將碗筷放下,接過宮人遞來的手帕,輕拭過后道:“殿下忙于政事,不開。”
“忙于政事?”孟若珍嗤笑一聲:“我看他是忙著陪人吧。”
謝書眉心微蹙,著。
“你不會不知道吧?”孟若珍有些驚奇,坐下后,繼續道:“就西域來的那個公主,前不久接風宴上你見過的。你猜是來干嘛的?”
謝書等后文。
“顯而易見呀……”孟若珍聲音微提:“帶個人來使,這明顯是想和大梁和親。”
“接風宴后,皇帝就讓你家殿下陪著那公主,說是招待來客,帶領略京都人土風,但我看,就是想讓你家殿下和公主培養。”
“培養干嘛?你還看不出來麼?”
謝書手指一。垂下雙眸:“殿下未曾與我提及。”
“許是怕你不悅。”孟若珍繼續道:“我看表哥還是喜歡你的,只是男子大多三妻四妾,表哥他又是太子。與你親近一年,東宮里也沒添個新人,想來也是顧忌于你。”
“但此次不同,若皇帝真要將那公主賜許給表哥,表哥也不好拒絕。畢竟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謝書攥了下手指,說來和殿下的婚約也是皇帝的意思。讓娶,殿下沒拒絕,那這次他會拒絕嗎?
謝書不敢想。
“不過,阿書你也不必擔心。”見謝書面不好,孟若珍寬道:“表哥他那麼喜歡你,就算娶了公主,也不會讓你委屈的。且你是太子妃,再怎樣公主也越不到你頭上去。”
謝書未言,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好啦,別想了。”孟若珍轉言道:“我們出宮逛逛。”
說著,將謝書從凳子上拉起。
謝書被拉著走到外面,抬眼時杏眸如水,低落的緒斂了個干凈。
“公主,清尹閣是京都最有名的舞樂坊。”季淮微側眸,溫聲道:“此樂人舞藝皆,可助你最快到京都的舞藝之風。”
“若有疑問,詢問便是。”季淮抬手,做出‘請’的手勢。
“多謝。”依舊蒙著面紗的西域公主,抬腳進去。
季淮示意封一跟上,并道:“若有何事,不能解決的再告知孤。”
“是。”封一應聲,連忙上前伴于西域公主之后。
季淮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而后讓捧著信件文書的隨從上前,將其放在方桌上。
而后他就在樂聲織的清尹閣中,靜心理起政務。
許久后,看臺上亮起琉璃燈,琴樂聲起,與京都曲藝不同,其樂聲帶著明顯的異域特。
季淮抬眸瞥了一眼,見西域公主換了舞,而后腳尖輕旋,輕盈作起來。
人,舞姿亦,然季淮無觀舞的興致。他淡然收回視線,將目移回政務上。
西域公主的舞蹈約莫是真的驚艷人。季淮隨意抬眸間,發現不樂人聞聲而來,凝神看著臺上。
他聽見一個樂人小聲贊嘆道:“這西域公主果真厲害,隨便一個舞蹈都超出我們許多。”
“這算什麼。”另一個樂人反駁道:“你是沒見到更厲害的,那才真驚艷人。”
“誰呀?”
“知道謝氏嗎?”
“太子妃?”
“沒錯。”
得到答案,前一個樂人不倒吸口氣。
見同伴驚訝之態,那樂人笑著解釋:“那時還只是將軍府嫡,曾來我們清尹閣,學過一段時日。興許有的人天生就適合跳舞,的肢,學得也快,到最后連教的樂人師父,都言若非是門貴,許能在清尹閣獨占一方天地。”
“如此厲害?可惜不能一見。”
“那可不,人家現在是太子妃,以后是要當國母的。未來國母如何能跳舞,畢竟這都是我們下等人,供貴族取樂的。即便要跳……”樂人笑了聲:“那恐也只允太子一人觀之。”
樂人們笑起來。
季淮停住下筆的手,眸微,而后他終于抬頭看向臺上,眼前浮現的卻是另一人的影。
一路上,謝書閑逛的興致不高,然也未表現出明顯的失落。
孟若珍帶著四逛,胭脂水,珠釵,零小吃各店鋪地搜羅。
最終們隨行的侍從手中提滿了東西,孟若珍卻猶覺不夠,還是謝書將拉住,無奈道:“別再買了。”而后示意看后侍從:“他們快拿不下了。”
“我何時買了這般多?”孟若珍一臉驚訝,終于歇了再買的心思。
將手中的餞遞給謝書,謝書就著的手,嘗了一個,而后彎道:“尚可。”
兩人邊吃邊向前走去,在經過清尹閣時,謝書停下腳步。側目看了牌匾半晌,還是抬腳進去。
“哎?”孟若珍連忙跟上,問道:“你來這兒干嘛?”
話音方落,謝書忽停下腳步,孟若珍險些撞到:“你怎停下?”順著謝書所視方向去,只見臺上西域公主,穿著橘紅的舞,帶飄揚,舞姿優,很是悅目。
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臺下有位青年,青年氣質清逸高貴,姿態散漫靠于椅背。
他盯著臺上公主,看得認真。
孟若珍瞬間一臉見了鬼的神,緩緩瞥向謝書,注意到繃的神后,滿腦子都在回: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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