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大清早,樂知時就爬起來,拿著不大的行李箱打車去機場,路上慌慌張張,天氣也不太好,天『』沉,空氣裡說不清是霧還是霾,灰濛蒙罩著一切。司機師傅打開了電臺,裡面播報著預計會有小雨。
到達機場的時候,樂知時拿出手機付款,這才看到宋煜早上五點發來的消息。
[哥哥:手機昨天摔了一下,黑屏了一直開不了機,充了一晚上電才恢復,不知道還會不會黑屏。]
[哥哥:你現在在機場嗎?我查了一下今天那邊的天氣不是很好,記得要仔細聽機場大廳的語音播報,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太多話。]
樂知時覺得宋煜有時候很有趣,不知道的看到這條消息還以為他是六歲的小朋友。
他付款下車,給宋煜打了個電話。明明還很早,但聽聲音宋煜似乎已經沒有在睡了。他一邊取票辦手續,一邊和宋煜說自己遇到的麻煩,又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吧。”宋煜說,“原計劃是這樣。”
“好吧。”樂知時低頭看著手裡的機票,又瞭機場大廳玻璃牆外鉛灰『』的天空。一向對任何事容忍度都很高的他,很難在宋煜面前掩飾無法早點見面的憾。他坐在發涼的座椅上,長了,很溫順地對宋煜說,“那我會早點回來見你的。”
宋煜在電話那頭說好,或許是介質的不同,又或許是編碼和解碼的問題,樂知時總覺得,和他打電話的宋煜更加溫,也更加令他想念和心。
他靜下來又思考了一遍,覺得歸到底是『』不到也抱不到,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模擬他此刻的表,所以更加想要見到他。
沒說太久,大廳裡就開始播報航班信息,正好就是樂知時所做的航班。他低頭看了一眼宋煜送他的腕錶,確認了一下時間,起去準備登機。
“那我掛了,我要登機了。”
“等一下。”宋煜很難得地阻止了他的行。樂知時的腳步頓了兩秒,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他溫和、沉穩的聲音,“我還沒有來得及夸你。”
“現在已經長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很厲害。”
樂知時從他的話語裡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甜,並且有一點點小小的得意。他知道自己被宋煜拿得很死,但他也很這種覺。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路上小心。”
掛斷電話的嘟聲就像是一個奇妙的切換鍵,把樂知時從極其依賴哥哥的小孩變一個獨立離開這座城市的大人。一切都比想像中順利,他的座位挨著舷窗,靠在座椅靠背上,樂知時著窗外飄下來的細雨,在心裡默默祈禱能順利抵達。
邊坐了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風塵僕僕但很想找人說話,他先是好奇樂知時的長相,問他是不是外國人,得知他混之後又好奇他的家庭,進而向他抱怨,說自己從杉磯飛過來,在江城轉機,已經飛了一個長途。
樂知時雖然有些困,但還是很禮貌地回應他的聊天。
“這天氣真的太差了。”男人看向窗外,“不過既然沒有延誤航班,應該問題不大的是吧。”
樂知時點點頭,窗外的雨下大了,天暗得不像是早上,更像是臨近黑夜的傍晚。他不自覺手手腕的表,“希是這樣。”
“我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客戶要見的,千萬不要出岔子。”男人調整了座椅靠背,似乎準備結束話題。樂知時鬆了一口氣,頭歪靠在舷窗邊,閉上了眼。
晚上沒有睡夠,樂知時很快就睡著了,但他在飛機上一向睡不太穩,昏昏沉沉的,覺飛機顛簸不停。他做了個很真實的夢,夢見自己在雷雨天去找宋煜,外面的雷很大,夜空中閃過白『』閃電,他忍著害怕漉漉找了很久,最後在一個陳舊木頭櫃子裡找到了他。
打開門,裡面很黑,很『』,宋煜抱著膝蓋孤獨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彷彿已經坐了很久很久,早已習慣了。
他本來想帶宋煜走,但最後鑽了進去,抱住他,與他一起躲在裡面。
約聽到飛機播報的聲音,夢裡的櫃子『盪』不停,覺有人拽他、拍他,樂知時猛然驚醒,看見走廊的空姐在忙碌,旁的大叔著急催促他,“你終於醒了,要備降了,快點準備一下。”
“備降?”樂知時茫然地皺起眉,“為什麼要備降?”
“好像是因為颱風,廣州現在特別大的暴雨,不能飛了,所以要備降長沙。”
樂知時發覺自己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第一次“出差”就遇上這種況。他不了解備降,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坐在前面的小孩哭鬧不停,他的媽媽似乎也很沒有耐心,大聲責備。樂知時整理桌板和自己的東西,有些恐慌。
他想起之前和宋煜一起看過的一部十分驚險的電影,在飛機失事之前,乘務人員給每個人準備了書,可以留給自己的家人。
樂知時看起來很冷靜,很快收拾了東西,遵循工作人員的安排,但他的心裡一直想著電影裡的場景。
不過直到飛機降落在備降機場,樂知時也沒有等到書環節。
周圍的人都很急躁,因無法按時到達廣州而惱火,大家一窩蜂跑去找航空公司服務臺的麻煩,對方給出安信息,告訴他們不會新的航班等太久。
樂知時推著行李箱,找了很久才在一個角落找到了一個位置坐下,機場裡有些冷,樂知時上穿著一件駝『』羊絨大,還覺得不夠。大廳滿是匆匆忙忙的旅客,有人在開心地擁抱,有人擁抱時掉了眼淚。
彷彿只有自己是一個人。
樂知時拿出手機,開了機,怕打擾宋煜工作,他很直接打電話,通常都是發微信消息。
[樂樂:我現在並沒有到廣州,那邊好像來颱風了,我們一飛機的人都備降到長沙。聽說要等幾個小時,那邊的雨勢應該會小一點。我的運氣真的很不好,覺出來的第一天就遇到這麼麻煩的事,恐怕不是太好的預兆。]
發出去之後,樂知時想了好一會兒,生怕好的不靈壞的靈,又忙給自己打了個補丁。
[樂樂:也有可能把最倒霉的事放在了開頭,後面應該會順利很多的,對吧?]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宋煜的回復,猜想他現在一定是在忙,樂知時也沒有很在意。他拿出平板,一個人看了幾集新出的番劇,又把背包裡蔣宇凡塞給他的糯米糍拿出來吃掉,填了填肚子。
飛機上睡姿不好,又坐在冷的座椅上等待,樂知時只覺得讀秒如年,他有點後悔沒有讓小琪一起來,至有個人說說話。
快到中午,他有些,拉著行李箱在機場裡繞了繞,最後停在一個賣甜品的小店門口,這裡飄出來的香氣太濃了,樂知時幾乎走不路。店面不大,但確實是機場唯一一個賣蛋糕的店,裡面還有一棵很大的聖誕樹,大約是提前預定的,上面沒有任何裝點,看起來有點寒酸。
他想這裡面或許會有自己可以吃的東西,於是走進去,在一長排的櫥窗前尋找目標。
哪怕有一個冰淇淋或者慕斯呢。
握著的手機忽然間震起來,樂知時看見是宋煜,立刻點了接通,視線還停留在琳瑯滿目的蛋糕上。
宋煜的語速比之前快了許多,彷彿剛忙完什麼事,“你現在在哪兒?”
“我?”樂知時以為他沒有看到消息,“機場啊。我現在有點,這裡有一家小蛋糕店,聞著好香啊,我就進來了。”他怕宋煜擔心,提前對他說,“你放心,我不會『』吃東西的。”
“我知道了。”電話那頭似乎有另一個人在說著什麼,宋煜回了他幾句,店裡太吵,樂知時有些聽不清。他想出去,但迎面撞上一個搬運工,扛著兩大袋子麵。兩人一撞,他肩上的麵袋猛地震。
“哎哎哎小心!”
兩個店員趕上去扶住,“嚇死了,還要沒砸到。”
可麵袋上沾著大量的麵,一下子震到空氣中,被樂知時吸了進去。他扶住玻璃櫥櫃,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樂知時,你怎麼了?”電話裡,宋煜的語氣變了,“出什麼事了”
他也很想回答,但意志力被稀薄的空氣,不知怎麼就不小心掛斷了電話,也聽不到宋煜的聲音了。
一開始店員還以為他是被嗆到,立刻跑去給他倒水,可樂知時越咳越沒有氣力,呼吸聲變得很大、很急,背靠住櫥櫃似乎要往下。
“沒事吧!”
“你是哮病人嗎?”
他呼吸困難,沒有辦法給出任何回應,努力地去夠行李箱上放著的背包,艱難地從裡面找出一個小包,把裡面的東西全部一腦倒在地上,慌忙地從裡面翻找出救命的噴霧,大口地吸『藥』。
快一點,他不想讓宋煜擔心。他要趕快回電話。
周圍聚了一些人,都看著他,但樂知時視線有些渙散,覺自己不斷地出著冷汗。好在有『藥』,他的癥狀逐漸好轉些許,至有力氣抬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
圍巾被擱到上,樂知時無力地靠在櫥櫃前,店員為他端來一杯水,問他需不需要救護車。
樂知時搖頭,謝地接過了水,但他沒有力氣喝,只能暫且放在地上。
突發的哮令他缺氧,頭腦昏沉,他不斷地深呼吸,心裡反反復復地出現飛機上的夢,消極的緒像是雨後的積水,一點點蔓延。
他坐在冰涼的地板,拿出手機撥給宋煜,抬頭對那個不正式的聖誕樹許了一個不太可能的願,但很快就在腦海裡一閃即逝。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樂知時猜到宋煜正在給他打,於是掛斷,稍稍等了一會兒,但他們的默契在這種時候實在搗『』。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
再掛斷,樂知時沮喪地低頭,選擇默默等待,他鼻尖有些酸,還是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試圖在電話接通的時候聽起來狀況好一些。
大概兩三秒,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樂知時的心裡點亮一盞小燈,正要接通,忽然聽到自己的那個悉的聲音。
“樂知時。”
宋煜趕到這間蛋糕店門口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靠坐在地上的樂知時。他朝宋煜轉過臉,冷『』調的燈把他的面孔照得蒼白,額角的薄汗閃著很細碎的,也是白的,像是乾枯『』的玫瑰。
樂知時的眼神很『迷』惘,他以為自己是幻聽,甚至是發病過後神誌不清的幻視。直到那個眼神慌『』到不真實的宋煜跑過來,在眾目之下抱住他,直到嗅到他上很好聞的味道,可以把臉埋在他的肩窩,他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
“你還好嗎?”宋煜額頭出了汗,好像跑了很久,手掌很熱,他『』了『』樂知時的臉,又確認他的心率,“剛剛是不是哮發作了?吸了『藥』對嗎?”
樂知時有些懵懂的點頭,著宋煜的臉,有些出神。
夢果然是反的,被找到的人原來是他。
“宋煜。”樂知時很輕很輕地喊他名字,像發夢一般,乖巧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
這棵聖誕樹雖然寒酸到一盞星星燈都沒有,但很慷慨地實現了他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