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畫呢?”樂知時喃喃說。
蔣宇凡檢查了一下左右兩邊,的確都不是樂知時的,中間正正好好了一個,“你確定是在這兒的?”
樂知時點了點頭。
“太奇怪了。我們再找找吧。”
兩人把這一排挨個看了一遍,也不見樂知時的。作品展的擺放都是一個對著一個,很規律,明顯在這個畫架方陣裡就是缺了一個。
樂知時的心好像也缺了一小塊,彷彿被人走了。他表面鎮定,心失魂落魄,失之下趕在下節課的鈴聲前回到教學樓。
蔣宇凡一步併兩步上臺階,率先走到三樓樓梯口,裡說著:“怎麼會有人畫啊,那——麼大一個架子,怎麼說不見就……”
他忽然噤聲,話鋒一轉,看著自己教室外的那條走廊,對後的樂知時說,“好多人。”
樂知時也抬頭去,的確很多人,“怎麼都圍在我們教室後門……”
“走,去看看。”蔣宇凡一副興致看熱鬧的樣子,樂知時雖然心不佳,但也還是跟著他去了。
那群人裡的好幾個同班同學先看到了走過來的樂知時,笑著沖他招手,“哎,這不是樂樂嗎?”
“你好厲害啊!”
樂知時一頭霧水,擁的人彷彿都為他分散開。
擺在教室後門的,是他失的畫架,上面的畫完好無損。外面下著那麼大的雨,這幅畫彷彿沒有沾分毫。
“怎麼跑這兒來了?”蔣宇凡問其他人,“誰拿過來的啊?”
“沒看到啊,下課出來溜達就看見擺這兒了。”
“你第一個出來都沒看到啊。”
蔣宇凡抓了抓頭髮,“我們從前門直接跑去樓梯了。”
樂知時還沉浸在『迷』茫之中,上課鈴聲響起,他最終還是把這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現的畫架搬回了教室,放在空調旁。
雨越下越大,一整天都沒有停。臨近期末,大家中午都選擇留在教室午休,樂知時也是一樣,他算題算得有些困,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小時,醒來的時候雨更大了。有人開了門,隔絕在雨裡的房間忽然湧躁的雨聲。
樂知時發懵,對著黑板緩慢地眨眼。
蔣宇凡跑到了他跟前,手撐在他的桌面上,“樂樂,我知道是誰幫你弄的了,說不定就是哪個暗你的妹子,惦記著你的畫,就幫你搬上來了。”
“嗯……”樂知時目緩慢地聚焦,“不上課嗎?”
“可以請假啊。”蔣宇凡的手指敲著桌面,“看這架勢不對請個假去幫你搬畫架,多浪漫啊。”說完他又自言自語,“不過一點痕跡都沒留,還真是暗。”
樂知時低頭,看了一眼屜裡的手機,多了一些消息,但依舊沒有他想看到的那個名字。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一個願意在大雨天救他的畫的暗者,這個說法比樂知時一閃而過的某種念頭合理得多。
幾十秒過去,手機屏幕暗掉,恢復了平靜。
天氣預報總算是靈驗了一次。
大雨彷彿沒有盡頭地降落,天『』比往常暗了很多,窗櫺滲了水,窗外闊葉喬木的葉子被雨浸,彷彿要滴下綠『』的『』,地面被淹沒,高中教學樓爬山虎的葉子被淋得搖晃。
樂知時在心裡很謝那個幫他搬畫的人,又很擔心其他人的作品有事,晚飯時看到組織創意節的學生會員在轉移畫架,於是他也跟著去幫忙。
只有他的畫在他邊。
之前說要在晚自習講卷子的數學老師臨時說不來了,又托課代表發了新的一套卷子給他們做。大家已經對做不完的題已經態度麻木,班長坐上了講臺維持紀律,臺下的同學們低頭做題,許幾個人很小聲地說話。
樂知時解題總是很專注,他下意識用筆尾抵著下,了幾下,想到了一個解題思路,剛要下筆,忽然間驚雷閃過,條件反『』地抖了一下。
“越下越大了欸。”
“我靠這個閃電好嚇人。”
蔣宇凡著窗戶外面,“……不會停電吧。”
班長拍了拍講桌,“安靜。不要說話。”
話音剛落,明亮的教室忽然間陷一片黑暗。
“臥槽真停電了!”
“蔣宇凡你這個烏!”
“是不是可以提前放學了!”
其他的教室也傳來聲音,樂知時第一反應是向高中教學樓的方向,那裡也是沉沉的黑暗。
班長在前面努力地維持著秩序,讓他們都小聲一點,隔壁班顯然比8班更難管,學生都跑到了走廊。
“我去辦公室找老師,你們都不許出去。”
班上的男生開始起哄和聊天,說著“肯定要提前放學”和“一會兒去吃燒烤”的話題。還有一部分學生拿出了usb接口的小檯燈,或者是手機的手電筒,對著做著題。
樂知時也拿出手機,想把這道題做完,他剛重新握起筆,窗外就閃過一道白『』的,彷彿撕裂黑夜一般,一瞬間亮如白晝,但很快又重新被黑暗吞沒。這對樂知時來說是可怕的先兆,他用手掩了掩。
果然,下一秒巨大的雷鳴就出現,樂知時再怎麼準備好,也被嚇了一跳。
“樂知時,你這麼大了還怕打雷啊。”後座的男生逗他,“這有什麼好捂的?”
聽到這樣的話,樂知時放下了手,試圖更專注地做題。
班長一去不歸,教室裡越來越『』,但好歹是沒有出去。
“聽說我們學校是有發電機的,應該停不了多久。”
“是嗎?上次不就直接放學了?”
閒聊、雨聲、前座同學低聲的背書聲,混雜在晦暗『』的教室裡,但都抵擋不了雷鳴的那一刻。
一道不算難的大題,樂知時做得磕磕絆絆,寫完最後一步推導。他終於產生了不想繼續等待和忍耐的心,拿起手機,解鎖屏幕,點開了和宋煜的對話框。
他想對宋煜說自己很怕,但又想到後座男生的玩笑,覺得自己很不像話。
猶豫間,覺對話框忽然了,樂知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低頭一看,宋煜竟然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宋煜哥哥:你昨晚說的書,借的人已經還給我了,回家給你。]
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話題,是一個被他臨時抓來的藉口。
但他更不會想到,這也是宋煜在第一個驚雷落下之後,擔心樂知時會害怕,苦思冥想很久,才找到的一個合適的、先與他說話的藉口。
看起來自然,沒有過多關心,很像普通兄長的開場白。
窗外又一次閃過白,樂知時攥著手機,覺自己的注意力被宋煜奪走很多,所以沒有那麼慌『』,但雷聲落下的時候還是怕。
他打下一行字,點擊了發送。
[樂知時:哥哥,我有點慌。]
班長回來,打開教室門,“老師不在辦公室,也不在茶水間。”
班上的同學一瞬間發出歡呼,但恪盡職守的班長還是不允許他們隨便離開,“如果提前放假,肯定會有通知的,先等等。”
樂知時在歡呼和小聲抱怨中收到了宋煜的回復。
[宋煜哥哥:教室裡這麼多人,慌什麼?]
想了想,覺得宋煜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樂知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他沒注意到頂端的正在輸中,過了幾分鐘,又忍不住給他發送了一句。
[樂知時:還是有一點害怕的。]
又等了很久,打了兩次雷,班長重複了第三次不要大聲喧嘩,樂知時還是沒有收到宋煜的回復。
他想,自己在宋煜的眼里肯定十分地稚、膽小、沒有毫長進。
有生結伴去上廁所,向班長請了假。樂知時著高中教學樓的方向,瞥見宋煜教室星星點點的,像是到某種蠱『』一樣。
他也向班長請了假,因為乖學生的形像很輕易地得到了允許,但他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直接走進樓梯口,來到了那個連接兩棟教學樓的空中長廊。
外面的世界比教室稍亮些許,風混雜著雨水和『』的氣味朝他而來,微微沾他的頭髮和襯衫。長廊的大理石地磚蒙了層水,很。樂知時小心翼翼地低頭走著,看見自己的帆布鞋落在黑『』地磚上,漾起一圈小小的泛著亮的漣漪。
他其實是漫無目的的,沒多自主意識,彷彿就是依從慣『』來到了這裡。
這是他每天悄悄等待宋煜下課的地方。但他的等待是單方面的,不會真的等到宋煜,看到高二(5)班有人出教室,樂知時就會收起自己的單詞本離開,先一步騎車回家。
宋煜是不知又被的那一個。
快走到長廊末尾,樂知時覺得自己該停下了。頃刻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周遭的一切,他抬起臉,像是只有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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