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問是，喜歡上和弟弟沒區別的樂知時，又該怎麼辦？

他鮮有地產生了放棄答題的意念。連同前面得到的、接近滿分的分數，他都不想要了。

因為不知道應該如何理，所以宋煜選擇了維持現狀，反正樂知時什麼都不知道。他難得天真地幻想，說不定自己哪天就不喜歡他了。

人不都是這樣。

但變心這種事『』作起來，好像比想像中難得多。宋煜為人挑剔，社範圍狹窄，從小到大好像看不到邊有什麼值得移別的對象，除了學習，生活裡好像只有一個樂知時。

中考結束，宋謹說要送他一件禮，讓宋煜儘管提。他很會有想要的東西，因為覺自己什麼都有。所以當父親問起，宋煜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樂知時喜歡看漫，他想要一臺投影儀。

後來他當然也得到了，並且自己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親自安裝在臥室裡，正對著床，因為他覺得樂知時很懶，會比較喜歡躺在床上看電視。

他又花了寶貴的一下午，下載了樂知時喜歡的畫片，拉著窗簾在黑暗的房間調試了很久的屏幕，等到終於滿意，才準備找個藉口讓樂知時來看。

宋煜沒想邀請詞，只在腦子裡反復練習要怎麼合理地解釋有自己有這部畫。

不過林蓉從來不希家裡只有一個孩子收到禮，所以也差不多是同一天，給樂知時的臥室里新添置了一臺高清掛壁電視。樂知時很開心，在飯桌上炫耀了很多次，畫面很高清，『』也很好。

所以宋煜就沒說了。

晚上睡不著，他把自己下載的畫片靜音播放了一整晚，也才播了二十多集。

靠在床上，他一邊看，一邊想，怎麼會這麼長？究竟是哪裡好看？

有什麼好的，就這麼喜歡。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夜晚很難熬。

不過宋煜沒有因自己浪費掉的一整天對樂知時有什麼怨氣，冥冥之中他覺得，自己還會在這個小傻子上浪費很多很多的時間。

他又無所謂地想，好在自己是個高效的人，有的是時間。

第二天晚上，宋煜頂著失眠的不良反應，在秦彥和班長的『』迫與勸導下參加了初中同學的畢業聚餐。大家吃飯的時候會聊很多無關的話題，又不斷發散，聽得人很容易走神。宋煜也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麼從吃烤聊到了某個被當做笑話的傳聞。

“你不知道德國骨科嗎？你也太落後了。”

“不就是親兄妹嗎？”

“什麼？兄妹談？”

“好奇怪啊……有點變態。”

全程，宋煜沒有說一句話，表現得和平時也沒有什麼兩樣。回家的路上，秦彥纏著他說話。

“今天姚牧那傢伙煩死我了，就一直問我你弟怎麼不跟你們姓，而且長得也不像。”哪怕秦彥和樂知時的關係沒有那麼親，看起來也很苦惱， “後來我就告訴他，說樂樂的爸媽因為意外走了，算託付給你家。結果那個傻『』告訴別人了。”

彷彿害怕宋煜不高興，秦彥很快又說，“不過我把他教訓了一頓。他應該不會再把樂樂的事往外說了。”

宋煜很冷淡地嗯了一聲，騎車的速度快了些，一路沉默地回家了。

夏夜的風把他的白『』t卹吹得微微鼓起，但膛裡空『盪』『盪』，一顆心懸著。

樂知時就像是他唯一的過敏原，偏偏又無孔不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裡，那麼，那麼可，讓他無可逃，也無法拒絕。

當天晚上，宋煜想著飯桌上同學們的『』科打諢，刪掉了所有為樂知時下載的漫。也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笑話在他聽來並不好笑，反而產生出一種很割裂的緒。

一面和很多很多正常人一樣，覺得兄妹在一起很變態，那個當哥哥的一定為人卑劣。

一面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被發現、被打斷了，又被治好，再然後呢？

最後也沒能想出下文，網絡言論也不可考，但宋煜自顧自地做出了一個決定，他不想讓樂知時再他哥哥了。

像秦彥一樣，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別人的追問，不知道怎麼講述個中緣由才不會讓他失去雙親的事人盡皆知，怎麼解釋才不算對樂知時的二次傷害。

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樂知時的親哥哥。

他很淺顯地認為，只要在外人眼裡，樂知時和他不像真正的兄弟，他就可以有一面赦免的盾牌，也有能夠更加心無旁騖的空間。

那部為了樂知時而買的投影儀最後被宋煜用來播放很多很多的地質紀錄片，看到這些，他會想到過去的樂奕，於是更有警戒。

樂知時也很快就厭倦了他的新電視，他又會不經允許跑到宋煜的房間，纏著他一起玩遊戲，被宋煜拒絕後也不走，就留在他的房間裡看自己不興趣的紀錄片。

每當到這個時候，宋煜的心無旁騖就會失靈。

他眼睛著紀錄片的畫面，心裡想的卻是，樂知時什麼時候會覺得無聊，然後回自己的房間去。

但只要不趕，林蓉不來催他回去睡覺，樂知時是不會走的。

他是所有可能出現的陷阱裡，最單純也最堅持的一個，一定要守著宋煜往下跳。

好像不得到結果就不罷休。

到另一個學區念高中，樂知時也進培雅初中部，大家都換了一批同學。宋煜按照之前的決定，實施了自己的隔絕計劃。

樂知時面對他永遠言聽計從、予取予求，所以也配合表演，在學校裝作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沒有集，沒有互。

最初到不適應的人是宋煜。

還在同一所小學的時候，樂知時會在教室門口等他下課。現在同一所中學了，樂知時還是等他，只是把範圍和距離放大到陌生人的程度，在連接兩棟教室的長廊上坐著等他。

事實上宋煜都知道。

從樂知時第一天在長廊徘徊卻不敢走到高中部教學樓的時候，宋煜就知道。

但他認為這樣才是對的，他沒可能真的跟自己的弟弟怎麼樣。

排除早期的不適應和偶爾翻湧的佔有，這種在人群中扮演陌生人的默契，有時候也會給宋煜帶來一點細微的愉快。

有好幾次在食堂遇見，樂知時看到他，會不自覺地犯傻，有時候是同手同腳。有時候會撞上行人。

還有一次，走路不看路的樂知時直接撞進了宋煜的懷裡。

他半低著頭，不敢看宋煜，長而的睫『』打著，磕磕地說對不起，然後很生疏地他“學長”。

一想到這個傢伙在晚上使出渾解數鑽到自己房間，撒求他教做數學題的樣子，某個瞬間，宋煜也會覺得這種偽裝陌生的反差很有意思。

“沒關係。”他手扶住樂知時。

“看路，學弟。”

近距離的暗固然難捱，但不可否認，喜歡就是會帶來心和喜悅。

培雅的升旗隊是初中部和高中部搭配著上，護旗手有四個，其中兩個合作升旗，一個高中部一個初中部。

高一就被選中當升旗手的宋煜一直推拖，最後還是推不掉，高二的時候被強行安排進去。開會的時候他也總是自顧自做題，直到高二下學期的某次會議，小組長提到了一個名字。

“……和初中部的樂知時同學搭檔的羅興扭傷了腳，現在咱們高中部要調一下，就是下週了，必須有一個頂上去，誰想提前？”

一向和熱心助人不沾邊的宋煜，在這時候提出可以更換。

“我不想臨近期末去升旗，正好提前。”他給出了一個有些拙劣的理由，但這個任『』程度很符合他本人帶給其他人的印象，又是而出，所以小組長也就恩戴德地更換了順序。

出於想嚇一嚇樂知時的念頭，宋煜沒有告知他這件事，哪怕樂知時在家吃宵夜時說過好幾次自己下週要去升旗的事，他都沒有張口接話。

樂知時讓他真正的像一個青春期的高中男生，會對喜歡的人做無聊頂的惡作劇，還樂此不疲地想像他被嚇到的畫面。

到了周一，他們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出門，到學校之後各自換上了升旗手的軍裝製服。霧濛濛的初夏清晨，天微弱地投『』到浸著『』水的『』場。宋煜著帽簷，跟著高中部的另一個男生邁著訓練過的步伐走到初中部兩個升旗手的後。

直到他代表高中部站到升旗臺，與表認真到有些可的樂知時面對面，這個小傻子才發現。

帽簷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濃的睫『』上下一下，蜻蜓點水一樣，又分開。

原以為做足了彼此相對的準備，『』的只會是樂知時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