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一個封袋裡僅剩的兩個牛角包，失去宋煜，樂知時會覺岌岌可危。

越長大，他越知道這種焦慮是不太對的，不正確的，他被教育做一個獨立的人，他也努力過了。

但宋煜如果就在邊，他還是忍不住靠近，才能稍稍緩解這種難熬的焦慮。

雨聲和雷聲混雜在一起，都是樂知時悉的記憶要素。他被喚醒小時候黏著宋煜睡覺的記憶，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但始終不被允許抱住。

所以樂知時就像小時候那樣，把自己的額頭在宋煜後背。

他們很久沒有這麼近的接過，樂知時彷彿可以應到宋煜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沉悶地擊打著和骨骼。緒得到穩定，但樂知時的思緒還在胡飄著，沒來由想到宋煜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想到宋煜睡著後抱住他的覺。

那種好像被寄存在裡，是藏的，只有和他這麼近的接下才會不小心發，重現，然後催生出某種期待。

這些都是他無法控制的。

宋煜一不，也不說話，彷彿真的只是來陪陪樂知時。一想到他有可能會在自己睡著之後就消失，樂知時就睡意全無。

雷聲一下一下地擊打著，樂知時漸漸又進被子裡。宋煜忍不住提醒，“被子不要蓋過頭，對呼吸不好。”

樂知時這才乖乖地往上，還是把額頭靠在宋煜上。

“你會掉下去嗎？”他問宋煜。

宋煜很快回答，“不會。”

樂知時又說，“你要是困就睡吧，不用管我。”

宋煜沉默一會兒，說：“我不管你就不會上來了。”

說得有道理。

“你是不是睡不著了。”宋煜半晌又說了一句，語氣聽起來有幾分彆扭，“害怕的話，可以靠在我上。”

“嗯。”樂知時很聽話地靠在他上，下著他肩膀的部分，他覺得這樣很舒服，所以鼻子很愜意地呼出一口氣。

然後宋煜的頭偏了一下，往前躲了躲。

樂知時其實很想讓自己睡著，但他一閉眼，閃電的就會把房間照亮，這一瞬間會喚醒他很多的記憶，比如宋煜想把他送去酒店的樣子，還有他在食堂和自己手手的畫面。

還有他和那個孩子說話的場景。

這看起來比他要求宋煜陪自己睡覺還要任，但樂知時真的不喜歡他和別人說話。

雷聲始終停不下來，同莫名的失落、脆弱的意志力切磋，大雨中的拉鋸戰。

就在宋煜著室友對面的床簾花紋發呆的時候，他聽見樂知時開口，很突然。

“蓉姨說，你不回家，可能是因為你有朋友了。”

宋煜的心往下沉了沉，然後否認，“沒有，我只是有點忙。”

他又聽見樂知時說， “我今天會轉跑掉，也是因為想到這句話。我以為你在談，不想打擾你。”他又補充一句，“我那個時候出現會有點多餘。”

樂知時的直接宋煜已經很習慣了，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當時自己不過是應了兩句話，充其量點了點頭，竟然可以被理解這樣。

“你覺得我和隔了二十厘米站著說話就是談嗎？”

“那你說談應該是什麼樣？”

宋煜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重複自己之前的聲明，“反正我沒有。”

樂知時很輕地說了句好吧，可他忍不住又說：“我們班的男生和生，每天有聊不完的天，網上聊，見面了也說說笑笑的。”

宋煜覺得樂知時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但聊個天就被誤解實在太荒謬，“如果你是看到我和另外一個人抱在一起，然後覺得我了，這都稍微合乎邏輯一點。”

樂知時悶聲說是嗎。

宋煜正要說是，又聽見樂知時說，“這邏輯也不可靠，你抱過我。”

聽到這句，宋煜差點笑了，覺得有時候樂知時的勝負心也很奇怪， “小時候的事拿出來舉例就是詭辯。”

“不是小時候。”樂知時很快反駁了他，他似乎覺得這樣背對著說沒有震懾力，所以把宋煜拽了過來，讓他和自己面對面躺著。

黑暗中，宋煜可以看見他的眼睛，窗外的一點微照進來，把他的眼睛照得亮亮的，那張倔強的臉也格外好看。

“你高考完我去你房間看紀錄片睡著的那天，你把銘牌送給我的那天，半夜的時候，你翻把我抱住了。”

單純為了示範，樂知時拉開宋煜的胳膊，鑽進他懷裡，把頭埋在他口。

“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