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他還不太懂父親說的話，只記得樂奕對他特別好，帶著他去了許多地方，去了英國也會給他寫信、聖誕節送他禮和明信片。

他完全無法接樂奕的離開，就像無法接自己差一點害死樂知時一樣。

雙重的恐懼在一個六歲孩子的上。

“那個時候的我對電視里報道的災難新聞很敏，爸媽他們會有意地避開，換臺，但我很想看，甚至跑到樓上的房間自己看。”宋煜的眉頭不自覺皺起來，“有時候會在新聞裡看到救援隊的隊員，抬著擔架，擔架上是他們救出來的人。我有時候就會想，那要是樂叔叔該多好。但我知道不是，不過也替被救出來的人到慶幸，覺得救援隊真的很偉大。”

他靜了幾秒，看向樂知時，怕他難過，就拿額頭了他的額頭，“其實這是我小時候的第一個夢想。”

樂知時反而怕宋煜難過，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頰，真誠地問他：“當救援隊的隊員嗎？”

“嗯。”宋煜閉了閉眼，“不過後來我上了初中，地理老師談到過去的一次大地震時，說救援很困難，因為那里地形複雜有沒有確的地圖和gps，很多人都被埋在本找不到的地方，沒能被救出來。”

宋煜垂著眼，“沒被救出來這幾個字，又讓我想到你爸媽。”

樂知時的手『』著宋煜的臉頰，他的心也很難過，但是不希宋煜難過，“然後呢？”

“而且你那天回到家還很可憐地跟我說，有同學說你沒有爸爸媽媽，你很不開心，想讓我給你買冰淇淋。”說到這裡，宋煜笑了一下，“樂知時，你真的很會撒。”

“這明明是賣慘。”樂知時辯駁，雖然他已經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

“我一邊等著你把冰淇淋吃完，一邊坐在便利店裡想上課時老師說的話。”宋煜的眼神放遠了，“我想一個救援隊員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如果我可以畫出地圖，可以做出很準的gps，是不是可以救出更多的人。”

從小到大，宋煜都是那個跑在前面的人，對樂知時而言，他就像是自己人生中一個永遠屹立在前方的標桿。他從沒有聽到過宋煜與他談心事、談夢想。

那時的樂知時也不會失落，因為他明白自己和宋煜之間的年齡差、思想的程度怎麼都不會填平，他在宋煜面前是個小孩。沒有人會把自己最深層次的念頭拿出來和一個小孩分。

但現在的他們，是平等的人份。

樂知時的手沿著宋煜手臂『』索，最後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你是不是覺得我小時候好可憐，所以希這個世界上一點我這樣的小孩？”

他用一雙純真的眼看著宋煜，但說著連宋煜自己都不敢說的話。

他不笑的時候，睫『』很濃很長，瞳『』淺，有種不濃郁的憂鬱，但因為大部分的時候樂知時都是笑著的，所以這種覺很不常見。

只有像宋煜這樣每時每刻把樂知時放在心裡的人，才能捕捉到。

見宋煜不說話了，樂知時想那他就不問了。但宋煜忽然了他的名字，很輕很溫。

“你應該不知道，你剛到培雅上初中的時候，我經常看你。”宋煜挲著他的後頸，“有時候看到你一個人在學校裡走路，一個人去取自行車，心里特別難過。”

“我很怕看到你一個人，希你快點找到好朋友，可以一起走。”

這些樂知時一無所知，他皺了皺眉，“為什麼？”

“不知道。 ”宋煜也認為自己很荒謬，“就覺得你好小一個，又那麼瘦，很可憐。有時候課間睡著，會忽然夢到你哮犯了，然後就突然驚醒。然後就會從教室窗戶對面看你，有時候看得到，有時候看不到。”

樂知時著宋煜的手指，低垂著眼睛，“那你還不讓我你哥哥，離你遠一點……”

宋煜自嘲地輕笑一聲，“我那時候太抗拒這個稱呼了。不想讓別人誤會我們是親兄弟，又不想向他們解釋你爸媽的事。”

“乾脆假裝沒有關係吧。當時就是這樣想的。”

看到樂知時的每個瞬間，宋煜的保護、佔有慾和青春期的愫都在湧，要如何去抑那些已經多到快要溢出來的呢，年的宋煜弄不懂，他想索『』就不要見了，見一面，喜歡你一點。

他想過要做個合格的哥哥，給樂知時一塵不染的護和關心，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你那個時候應該很難過吧，被我推開。”

樂知時很依賴地靠在他的肩頭，“嗯，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多喜歡？”

“做課間『』的時候，轉運，我都比別人慢幾拍。”樂知時笑得很甜，“這樣你轉過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你的臉了，然後我就可以高興一上午。”

他喜歡過去那個什麼都不說的宋煜，是很天真的崇拜和慕。

“你每次看地理的紀錄片，我都覺得你好厲害，和別人不一樣。但我沒想過，原來你對這個興趣，是和我有關。”

也不敢這樣想。

“你願意跟我分你以前藏著不說的話，還有你的夢想，我就更喜歡你了。”樂知時抱住他，很珍惜地『』著他的後背，“我是第一個知道你小時候第一個夢想的人吧。”

“是。”宋煜很快又說，“也是唯一一個。因為那個想法很快就夭折了。”

“沒有夭折。”他仰著臉對宋煜笑，“其實說到底，你的兩個夢想本質上沒有區別啊。”

宋煜吻了吻他的，“是嗎？”

樂知時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嗯。”

夜『』裡，他的眼睛很亮，著曾經那麼『迷』茫和痛苦的人。那個最優秀最驕矜的年，一度在他的人生缺憾中，尋找自己未來人生的範式。

“不管是想救出更多難者的救援人員，還是應急測繪的學者，都是一樣的。”

他想救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家庭。

“都是有可能拯救我的英雄。”

但最想救的，還是樂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