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許遠遠喊了許其琛，過來攬住他的肩。他們像之前那樣打算與彼此分別，宋煜也站到了樂知時的邊。

“下次約啊。”

說著，夏知許忽然想到了什麼，“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對著宋煜說，“你小子當時那個本子就是做給樂樂的吧，和我一起做的那個。 ”

樂知時歪了歪頭，“本子？”

許其琛也有些疑『』地轉過臉看向夏知許。

在夏知許面前無往不利的宋煜這一次總算敗了氣焰，“你閉吧。”

“什麼啊？你不會沒送吧你？”夏知許彷彿捉到了他的把柄，“樂樂，你哥當時跟我一起去北京集訓的時候給你做了個寫生冊，做得可仔細了，還差點把手弄破……”在宋煜的堵威脅下，夏知許才沒繼續說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做了？”許其琛很敏銳地捕捉到重點。

“啊……”夏知許有些窘迫，顧著跟宋煜抬槓，都忘了自己的也沒送出去，“那什麼，回去你就知道了。”

兩個在高三那年雙雙鎩羽的傢伙都摟著自家人溜了。

回想起在那本書裡看到的、畫滿了芝士圖案的草稿紙，所有的線索一瞬間連了起來。

原來那本不是什麼品牌的logo。

“那個芝士是你刻的對嗎？”

下了地鐵的宋煜也沒有繼續彆扭，有些坦然地說了出來，“嗯，是夏知許那個傻子非要留下來做紀念品，所以我就跟他一起做了個本子。結果他還把手機丟在北京了。”

“那個芝士……”他頓了頓，“是我之前沒事的時候畫的。”

這句話讓樂知時產生出一種奇妙的覺。

“是因為我的名字很像芝士嗎？”

宋煜盯著他的眼睛，彷彿對他總是直白的反問而有所抱怨，過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這一刻，樂知時終於知道，原來不止是自己的年時代會做出一遍遍寫宋煜名字的傻事，宋煜也曾做過類似的舉，只是更加晦，更加充滿防備。

也難怪，第二次得到寫生冊也是在宋煜去北京開會回來以後。這些被樂知時視作寶貝的寫生冊，並非是宋煜隨意扔給他的，而是他親手裝訂，親自在皮面上刻好圖案的作品。

可他什麼都不說。樂知時忽然慶幸自己對宋煜給他的一切都足夠珍惜，如果他隨意地弄丟或者浪費了他的寫生冊，現在真相大白，他大概會因為踐踏了宋煜的心而到非常、非常難過。

“你總是不說。”樂知時牽住他的手，“你是不是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言談間，他們已經從地鐵站踱步到和啟蟄的小巷。宋煜起初沒有回答，之後又低聲嗯了一聲。

“告訴我吧。”樂知時抱著他的手臂撒。

可他卻輕輕笑了笑，“太多了。”

“我想聽，你可以每天睡覺前給我講一個，就當睡前故事，好不好？”

推開店門，宋煜溫應允， “好。”

和啟蟄裡被鮮花裝飾的，有一瞬間讓宋煜回到了準備婚禮的那一次，只是這次的花『』彩更富，還有很多小孩子喜歡的大型玩偶、樂高積木和半人高的泡芙塔。

“好熱鬧。”

“你們來了？”林蓉吹好一個氣球紮起來放到一邊。

“我來幫你。”樂知時跑過去吹氣球，結果第一個就炸了，把自己都嚇懵在原地。

宋煜站在不遠，一開始也愣了愣，後來被樂知時的反應逗笑，事後越想越覺得可。

“你去後廚嚐嚐那個湯！”他沒閒下來，被林蓉打發去廚房，“對了，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別忘了過來，他可是要發言的，帶上稿子！ ”

樂知時忍不住說，“好隆重啊。”

“那是，畢竟是我最好朋友的第一個小小輩。可喜歡這個侄了，跟親兒一樣。小寶貝出生可是超級大的喜事。”

看到牆上著的小可的照片，樂知時有些失神，又拿起一個氣球，“蓉姨，你……”

林蓉像是會讀心一樣，乾脆利落地對他說，“我不想要小孫子。”

樂知時不由得笑了出來，“我還沒說呢。”

“你說不說都是一樣，乖乖。”林蓉攬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照片牆，“小孩子是蠻可的，但是教和養一個小朋友是很耗心力的一件事，我把你們倆拉扯大，已經夠了作為一個母親的樂趣了，你們長大了，我也想趁自己還有心力，多為自己做點事。我的價值不應該只是作為母親的價值，我也要做我自己，而不是某某的媽媽。你明白嗎？”

樂知時點了點頭，又抱住林蓉，“辛苦你了。”

他在林蓉的肩窩靠著，沉默了片刻，又用很輕、彷彿試探的聲音第一次用這樣的稱呼，“媽媽，謝謝你。”

本來上一刻還說笑，聽到這個稱呼，林蓉鼻子忽然一酸，眼眶泛紅。

也抱住樂知時，上下他的後背，“所以說……”

有些孩子氣，“你總是要我媽媽的，哼，宋謹還攔著。你一會兒當著他的面再一次，聽到了嗎？”

“聽到了媽媽。”樂知時笑了出來，很乖地在懷裡點頭。

林蓉又補充，“先不要他爸爸。”

樂知時笑個不停，“好。”

賓客紛至沓來，和啟蟄的前院人愈發多起來，還沒到飯點。樂知時整理好氣球，轉四搜尋著宋煜的影。又去包廂找了找，一路找到最後一個包廂，拉開移門，最後在和啟蟄藏的後院看到了宋煜。他安靜地坐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聞聲抬眼向他。

這棵垂枝晚櫻是樂知時十歲的時候，他們全家四口一起移栽在後院的，如今已然長大了很多，雪白的櫻花綴滿了垂下的枝條，在四月初的風中微微搖曳，洋洋灑灑落下一片雪『』的花雨。傍晚的橘『』線落在清冷的花樹上，彷彿染上了煙火氣。

而花樹下的宋煜顯得格外清雋，面容沉靜，落日在他臉上映出一不易察覺的溫。

他朝樂知時出一隻手，樂知時也跟著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指，“你真會躲清閒。”

沒接話，但宋煜稍稍用了點力氣，將樂知時帶到他懷裡，讓他坐在自己上，抱住他，吻了吻他的側頸。

“剛剛我蓉姨媽媽了。”樂知時看向宋煜，發現他頭上落了一朵櫻花，於是輕輕用手捻下來，轉了轉，繼續說，“很開心。”

宋煜嗯了一聲，“想很久了，只是不說。”

“這一點你就和很像了。”樂知時摟住他的脖子，『』出一個甜而單純的笑。

看著他的臉龐，宋煜陷沉思，很快被樂知時落在上的輕吻拉回思緒。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他抱著樂知時輕聲開口。

樂知時著那朵櫻花細小的梗，用的花朵在宋煜的臉上游走，“夢到什麼了？”

“夢到……你爸媽沒有走，你在英國長大，是個一看就很寵的小孩。”

“然後呢？”樂知時手上的作停下來，他似乎只關心一件事，“你在哪兒？”

“我在國，但我好像去找你了，我見到長大的你。”宋煜的眼神飄得很遠，回憶著夢境，“我還記得海，還有白『』的懸崖。”他微微勾起角，“我們也在一起了。”

樂知時拿自己的額頭撞了撞他的，“然後呢？”

“不太記得了，好像就一起躺在草地上，還有很多開得很好的無盡夏。”

聽起來是個很的夢。樂知時凝視宋煜的臉，一本正經道，“宋煜，你是真的很喜歡我，才會做這種夢。”

宋煜被他認真的表逗笑了，了他的臉，“你才知道。”

說完，他臉上的笑意斂去些許，抱著樂知時問，“寶寶，你會不會覺得，要是像夢裡一樣，你爸爸媽媽都在，你很幸福地長大，會比較……”他斟酌著措辭，最後說，“……不那麼憾。”

樂知時靜了靜，換了個姿勢，起來又面對面坐在宋煜上，他哥哥，琥珀『』的瞳孔誠懇而通，“我一點也不覺得憾。”

他聲音很輕，“我沒辦法和假設出來的自己去比較。當然，我也想過如果我的爸媽還在會是怎麼樣，會不會更幸福，但說真的，有蓉姨和宋叔叔充當父母的角『』，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我想不出世界上還有比他們更好的人。”

說著，他抵上宋煜的額頭，“何況還有你。能和你一起長大，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宋煜抬手，『』了『』他後腦的頭髮。

“我不覺得那個夢多好，也不羨慕，因為那樣的我會錯過你最好的年、你的年，或許會擁有你的未來，但我們之間的也不會這麼深。從三歲，到現在的二十二歲，和你度過的每一天，是我擁有過最珍貴的禮。”

宋煜垂了垂眼，又向他，抱得更。

“我也沒辦法想像你不在我邊長大。所以我總覺得自己很殘忍，再選一次，還是希三歲那年你能來到我家。”

“不殘忍。”樂知時的手臂疊在宋煜頸後，聲音溫，“憾的另一面就是圓滿。”

正說著，傳來移門的聲音，他們去，看到了門口的宋謹，三人都怔住。

“你杵在這兒乾嘛？”林蓉也走過來，看他們抱著坐在櫻花樹下，『』出見怪不怪的表，“吃飯啦。”轉頭的時候還拍了一下愣在原地的宋謹，“你也太大驚小怪了，稿子帶了吧？”

“帶了，你看看。”

“我不看。”林蓉又著門瞅了一眼，“你倆別膩味了，吃飯。”

“知道了。”宋煜無奈搖頭，也拿額頭撞了撞樂知時的。

樂知時笑出聲，站起來抖了抖上的櫻花，“吃飯啦。”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