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莊欽在車上換了一低調的黑常服，長袍馬褂太顯眼了些，出現在酒店這種地方，容易被人記住。

上電梯的時候，他裡還嚼著口香糖，手裡攥著一冊厚厚的劇本，難得地覺到了很張。

他調整呼吸，旁邊的小連正在搜索附近的外賣︰“晚上喝點粥正好，暖胃。”

頂層到了，莊欽抬步出去，意識到這個酒店大概不是郭寶箴安排了，郭導缺錢，哪裡會訂這麼貴的酒店，更別說是總統套房了。

站在門外，他按門鈴，幾秒鐘後，門就開了。

“來了來了！”郭寶箴立刻讓他進來，莊欽進門，喊了郭導一聲，接著環顧一周，看見了李慕。

雖然已經是這麼晚了，但李慕還是把睡換了下來，穿一件薄的白V領，幾乎能看見底下悍的線條，下-則配的是同的運系長，面料地勾勒出他的長，腳下穿一雙室拖鞋。

李慕坐著在翻閱劇本，見到一個遮了全臉打扮的人進來，就站起，頷首致意。

莊欽看他點了頭，也點點頭︰“您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做出驚訝的模樣，畢竟一個月前在國外還見過。

不過想來李慕可能都記不住了，莊欽摘掉帽子口罩，白天做好的髮型現在有些凌，他抬手了，這才想起，裡的口香糖還沒吐呢！

“認識一下。”郭導是提前過來的，他拉過莊欽，“這位是莊欽，這是李慕，今天初次見面，有些倉促。”

“很高興認識您。”莊欽不知道該不該跟他握手，眾所周知除了拍戲時，李慕不喜歡跟人有肢接，他猶豫了下，沒有出手去。

李慕點了下頭︰“坐。”

莊欽還在想怎麼把口香糖吐掉︰“好，您也坐。”

兩人坐在沙發上，隔了約一米半的距離，小連站在莊欽旁邊，地看另一位男演員，長這麼帥的素人？

郭寶箴見氛圍略僵，馬上咳了一聲進正題︰“我弄了幾個簽，你們倆簽決定試哪一段吧？誰來？”

他從上口袋掏出幾張團的紙簽，剛才問過李慕，李慕說聽另一個演員的，另一個演員莊欽也是佛系，說隨便，郭寶箴這才決定簽解決。

李慕看向莊欽，讓步道︰“你來吧。”

“好。”莊欽沒有推辭，手拿了一張。

郭寶箴打開道︰“是第三十一場。”其實要他說，他這部戲的關鍵在於兩個演員能不能打配合，所以試吻戲是最好的。

但他怕兩個陌生演員突然試這段，會有抵心理。

莊欽心裡立刻松了口氣，曖昧的戲份還在很後面來著，他現在對劇本很悉了，第三十一場，是兩人關系逐漸融洽、江琢了不該有的心思的一場重頭戲。

“我帶了劇本的。”莊欽翻開到第三十一場戲的那一頁，

室/白天（稍遲）/臥室

他快速地瀏覽那一頁，大部分是對話，量作提示，幾乎沒有肢接，是一場心理博弈的戲，江琢發現安可在照片，懷疑他並不是看不見，想辦法去試探他。

看來是郭導特意選的。

郭導也翻到那一頁︰“這場戲行不行？就試到……第二鏡結束這裡，江琢的臺詞結束，怎麼樣？”

莊欽說沒意見，李慕看一眼劇本，低“嗯”了聲。

“那給你們二十分鐘的時間準備？”郭導看了眼時間，說十點五十開始。

演員在不悉的況下對戲，或許會有些生，但他看就李慕這種格，不對戲本無法接。

莊欽點頭，正在琢磨該怎麼不著痕跡地吐掉口香糖，旁邊的小連忽然想起了什麼︰“啊，莊哥！你口香糖吐了嗎？還是不小心吞了？”

李慕聞言看了他一眼。

莊欽︰“……”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聲。

小連毫不知自己幹了什麼坑爹事，忙遞給他一張紙，莊欽默默地低頭把口香糖吐出來丟掉，也不好意思去看郭導他們什麼反應、怎麼想的，隨即把頭埋進劇本裡。

郭寶箴去調了燈的開關，燈變得和，比之明亮的更人來得舒適，容易放松，莊欽和同樣在專心看劇本的李慕隔了一米多遠，他拿起劇本，眼楮閉上了。

他在進狀態。

他早已從劇本當中總結出了安可這個人的一生，所有的背景，在劇本沒有寫到的地方，則依靠想象來補充。今天雖然只是試戲，可卻極其重要，如果李慕今天拒接這部戲，那未來這部戲的前景還不好說。

倘若要演得真，使人信服，他必須忘掉自己的所有，再進角的。

小連坐在遠的地方，正在刷微博超話，晚上的紅毯生圖已經出來了，幾乎沒怎麼修，隻加了個濾鏡，冷調配上莊欽今天的裝扮驚艷絕倫，評論區已然化作尖，估著馬上就要沖上熱搜了，小連練地進了群，號召頭去控評。

現在公司把給莊欽買的水軍包年也取消了，但沒關系，頂流的量不是蓋的。

郭導則站在窗邊，出手機拍下總統套房的照片。

他以前是做記者的，這種趁著沒人注意拍記錄的習慣還沒改掉，有回他趁著采訪的主人家去倒茶的工夫狂拍，被人家家裡的保鏢差點踢出去。

二十分鐘很快就到了。

“準備好了嗎？”郭導走過去。

莊欽點頭，眼楮依然閉著，兩隻手攥在一起，是一張他自己錢包裡的、他和師父一家在戲班的合照相片。

李慕把劇本放在一旁，直接進狀態，語氣發生了變化︰“你在看什麼？”

郭寶箴暗自點頭，雖然不是職業演員，可這個李慕顯然是很聰明的，能夠通過控制表、語氣和肢，來和角融為一。

旋即，安可睜眼。

郭導就站在旁邊，看見他的眼神震了一下。

安可這個角是高度近視，兩隻眼楮都因為年的一場意外而幾乎失明，盲人的眼神是很難演出來的，必要時的一定要戴上特定的瞳。

可他那沒有焦距的眼神，演得太到位了！

江琢站起，走到他旁，低頭看見相片︰“照片裡是你？這對夫妻是你的父母嗎？”

安可忙收了一下手臂，手掌遮住了相片，並未說話。

“這個小孩是你吧？你那時候看得見？”江琢蹲下來，盯著年的雙眼，嗓音沉著，語調甚至有一不易察覺的溫。

安可睜著眼楮，很空地盯著空氣，角有笑容︰“是我，你幫我看看，我現在和那時還長得像嗎？”

郭導沒想到莊欽能演出這種效果，開始後悔自己沒帶攝像設備，隻好趕掏出手機錄像。

“像，沒怎麼變，那眼楮是怎麼傷的？”因為年看不見，所以江琢的目是很直接的，和那雙黑漆漆的眼眸直直地對視，目從他的眉眼，掃到鼻梁，，下，仔細端詳每一個部位，最後回到那雙變了、又似乎沒有變的眼楮上。

從稚到人，人是會變的。

他的眼神戲，幾乎一瞬間就把李慕拉了進去，突然能驗到殺手是什麼了。

“車禍。”安可很平靜，把照片收進錢包，語氣平淡無波，“我爸媽都死了，玻璃碎片就那麼刺進了我的眼球，流了很多。”

“那年我才八歲。”他說，“我爸媽去世後，叔叔就帶我來了這裡，但他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江琢知道他的叔叔是個十惡不赦的毒-販，並且不久前已經死在了槍戰裡，卻問他︰“你很想見他嗎？”

“…不。”安可口起伏著，代表他緒並不平靜，可他沒有說明理由，雙目空而漆黑。

兩人的目長久地接了有七八秒，兩張臉挨得很近，李慕凝著他那雙完全和戲外不同的眼楮，剎那間離出來，鼻間嗅到一或許是香，或許是洗發的杏仁香氣，很淡很淡，心底仿佛有種很奇異而微妙的覺油然而生。

安可的睫了一下，據劇本，在這個時候李慕有個作，是指尖劃過他的眼楮。

他抬手，指腹從睫上過去了，隻到睫，沒有踫到任何皮。

指尖有些，他接道臺詞︰“眼楮很好看，別遮起來了。”

殺手最忌諱的是好奇心，他已經犯忌了。

兩人繼續對視，停頓，莊欽閉上眼楮，別過了頭去。

李慕看著他幾秒，坐回去，緒緩緩平靜。

莊欽的緒也穩定了一些，雖說是小試牛刀，可他的這種戲方式類似於神分裂，主人格的自己退到心深鎖起來，代表著角份的次人格掌控住，在戲的時候，他的一切行為都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抒發，同理出戲也會更慢。